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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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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在一起,分别和相聚变得宿命和容易,最后很多人消失,出现,纠缠,最后错过。我想我只能写下这些,不多的情节和画面总在我的脑子里盘旋,我想我今生注定被这些无常的爱和不爱纠缠。我是悲哀的。    
    这个小镇和上一个在格局上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路旁多了一些稀疏的树,混杂着许多的尘土,一条枯竭要死的河流上漂动着许多的白色塑料袋,居民废弃的破烂鞋子和垃圾,低矮的平房之间的天空是一片空旷,有工厂的废气蔓延,墙上用红色的颜料涂抹着少生孩子多种树的标语,仿佛已存在很久,被雨水冲刷得褪色,模糊。    
    我问PO:这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PO:不知道。我感觉遇到你,我们应该给对方一些时间,陈述一些关于时间之外的东西。    
    我没有继续询问,我本不知去向何处,既然来到这里,就是生活让我停下来。    
    我们找旅馆停下,我想到ON和我,在另外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停下来,在旅馆陌生气味下喝酒和隔绝。如今,我跟着一个男人停靠在远离城市的陌生地方,靠着一腔回忆寻找往昔的点滴时光,又一次把自己轻易地处理,变卖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旅馆窝居在小镇的东南角,被夹在小胡同之间。我跟着PO转了无数个圈,终于抵达这里。和其他的旅馆一样,有洗得泛黄的床单,漏水的水龙头,21寸大小的电视机,过期的报纸,充满异味的卫生间,被烟头烫过的床头柜。一切都沾染了太多路上的味道,可以随时被来客填充和改变。    
    PO从下面的小卖部里买来啤酒和饼干。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手里虽然拿着房间的钥匙,但我感觉一切都不属于我。我找不到自己的童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想像不到如果遇不到PO,我可以去哪里。对于这个先我一步逃走的男人,我内心已经风平浪静,或许从未有过波澜。    
    外面的天光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PO坐定在我的对面,落寞地喝下酒,开口说话。    
    PO:结尾,从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你是那个可以把酒吧托付给的人,但我没有想到你那么快就处理了一切,一个人上路。    
    我:知道吗?我对你是有内疚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肉体的关系,我恰恰利用了反复的情感解答一个问题,肉体和精神的较量。原谅我是一个丢失了单纯情感的人,甚至我在一路,你和其他人并无区别的,只是我记忆里一个存在然后消失了的人。    
    PO抱着酒瓶笑。    
    PO:那个问题需要搁置,在两个都没有情感的人身上,不可能找到答案。    
    我:你今天终于不再用不知道堵塞和你交流的通道。我要你的解释,关于时间之外的东西。    
    PO:时间之外是什么?    
    我:所有。    
    PO:我一路寻找自由,但我发现那是一个奢望。我以为自己做得极致,可以忍心丢弃所有,找我要的东西,但回忆的细枝末节总是空穴来风,包括我和死亡紧密相连的态度。我的父亲是一个虐待狂,我从小被殴打,母亲和另外的男人私奔。我试图逃跑,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我从10岁开始就在家庭的阴影中学会了沉默。性格里有软弱的成分,导致了我只活在自己的虚幻当中,对于成年人有对力量的畏惧。15岁自杀未遂,被父亲痛打。多么流俗的童年。这算所有吗?    
    我:不算。    
    PO的声音哽咽,变得无法陈述。我们等待时间可以抚平我们的回忆。我们静静地抽烟,喝酒,看着沉默的忧伤。    
    我:是不是所有虚无和沉痛都是并不愉快的童年馈赠?


第二部:告诉你一个故事一阵风,遗书吹落在地(2)

