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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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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窗的时候就像人很快地飞起来了,仿佛不是掉下去,而真是在飞。这大概很惬意。只是后来摔到了人行道上,哎呀,可真硬!疼吗?不,我想还顾不上疼,只觉得很硬!因为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不过这之前,空气就像柔软的羽绒,那么轻柔地向两边铺开……太妙了……

  是的,可这之后呢?大家都来看。人摔得头破血流,满脸伤痕,全身污泥……不,假如能在这个地方撒些干净的沙子就好了这儿连沙子都是脏兮兮的……不,要撒上最白、最干净的……那就好。人就不会搞得满脸伤痕,脸干干净净的,不会吓着人的。

  巴黎的穷家姑娘用煤气自杀,这是个好办法,好极了,而跳窗不好,还是用煤气好。

  他们说话的声音真大,可他们说什么呢?不,什么都听不见。

  我要留一张字条给他,统统都写上,我原来对他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当时我的胆子真大,我怎么会那样呢?因为当时我是冒傻气呢,当时我不懂事。

  是的,巴黎的穷家姑娘多聪明!好吧,难道我就不会变聪明起来?你看,那该多可笑:他们一进房里,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煤气味,空气发绿,他们可吓坏了:怎么回事?韦罗奇卡哪儿去啦?妈冲着爸爸喊:“你还站着干吗?把窗子打破呀!”他们打破了窗子,才看见我坐在梳妆台旁边,脑袋耷拉着趴在梳妆台上,两手捂着脸。“韦罗奇卡,你煤气中毒啦!”我不回答。“韦罗奇卡,你干吗不说话?”“哎呀,她中毒死啦!”他们这才哭喊起来。嘿,这该多可笑,他们是会哭的,妈还会讲起她如何地疼爱我呢!

  是的,他可倒是真的会怜惜我的。那么,我可以留一张字条给他。

  是的,我要见机行事,就像巴黎的穷家姑娘那样做。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不害怕。

  而且这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很好吗!不过我要等等,看他有什么办法。不,绝对没办法。他只不过安慰安慰我罢了。

  干吗要安慰我呢?根本没必要。既然帮不上忙,难道能安慰得了吗?他本来是个聪明人,也这样做。他干吗要这样做?没有必要。

  他到底在说什么?好像很高兴,说得那么高兴!

  难道他真的想出办法来了?

  不,绝对没有办法。

  如果他没想出来,难道他还会高兴吗?

  他到底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呢?
  十七

  “韦罗奇卡,来吃饭吧!”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叫道。

  的确该吃饭了,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已经回家了,馅饼也早就熟了不是从糕点铺买来的,是玛特辽娜做的,馅儿用的是昨天烧汤的牛肉。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您从来没在饭前品尝一杯伏特卡吗?这是很有益处的,尤其是这种苦味的酸橙伏特卡。我是作为一个医生来对您说的。请尝尝吧,不,不,一定要尝尝。我是作为一个医生下忠告:请您品尝。”

  “要不是因为必须听医生的话,我决不尝它。尝也只能来半杯。”

  “不,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半杯没有效果。”

  “可是您自己怎么样,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

  “年纪大了,不再荒唐啦。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我发誓戒了。”

  “确实,喝了仿佛混身发暖!”

  “好就好在能使身体暖和,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看他多高兴,真的!难道他真有办法啦?他怎么跟她那么亲呢?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啊,他多狡猾!”韦罗奇卡想。

  大家入了座。

  “我跟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喝这个吧,喝吧。麦酒跟啤酒一个样,反正不比啤酒劲儿大。尝尝,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既然您说跟啤酒一样,那就喝吧。啤酒干吗不喝呢!”

  (“老天,有多少瓶啊!唉,我真傻!原来这就是他们亲近的原因啊!”)

  (“你瞧这小滑头!他自己倒不喝麦酒,只是用嘴唇抿了抿。这麦酒好极了,好像带点克瓦斯①味道,而且有劲儿!很有劲儿。等我给米什卡跟她办婚事的时候,我就不喝伏特卡啦,专喝这种麦酒。哼,这个家伙不会醉的!你起码也得喝一点呀,鬼东西!可是这对我更好。他要是想喝,说不定真能喝一气呢。”)
  ①克瓦斯,一种清凉饮料。

  “您自己也随便喝点,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

  “哎,我这一辈子已经喝得够多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喝下去就储存起来了,可以顶好长时间!没事干、没钱花的时候就喝喝酒,有事有钱也就不想喝了,不喝就够快活的。”

  午饭一直这样进行着。仆人端上来从糕点铺买回的馅饼。

  “亲爱的玛特辽娜·斯捷潘诺夫娜,馅饼应当用什么配餐?”

  “这就上,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这就上,”玛特辽娜拿着一瓶香槟转来。

  “韦拉·巴夫洛夫娜,您没喝,我也没喝。现在让咱们来干一杯吧。为我的未婚妻和您的未婚夫的健康干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指那个?”韦罗奇卡想。

  “愿老天赐福给您的未婚妻和韦罗奇卡的未婚夫,”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我们当老人的,就盼着老天保佑让我们早日看到韦罗奇卡办喜事。”

  “没问题,很快就能看到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是吗,韦拉·巴夫洛夫娜?是的!”

