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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给问愣了：“我怎么了？……我存什么心了？”
“甭给我装糊涂！于大海，我问你一句话！你眼睛哪儿都别看就看着我……”
“我看着你，我看着你，我还怕看着你啊？”老大这么说，可心虚眼神儿发飘了。
“我们家的车谁砸的？”老大一下不说话了，眼睛往别处看了。祝美莲一下就急了：“这么下三滥的事儿你们也干啊？！于大海你听好了……眉眉的二爸，他再不好，我祝美莲也嫁了，他是我现在的丈夫！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我欺负他？我见都没见他我怎么欺负他啊？”
“那你就回家管管老四！我本来想他是眉眉的四叔，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怎么着都是份儿人心！可你们要不揣着人心就给我听着！他是你四弟我不管，他从哪儿放出来的我也不管！可他要是动我丈夫一手指头，我告诉你于大海！我跟你也有一拼！”就这么几句话，祝美莲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四也从胡同出来了，一抬头就看见祝美莲背影了。这回老四可算是找着事儿干了。在采购部经理的去路上，老四又把人家拦了。老四走到车边，把车门打开了：“下来，聊聊吧！”
李经理仗着满街的人，下车了：“我下来了，怎么着啊？……这满大街的人我还怕你打我啊？”
老四声音淡着，脸上连表情都没有：“那当然了，你看我手不都在怀里抱着呢吗！要打你肯定不是在这儿了！”接着声音反而小了，因为小透着阴了，“我说怎么着啊？我的话您是真没听明白啊还是打心眼儿里不服啊？您要是不服您挑明了跟我说一声儿，我有的是时间，我给您解释解释！”凑近了，“您还要我多语重心长啊？”
李经理被老四吓得脸都白了。老四跟个鬼似的，粘他身上了。他不干了，要跟祝美莲离婚。
祝美莲根本就没想到会到这地步：“我不签！”她着急了，眼圈就红了，“从哪儿说起啊？好好过着日子，说离婚就离婚啊？……拿离婚当什么啊？当开门关门啊？我不签！我也不离婚……”
“你都离过一回婚了，还怕离第二回，啊……签字！”
“我不签！”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啊！因为你是过错方！过错方，懂吗？做对不起人的事儿的是你！所以上哪儿也没用，也是我说了算，我说离就离！”
“我过错？我什么过错啊我问问你？！……你给我把话说桌面儿上，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我这给你留着面子呢，你真让我往桌面儿上撂啊？我问你，你跟你前边儿那一家子，走动没有？走动了，是不是？不光走动了，感情还挺深，是不是？……可千万别否认，千万别说没有，啊！这眉眉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四叔找我麻烦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哎哟我看明白了，可真是有人站你身后要给你撑腰了……哎，你跟他们要没关系他们凭什么给你撑这腰啊？”
祝美莲想解释，可怎么解释呀，就剩下哭了。
祝美莲又拦在老大车前了。这回是老大刚回来，车刚停稳。老大看见祝美莲，刚把笑容堆脸上，没容说话呢，祝美莲手里硕大的邮政编码的大黄册子已经劈头盖脸打过来了。
老大吓一跳，忙躲：“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上手就打人啊？”
祝美莲是气急了，豁出去了：“我打！我打死你！……你缺德！缺德啊于大海！你欺负我！你撺掇老四捣的鬼，使的这下三滥的招！你拆我家！……你缺德啊！缺大德你拆我家！”祝美莲一边儿骂一边哭一边打，追着老大打。邮政编码的大黄册子多厚啊！跟砖头似的，加上祝美莲气急了，泼命了，打在身上那也一下是一下的。
街上的人纷纷停了，看着祝美莲拿着邮政编码本追着打老大。就连金凤都站在门口了，惊讶地看着祝美莲打老大，看着看着看出快乐来了，忍不住地笑。
老四也从胡同里出来了，一见这情景，惊了：“哟！”但也只是“哟”了一声儿，接着便抱臂旁观了，没管。祝美莲还追着老大打呢，打得气喘吁吁的了，手里的邮政编码册子都散了页儿了，开始稀里哗啦往下掉。老四忙低头帮着往起拣。
老大看见老四了，忙就叫：“老四，拉着，拉着……”
老四一脸严肃，犯坏：“那我不能拉着大哥！这要拉着我成拉偏手儿了！……大哥，护着脑袋啊！这玩意儿比砖头沉！”
老大本来就是抱着脑袋跑，一说话才把手拿下来的，就这工夫，让祝美莲拍脑袋上了。老大忙又抱头跑。老四把拣起的书页子往祝美莲手里塞：“大嫂！大嫂！拿着！拿着！合一块儿了打啊，散了就使不上劲了……”
祝美莲气坏了，一下了泄了气了，手里的书页子都掉地上了，坐旁边台阶上哭了。老大气喘吁吁的，也终于捞着机会停了。
围观的人散了。只有金凤还站在小店门口，远远地看热闹。
老四这才过去了，蹲祝美莲身边儿了：“大嫂？大嫂？您还打吗？您要打我接着给您拣去！”
祝美莲哭着道：“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东西啊？！”
老四得逞，一脸忠厚地笑：“大嫂！您下手够狠的啊？您算是让我亲眼看见什么叫女中豪杰了……”
“你们都什么东西啊？”祝美莲捂脸哭，不能骂老四，骂老大，“于大海，你缺德吧你！”
