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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燃烧的时刻-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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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娃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想念,接着又低下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后伊娃抬起头来,“华小姐,我在这么个时候还想找鸟什么的,是个罪孽吗?”    
    “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她感到吃惊。    
    “可不,现在这么动乱,我还在这里为自己寻找欢乐!”    
    明妮稍想了一下,“伊娃,记得《圣经》课里讲的诺亚方舟的故事吗?”    
    “记得。”    
    “上帝让诺亚从每一种动物里挑选一对:一对猪、一对狗、一对鸡、一对羊、还有鸟什么的放到方舟里,为的是什么呢?”    
    “它们就不会在洪水里给毁灭了?”伊娃回答道。    
    “对。另外,上帝的孩子们就不会生活在一个孤单、乏味的世界里了,这样,世界就有了欢乐,是不是?”    
    “明白了。”伊娃喃喃道。    
    “还记得诺亚最后是怎么知道洪水已经完全退了的?”海伦轻声地插嘴道。    
    “他放了一只乌鸦和一只鸽子,那只鸽子回来了,嘴里衔着一枚橄榄枝。”这次,伊娃的口气肯定多了。    
    “太对了!”明妮高兴地说。显然这孩子的《圣经》课上得很用心,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发热。    
    “明白你的意思了。”伊娃眼睛里露出微笑。    
    “不过,伊娃,现在这个时候要想在校园里找到鸟,真要碰运气了。”海伦说。    
    “那是。”明妮说,“不过记住,鸟都会回来的,迟早的事。我敢肯定。”    
    “谢谢你,华小姐。海伦,回头见。”伊娃又鞠了一躬。    
    “多好的孩子!”继续上路后海伦说,“是三年前为社会学那门课做题目时认识她的,当时她的瞎子奶奶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来夜校上课。老太太认为伊娃给她家带来了不少厄运。”    
    明妮摇摇头,叹了口气。    
    当她们走到校园中心的草坪时,看见校务处主任佛朗西斯·陈急匆匆地跑过来。    
    “怎么啦,佛朗西斯?”明妮问。    
    “日本人,”佛朗西斯喘着气说,“好几个日本兵到西山上了!”    
    天啊,明妮想,他们已经到这里了。她忽然觉得一股寒气逼上脊梁,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她问。    
    “谁也不知道。肯定是翻墙的吧。”佛朗西斯说。    
    “翻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海伦一眼,“行,我们这就去看看。”    
    她们三人向西山方向奔去。外科医生罗伯特·威尔逊刚刚完成了一个重伤病人的眼科手术,病人三天前在轰炸中受了伤,被送到附属金陵大学的这所鼓楼医院。    
    手术进行得真悬,威尔逊得把一只眼睛里的残余弹片全都取出来才能保住另一只眼睛。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颗炸弹在离医院约四五十米远的地方爆炸了,整个医院和他脚下的大地都像遭到雷击地震似的。震惊之际,他抬头往窗外望去,只见一股浓烟正向天空升起。环顾手术室,六十七岁的老护士艾娃和其他三位协助他的中国护士都安然无恙。    
    “谢天谢地!”他低声道。    
    “继续吗,威尔逊医生?”艾娃的嗓音里还有余惊。    
    他点点头。病人的眼球已经被取在手里怎么能不继续手术呢?    
    虽然威尔逊医生来鼓楼医院工作才两年,可他觉得自己可以算是个老南京了。三十多年前,他出生在南京一个卫公理传教士家庭。他的舅舅——约翰·福格逊,是金陵大学的创始人,父亲是被正式授过牧师头衔的传教士,曾在南京的一所中学任教多年,富有语言天赋的母亲亲自开办过一家教会学校。    
    罗伯特是在一个充满了快乐、慈爱和浓厚学识氛围的家庭中长大。后来回美国在普林斯敦读完本科,在哈佛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又在几个地方短暂行医、教书以后,就带着新婚燕尔的太太玛乔丽回到南京。对他来说,真像回归了久别的故乡一样。    
    两年来的南京生活像首悠长而又短暂的田园诗:讲究的晚宴会、高雅的茶点招待会、欢声笑语的聚会、静静的夜晚坐在灯下研读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可是,最近三个月来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躲避空袭、爆炸、熊熊燃烧的火和永远做不完的手术。他庆幸当时坚持让玛乔丽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女儿伊丽莎白回了美国。南京已经变得比但丁笔下的地狱还要恐怖,怎么能让她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呆下去呢?至于他自己,留下来帮助自己故乡的人们,是理所当然的。    
    罗伯特已经为数不清的伤兵、平民做了手术:骨折了的膀子和腿、高位截肢、破裂的胆和其他受伤的器官等……他积攒的弹片、弹头等物增长之快,不要等战争结束,就可以开办一个展览馆了,这些足以展示日军侵华的暴行。    
    他的下一个手术对象是位军官,他在被抬往医院的途中再次被炸伤,那颗炸弹就落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同时受伤的还有一位士兵,另有两个士兵被炸死了。    
    受伤的军官躺在手术台上,眼睛闭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威尔逊医生先检查了伤员血迹模糊的头和面部,在后脑勺的头发里找到埋了半截的一小块弹片,他决定手术的第一步是把弹片取出来。    
    他接着剪开军官破烂的军服和衬衫,查看是否还有其他伤口。    
    引起他注意的是,军官肚皮上有个胎记。紫颜色的,有私人印章那么大小,不像大多数胎记那种圆形或椭圆形状,而是有些拱形、曲线形的,但很平滑,像地图,不,更像一只鸟,对,很像一只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胎记。    