    PO:我的童年对我而言是支离破碎的一片,后来,我离开家,我的父亲中风而死,死于酒精中毒。我独自一个人在城市里,发现自己会这样轻易地饶恕他,原谅了他。我发现我的生命失去很大的一部分,因为从很早以前,我的生命是由仇恨组成,仇恨化解,自己也跟着消融。我试图让自己在日后的生活放弃对童年的思考,而我却常常看到我身上有红肿的印记。有一些伤痛也许从开始就和你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后来,我开了叫问号的酒吧,和我的内心一样的酒吧,是疑问,是地狱。我一直想问自己的问题,无人回应,所以我只能从另外的途径找答案。我的问题就是,自由,是曾经拥有,然后无知无觉,或者从未有过,人之为人就因为丧失了自由。或是现在我有,可我却每日浪费。又或者从来不是自由的过错,而是人是一种喜欢群居的动物,人喜欢放弃自由。关于自由,关于我在思索之后,还能有什么清楚的状态去面对生活。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对自己无能为力。如果我们已经想好了生活是悲哀,怎么能对生活百依百顺?    
    PO一气呵成,最后听到他大口地喝酒。仿佛生活存在于啤酒瓶的底部,喝干了就可以看到希望。    
    我:PO,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因为我的思考方式和你一样矫情、冲动、偏激,可为什么很多人可以自得其乐?不是说得不到答案就无地自容吗?    
    PO:人群,是我既羡慕又唾弃的,他们和我们有不同的需求。    
    我:大概我们放高了自己的位置。    
    PO:我曾精打细算过我的未来,轰轰烈烈的事业,平平淡淡的婚姻,热闹的春节,和谐的人际关系,偶得之的艳遇,唠叨着衰老。我的心绪已经不容许我可以对这样绝望的生活宽宏大量。    
    我:所以有一些人,选择了相同的生活方式,所有的意义就是给对方温暖?    
    PO:那样被简化的生活是好的,可我们没有。我们依旧存在于庞大的社会体系里,没有安抚,更多的是针锋相对。对自己,是一再妥协,对生活,是根本的退却。    
    我:我们应该怎样?    
    PO:死。    
    一个干净利落的答案。只是PO忽略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难而不及的事,反而是因为它触手可及,所以在得手之后,连后悔都不能怀有。我想那是一个彻底的选择,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考试得到几分。看着PO的侧脸,是那样的坚决,让我想到诗人克莱斯特,在精神的深渊中,抱着自己爱的女人死去。我曾经想,一个人的死是那样的孤单,我们的生已经是那样的不假思索,所以在死的时候,带上一个人,感觉对方的和自己的体温,渐渐的零落,生命的枯萎在时间的前行中慢慢冷却,不被人发现。那一瞬间,我想我是不孤单的。还记得我对自己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甘于与我一起死的人。死是一种病症,每个人也许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向往,但不一定在一个周期。有的人确实如愿以偿地死去,而另一些人的病会痊愈,甚至不落下一点病根地活。死是一种纵容,两个人的自杀更甚是一种谋杀。死亡面前,不容许一点鼓吹和诱导,因为那是一种未被激发的癌变,有很长很长的潜伏时间,有的人潜伏期还没到,就已经受到死亡的威胁,所以走得悲悲切切;有的人到了潜伏期,走得安详而幸福,仿佛是生命的尽头又是另一个生命的洞穴,有着更广阔的灵魂。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潜伏期的发作点,所以谁也说不清楚,我们的死是因为神性还是因为人性(神性是一种自发弃绝,人性是一种被动限制)。    
    夜晚是沉默,谈话断断续续流淌,像南方夏天的梅雨从天上落下,顺着屋檐滴落,顺着小溪流淌。    
    我:一个人,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叫喊,一个人的沉默、一个人解决了的寂寞。两个人的死,是奢求,那是计划中的电影脚本,献给一个人的寂寞。    
    我把酒瓶摔在墙上,房间空荡回响。我和PO的寂寞如同呼吸一样各自为政,又在某个时候合为一拍,仿佛都是压抑成性的混合物,空空荡荡,无人安慰。    
    PO把我的衣服脱得精光,酒精使他疯狂。他吼叫着,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词句,生活本是险滩,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沦陷说得这样狼狈不堪?为什么要用语言这样一知半解的方式捅破我内心的不安?上帝说过不会遗弃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单单落我一人?    
    我:信上帝?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激愤的眼睛。    
    PO:信自己。    
    我:那自己是什么?    
    PO:一个人。    
    我想我和PO跑不过焦虑,跑不过过去,跑不过轮回的问题。如果终于有一天,有人问到我和PO的死,不是死于对情感的眷恋和叛逃,应该是死于对无解精神的恐惧,对未知人格的惶恐。而事实上,我们并不是过于软弱的人,在生活中,可以占据一个角落,本可以经营得合理大方,但究竟是这样的人无法忍受生活,还是生活的圈套被我们看穿,而自动抛弃了我们?也许,我把精神上无解问题夸大地思考,但实际上,它带给我的就是这样局促,紧张的感觉。我没有一刻松弛过,被它逼迫得无路可逃。回到最初我写小说的初衷,我应该忏悔。我只为自己能摆脱的精神妄想症,如影随形。而我要呈现的现实则到最后变得狭隘,满眼的疼痛,创伤,以及精神的追赶。现在我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我终于明白精神与肉体之间,有不平衡的趋向,肉体落后于精神。肉体的反复是对精神的叛离,是迷失。但并不是说精神可以承载更多,它把人导向混乱,导向无政府主义时代的胆大妄为。不过现在,精神和肉体之间的问题与我有何关?我只能说至少现在我承认,我和VO之间的争论,是我错了,并且错到最后。我被精神困在一个岛屿上,没有上岸的机会,无人可以拯救。    
    那晚,我和PO一直喝酒,喝了多少,变得不再重要,只想喝到让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成为加缪写过的人,无知无觉,观望生活。只愿刚才谈话的人不是我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只是倾听,但明天依旧可以生活。而我们到底不是,我们的精神已经挫败,沦落成为精神的殉道者。    
    夜晚很长,我和PO在低级旅馆里,哭了,笑了,最后睡着了。像两个孩子,没有了一切。我在半夜的风中醒来,窗帘被风吹起,夜色迷人,房间里充满我们绝望的味道,忽而一阵樟脑树的味道飘到房间里,让我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干净和清朗。我起身趴在床沿上,想,我刚才所有的所思所想,并不是空穴来风,更可以说成是蓄谋已久。我总是把每天的清晨当作新的生命,可那几近欺骗,我说不清楚自己骗了自己多少次,也许是所有的每一天。我看着床上的PO,他的眉头开了,嘴角往上翘,手指蜷曲,偶尔抽动,那是婴儿的酣态,他梦到什么了?我说过芳香的睡眠如同死亡,也许死了,我们就能安静下来;死了,我们就能不再争吵;死了,我们就能还给自己从未开化的状态。一切皆不懂,所以一切皆美好。


第二部:告诉你一个故事一阵风,遗书吹落在地(3)

    我拿出笔,乘着夜风,准备写下我的遗书。记得我从小到大,写过太多的遗书,可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忍,而放弃了自己的残酷。而这一次,我有比无数次都坚决的信念,并不是PO给我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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