  “难道他真是说的那个?”韦罗奇卡想。

  “是的,韦拉·巴夫洛夫娜,当然是啦。您说声‘是’吧。”

  “是。”韦罗奇卡说。

  “好,韦拉·巴夫洛夫娜,不要无缘无故地叫妈疑心。说声“是’就行了。那么现在该干第二杯啦。祝韦拉·巴夫洛夫娜早日结婚!喝吧,韦拉·巴夫洛夫娜!没关系,会有好运气的。碰杯,祝您早日结婚!”

  他们碰了杯。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谢谢你,韦罗奇卡,你让我晚年有了安慰,韦罗奇卡!”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英国麦酒和酸樱桃酒使她多情善感起来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连连说着。

  “我们真谢谢您,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饭后,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您在我们家请我们吃饭,我们酒足饭饱啦,简直可以说,您是办了一桌节日酒席!”她的眼睛看人时,不那么虎视眈眈了,显得比前轻松、愉快多了。

  一个人圆滑行事,可后果往往超出本意,显得十分奸诈。洛普霍夫买酒的时候并没指望得到上述的效果,他只想讨好一下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免得他因为自动要求留下吃饭而失去她的好感罢了,她是否该当着一个外人大喝起酒来呢?她虽然在各方面都挺怜惜他,可是对他并不信任,因为她认为谁都不可信。况且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速战速决,她原打算把这场实惠的享受推迟到喝茶以后。但人人都有弱点。对于伏特卡和其他常见的好食品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麦酒和诸如此类的美味佳肴却使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垂涎三尺了。

  午餐像模像样,富有贵族气派,因此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吩咐玛特辽娜摆上茶炊,就像贵族午餐后照例应有的那样。不过享受这风雅氛围的只有她和洛普霍夫两人。韦罗奇卡说她不想喝茶,回自己房里去了。巴威尔·康斯坦丁内奇是个缺乏教养的人,他一吃完最后一道菜,就像往常一样立刻去睡午觉了。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慢悠悠地喝着茶,喝完一杯又来一杯。这时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已经无力支持,她抱歉说她从一清早就觉得不舒服,客人请她不必拘礼,结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喝完第三杯,就在扶身椅上打起瞌睡来,照玛特辽娜的判断,他大概也跟我们的那位活宝一样,给灌醉了。可是那位已打起鼾了。大概是这鼾声吵了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当玛特辽娜收拾完茶炊和茶杯,终于回到厨房的时候,他醒来了。
  十八

  “请原谅我,韦拉·巴夫洛夫娜,”洛普霍夫走进她的房间,说道(他轻声说着,声音发颤,但是吃饭的时候他却大喊大叫,并区也不叫她“我的朋友”,而叫“韦拉·巴夫洛夫娜”,“原谅我刚才太莽撞了。你知道我说过:夫妻是拆散不了的。那么您自由①了。”
  ①他们打算进行“假结婚”。当时一些俄国姑娘为了摆脱父母的管束,离家出走,自谋生路,往往采取此办法。如果没有这类合法证件,就要受到警察局惩处,更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我亲爱的!你看到,你进来的时候我哭啦,我是高兴得哭啦。”

  洛普霍夫吻了她的手,连连地吻着。

  “我亲爱的,你把我从地下室里释放出来,我自由了,你是个多么聪明、心地多么好的人啊。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还是我跟你跳舞的时候就想出来了。”

  “我亲爱的,当时我就看出你心地好。你释放了我,给了我自由,我亲爱的。现在我愿意忍耐,现在我知道我就要离开地下室了,我也不再觉得那么憋闷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能出去了。可是我究竟怎样离开呢,我亲爱的?”

  “这样吧,韦罗奇卡,现在是四月底,我七月初从医学院毕业,我们要能维持生活,必须等我毕业。我一毕业你就可以离开地下室。只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你忍一忍吧,甚至要不了三个月,你就能离开。我会得到医生的职位。我的薪水不高,但是也只能凑合。我可以用些时间开业,开业多少,根据需要再定,我们是可以维持生活的。

  “啊,我亲爱的,我们的需要非常少。不过我不愿意这样,不愿靠你的钱生活。我现在本来也在教课,可到那时候我可能会没课教了,因为妈准会去对大家说我是个坏女孩。但是我可以找另外的人家去教课。我能生活下去的。是的,不是应当这么做吗?我不是不该靠你的钱生活吗?”

  “这是谁告诉你的,我亲爱的朋友韦罗奇卡?”

  “哼,他还问是谁告诉我的!这不都是你自己讲的吗?还有你的那些书呢?书上整整有一半都是讲的这个。”

  “书上讲过?我对你说过?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韦罗奇卡?”

  “啊唷,什么时候!是谁说过一切都建筑在金钱上面?这是谁说的,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

  “好吧,谁说的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我那么笨,不会照您①书上说的那样,从前提中得出结论吗?”
  ①在关系亲密的平辈之间,通常以“你”或名字相称。但在彼此产生不满或表示态度郑重时,也会又改称“您”或名字加父称。

  “究竟是什么结论呢?无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亲爱的朋友韦罗奇卡。”

  “哼,这个滑头!他想做专制君主,想叫我当他的奴隶!不行,这做不到,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您懂吧?”

  “只要你一说我就懂了。”

  “一切都建筑在金钱上面,这是您说的,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谁有钱,谁就拥有权力和权利,这是您的书上说的。可见一个女子靠男人养活的时候,她就得依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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