    “真是有点奇了,是不是?”他对艾娃说。    
    “是啊,太不寻常了!”艾娃也感到惊奇。“好像还没有出生就给上帝打上了什么记号。”    
    威尔逊医生接着检查军官身体的其他部分,除了后脑勺的弹片,军官还有另外两处伤,左手手掌被子弹穿了个洞,右腰上的皮被撕掉鸡蛋那么大一块,露出血淋淋的肌肉,但没有致命伤。    
    威尔逊医生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军官能够挺过来,他的身体很健壮硬朗,是那种经过多年艰苦生活和战场磨炼过的。如果头上的伤不深的话——看上去不像是很深,他的问题就不大了。手术后如能很好地休息,再加上些营养,很快就会恢复的。    
    手术期间,军官的嘴唇蠕动了几次,好像想说什么。威尔逊医生把耳朵贴近,什么也没有听见。    
    一天下来,威尔逊医生一共做了十一个手术,包括身上有鸟形胎记的那位军官和那位一脸稚气的士兵。小伙子腰部有两处小伤。他还为一位平民做了高位截肢手术。现在,经威尔逊医生治疗的病人已有一百多位。他的弹片、弹头的收藏又增添了好几枚,他不需要、也不想再看见新的弹片、弹头了。但他知道,这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他所能做的就是拼命工作,尽可能多地抢救生命。    
    当晚,最后一例手术完成后,威尔逊医生抬头往窗外望去。一轮圆圆的满月从紫金山后慢慢升起,是那么的清澈,美丽得无法用语言表述。可是,此刻天空下的南京城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凄凉,充满了悲哀和绝望。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阵疼痛。李白的《长相思》一诗在心中油然升起,这是他近年来特别喜欢的一首:    
    日色欲尽花含烟,    
    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株,    
    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    
    愿随春风寄燕然。    
    ……    
    远隔青天、远隔着滔滔大洋的亲人们,此时此刻她们可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她们知道这里已经发生的一切、知道这里已变得比地狱还要可憎可怕吗?    
    回家以后,得赶快给家人写信。好多天没能写信了,杜甫不是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吗!


第四部分 1937年12月14日 礼拜二第18节 他不敢想下去了

    宁宁轻手轻脚地从棺材里钻出来,爬到外公的床下拿早餐。    
    早餐不过是冷馒头、咸菜和冷水。馒头闻上去还没变味,腊月的天气很冷,家里与外面的温度相差不多,但馒头已失去了基本的水分,啃起来像干粉似的,每啃一小口就得喝一口冷水才能咽得下。这可难为外公了,外公的牙几乎掉完了。他用颤抖的手掰下一小块馒头,送到嘴里,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嚼着。    
    “能吃吗,外公?”宁宁靠在外公床头嚼着馒头问。    
    “嗯,凑合吧。”外公嘟囔道。    
    这是日本人入城后的第二天。空袭没有了,紫金山、城内和街道停止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可是不知怎么的感觉更糟了,好像一把战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任何时候都可能落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似的。    
    从几个月前零零星星的空袭到前几天猛烈的轰炸、炮击,再到昨天抽筋似的、有一阵没一阵的枪声,现在想起来,宁宁觉得和过年前、过年期间和过年后放爆竹的节奏没什么两样。    
    离过年还有好些天就能听到零零星星、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多数是孩童们等不及,提前庆祝起来。    
    临近大年三十,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逐渐稠密,到了年三十晚上,整个南京城就变成爆竹的海洋……    
    年初五过后,那份热闹便渐渐低落下来,人们又回到忙于生计的生活节奏里。    
    不过,宁宁觉得这个时候作这样的比较有些荒唐。中国人放爆竹是为了吓走不吉利的妖魔鬼怪、迎接新年好运什么的;而日本人的轰炸、炮击带来的是毁灭、灾难和绝望。是她想到快过年的日子了吧?她嚼着干巴巴的馒头、喝着冰冷的水,以前和外公、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记忆中全家团圆、一起过年的时候很少,她家的菜肴和爆竹也并不多,比不上楼下黄姨家。她每次从外公、爸爸和妈妈那里得到的压岁钱也比不上楼下大妹、二妹她们。可那全没有关系,她最在意、最开心的是全家人能够在一起团聚。    
    妈妈是心灵手巧的大厨,爸爸洗、切、剁个不停,外公忙着给邻居写大红的对联,她自己则是外公得力的助手,帮着研墨、递纸什么的。    
    过年时,全家人会一起去夫子庙观赏狮子舞、游行、唱戏、挂在房檐和树上的彩灯、秦淮河上梦一样飘荡着的灯船……小时候她总是骑在爸爸或外公的脖子上游逛。    
    记得每次跟着外公外出时,外公总是把她的小手攥得紧紧的。不管走到哪里,外公都不让她离开身边一步。    
    只要能再过上那样的日子,让她干什么都可以。今年春节全家能团圆吗?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最难熬的是妈妈常在过年的前夕去爸爸那里探亲。外公总是想尽办法让她高兴起来,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感觉就是不—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从中山北路方向传来日本兵来回跑动、冲砸门窗、居民呼天喊地的声音,并伴随着零零星星、或远或近的枪声。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日本兵游荡到附近的小街和她家所在的小巷子里。    
    但愿他们永远不要闯进来。如果他们来了,会对她、外公,还有黄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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