“大嫂，这事儿我得跟您解释解释……您真别怨我哥，这事儿就是我一人干的……我哥多厚道一个人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要说坏肯定不能是他教我，得是我教他！到现在时间短我还没教出来呢！我就觉得眉眉的后爸吧不是个东西，眉眉不是他亲生的是不是啊？要是嫌弃当初就别跟大嫂您结婚啊？结了婚就得当自己的孩子养是不是啊？不当自己的孩子养那他就是个畜牲……大嫂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啊！就算你跟他一块儿过日子，你们俩感情好，可眉眉是管他叫爸不是啊？眉眉只要管他叫爸了，他对眉眉不好他就是畜牲不如。……哟，大嫂，别怪我骂他是畜牲啊！”
老四还笑：“我吧，我这态度已经够好的了，我这还看着大嫂您的面子，没伸手打他呢，你倒回来把我大哥打了……要搁以前吧我咽不下去这口气，可现在吧，大嫂我得给您留点儿面子。我真不是拆您和眉眉他后爸，我是觉得吧，跟您一块过日子，那孙子他根本就不配！……您想想，他要是男的，有本事叫板，直接找我大哥来啊，直接找我啊，怎么着他回家找您撒气了，那就不叫男的！让大嫂您往前冲杀敌上战场啊？他缩在后头观敌瞭阵啊？这可真让我看不起！”老四不笑了，严肃了，“大嫂，您捎个话儿回家，今儿我大哥这顿打不白挨，改天我得还手，可不能还您身上，得还他身上。你等着他回家您好好给他养伤，啊！”
祝美莲抬头了，一脸的泪：“你还想怎么着啊？……我告诉你啊老四，不准你碰他”！
老四笑了：“哟，您还真心疼他啊？”
祝美莲擦眼泪：“有理讲理，动拳头算什么本事啊？我们自己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对，大嫂，论理你们家的事儿我们管不着，可眉眉有我大哥一半儿，是不是这话啊？这么一论，就又管得着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
老四站起来了：“那我大哥这打也不能白挨啊……”
祝美莲这回回头看老大了，说软话了：“我也没使劲打你啊，疼不疼啊！”
老大可算有人撑腰了：“你还管我疼不疼！你管我疼不疼呢！你打都打了，还问什么问啊？”
祝美莲本来心里有几分难言之隐，有几分不顺，现在又掉眼泪了：“我赶上的都是什么人啊？什么人啊？要不你打我，你打我！打我得了……”
老大躲：“我不打你，以前跟你过日子那么翻脸，我打过你吗？”
祝美莲不说话了。
老四忙把话往前拱：“哟，大嫂，那我还得说我大哥厚道……您就没觉得我大哥厚道啊？你都把他打成这样儿了，我都没见他还手。”老四笑着试探，“大嫂，这街里街坊来来回回地过，看着不大好，要不咱回家说去？”
“我跟你们没什么可说的！”祝美莲站起来了要走，又停了，话是对着老四了，“老四，不管怎么说，以前我没招过你没惹过你！……话，我也给你撂这儿，我不能在我们家老李身上见伤，要是见了伤，老四，我还是那话，我有一拼！你要是念着我是眉眉的妈，就别下黑手！”话说得硬气，说完了就走。
老四没想到，看着祝美莲背影，欣赏了：“哎哟，我这大嫂！她可真不是一般人！大哥，我真替你可惜了……这么一个女人，能镇宅使！……可大哥你怎么就没镇住她啊！”
55
老大和老四手上拎着菜从菜市场出来。老大一边儿走一边儿埋怨老四：“你说让我不管了就是想让你大嫂离婚啊？老四，这事儿咱们做得好像有点儿过分……”
老四喜笑颜开了：“哟！他们真离了啊？真够快的啊？”
“怎么着人家两口子过日子，说拆就给人家拆了，老话儿说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
老四“呱啦”就往下掉脸子：“你什么意思啊？合着你觉得我还管闲事了？”
老大忙往回说：“老四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么着你大嫂不就恨上咱们了吗？”
“恨？恨你啊还是恨我啊？恨我我不怕……你是怕恨你吧？”
“可不嘛……她可不就恨上我了嘛。”老四看了老大，看了一眼又一眼，把老大看毛了：“你看什么呢……我怎么了？”
“大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傻……你也挺能装洋蒜的。”
老大不爱听：“我装什么洋蒜了？我……我是真觉得咱们做得有点儿过分……你大嫂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往后叫她怎么着啊？”
“所以说啊大哥，我觉得你装洋蒜。……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挺高兴的啊？”
老大一脸的无辜：“我高兴？！她离婚我高什么兴啊？我高什么兴啊高兴？”可话说完了，老大还真就笑了，脸上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由衷的。
哥儿几个都在，围餐桌坐着。老大心里是高兴的，喜笑颜开了。老四表面宠辱不惊的，但知道自己立下汗马功劳了，端着。
老二惊讶了，真惊讶了：“是吗？就这么着眉眉他妈又离婚了？老四，”不无惊惧，“老四可真有招啊？”
老三也说话了：“啊，我也没见老四出去几回啊……三下五除二就离了！”
老大忙说：“也不怨老四，不怨老四，还是他们两口子感情不好。”
老二媳妇也吃了一惊，望望老大，又望望老四，赶紧地问：“想吃什么啊？大哥，老三，老四……”
老四心里正让成就感撑着，跟老二两口子都不客气了：“不用问二嫂，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老二忙说：“对对，有什么就吃什么。”
老二媳妇看一眼老二，老二忙挥手：“行行行啦，你做饭去，我们哥儿几个聊聊。”
老二媳妇进厨房之后，老四找着感觉了，不低三下四了，起身在老二家东张西望的：“二哥家以前我还真没来过……二哥，你这房可大多了……”
老二忙跟着解释：“贷款买的，都是贷款，没还清呢……”
“二哥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