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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训与惩罚-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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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装载他,因为他认为凌辱是他应得的一部分惩罚。当他离开巴黎时,“入们简直无法想像人群对这个人所发出的义愤和粗俗的动作。他被泥土掩盖了。愤怒的路人向他抛去雨点般的石块和辱骂。……     
  这是无法形容的愤慨的爆发。尤其是妇女们,就像是名副其实的泼妇,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怒火”以法朗吉》,1836年8月1日)。为了保护他,只好给他换了服装。有些观众因此而被迷惑,把弗朗索瓦认成他。弗朗索瓦受到这种游戏气氛的感染,接受了这个角色。但是,除了表演并非他犯下的罪行,他还假冒那个牧师,做滑稽表演。除了讲述“自己的”罪行,他还增加了为喝彩的人群祈祷和祝福的夸张动作。就在几步远的位置,真正的德拉科隆回“就像是一个殉教者”,经受着双重凌辱。他并没有接受这种凌辱,但这种凌辱是针对他的。这种嘲弄使这个牧师回忆起另一个罪犯的种种表现背后的自己的过去和自己想掩盖的东西。他目睹着自己的受难,但这种受难是由和他拴在一起的杀人小丑展示的。     
  在途经的每个城镇,铁链囚犯队都造成了节日气氛。这是惩罚的胜利狂欢节,是变成特权的刑罚。而且,由于一种似乎在一般的公开处决的仪式中被忽略的奇特传统的作用,它在犯人身上不是唤起被迫悔恨的表示,而是唤起否定惩罚的狂喜。除了铁项圈和铁链这些装饰品外,犯人们还用缎带、草编、鲜花或贵重物品做装饰。铁链成了圆舞队形。它还是一种结合,是被禁止的爱情的强制婚姻。婚礼,这是铁链上的节日和仪式:“他们在铁链前亲热,手持花束,用缎带或草编流苏装饰他们的帽子,心灵手巧者还制作了有顶饰的头盔。……     
  还有些人穿戴着透孔织袜,水鞋或者在工作服下穿一件时髦的背心。”‘4‘在被钉上铁链后的那个晚上,铁链囚犯队就成了一个大欢乐圈。它绕着比塞特的院子一圈一圈地转:“铁链囚犯队对所认出的看守发出诅咒。看守们被它层层包围,陷在其中。直到夜幕降临,囚犯始终是这场战斗的主人。”’5阿巴人的安息日联欢与司法所发明的展示仪式相对应。它颠倒了是非荣辱,颠倒了权力秩序及其符号,颠倒了享乐形式。但是,政治安息日的某种因素并没有消失。除非彻底聋了,才会听不出这些新曲调中的某些含义。犯人们唱着进行曲。这些进行曲很快就名闻通论,从此被到处传唱。毫无疑问,在它们中可以发现不满怨恨的回声。传单把这些不满归咎于罪犯。这些不满包括对犯罪的肯定,对黑道英雄的赞颂,对残忍的惩罚及其引起的普遍仇恨的回忆:“光荣啊,让号角为我们吹响,……勇敢些,孩子,让我们无所畏惧地听从悬在头上的命运,……铁链沉重,但我们敢于承受。身为囚徒,不会听到有人说:免去他们的痛苦。”但是,在这些合唱歌曲中有一种崭新的音调。道德法典过去支配了大多数的不满,现在则被颠倒过来。酷刑不再产生悔恨,而是磨损了自豪。做出判决的司法受到否定,观看忏悔和凌辱的人群遭到嘲笑:“‘离乡背井,我们有时不免悲叹。我们横眉冷对,法官也畏缩不前。……被不幸的禁果诱惑着,你们把目光转向我们,想看到含诡忍辱,涕泪汹横的人种。而我们的眼中却闪现着自豪。”人们还可以发现这种观念:犯人在一起有自由人所无法知道的欢乐。“让我们尽情欢乐吧。节日将在铁锁下诞生。,……欢乐就是叛逆者。它们将逃避刽子手。只要有歌声就有欢乐。”最重要的是,现存秩序不会永远持续,犯人将会获得自由和恢复应有的权利,而那些原告将取代他们的位置。罪犯和法官颠倒位置的伟大审判即将到来:“蔑视他人的权利属于我们犯人,他们顶礼膜拜的黄金也属于我们。总有一天,这些黄金将落到我们手中。我们将用我们的生命来换得它们。今天你们把锁链强加给我们,明天锁链将落在别人身上。他们将变成奴隶。当我们冲破这些枷锁,自由之星将为我们大放光芒。……别了,因为我们不怕你们的法律和锁链。”飞‘在招贴传单所设想的严肃场面中,犯人会告诫围观者不要仿效自己。但是这种场面正变成危险场面。围观者必须在残暴的刑吏,不公正的法官与不幸的犯人之间做出选择。犯人今天是失败者,但总有一天会凯旋而归。     
  铁链囚犯队这一壮观场面是与公开处决的旧传统一脉相承的。它也与当时复杂纷坛的罪行展示有联系,后者导致了各种报纸,招贴传单,江湖骗子和街头剧的出现了〕。但是,它也与各种冲突和斗争有联系。它传达着它们最初的雷鸣。它给了它们一种象征性的宣泄口:尽管动乱大军已被法律击败,但仍发誓要卷土重来;被秩序的暴力所驱逐的东西将会东山再起,推翻秩序,带来自由。“我看到在这些灰烬中重新出现许多火星后感到不寒而栗”(《一个囚犯的最后一日》)。曾经一直伴随着公开处决的骚动,现在在这些明确的威胁中找到了共鸣。人们可以看到,七月王朝决定废除铁链队是与18世纪废除公开处决出于同样的理由,而且更紧迫:“用这种方式对待人,不符合我们的道德。我们应该避免在护送队所途经的城镇造成如此可怕的却又不能教育民众的场面”(《判决公报),1836年7月19日)。因此,必须与这些社会习俗决裂,让犯人的迁移也随着惩罚手段的变化而变化,也罩上体面的政府面纱。     
  然而,1837年6月用于取代铁链囚犯队的还不是人们曾经建议使用的简单的封闭马车,而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机器:一种被设想为活动监狱的马车,一个活动的全景敞视监狱。马车中央是一个贯穿的走廊,两边各有六个小囚室。两排犯人相对而坐。他们的脚放在铁环里。这些铁环加了毛衬,用18英寸的铁链联在一起。他们的腿被金属护膝束缚住。犯人坐在一种“向下开口的、用锌和橡木做的漏斗上”。囚室没有向外的窗户。囚室是用铁皮彻底包封的。它只有一个通气片,也是用铁片做的,上面扎出一些孔眼,允许“适当的空气流通”。在走廊两侧,每个囚室的门上有一个小窗,分成两相,一格用于发食品,另一格装有铁栅,用于监视。“小窗的开口和倾斜角度是这样设计的:警卫能随时看到囚犯和听到他们的每一句话,但囚犯彼此不能看见,也听不到彼此的话。”这样,“同一辆车就可以毫无妨碍地同时装运重犯和轻犯、男犯和女犯、儿童和成年人。无论路途有多远,都可以把他们送到目的地,而他们彼此不会知道,也无法交谈。”车上有两名警卫,各持一根小橡木棒,“上面有碎金刚石的狼牙”。这两人能通过随时随地的监视来操作一个适合马车内部管理的惩罚体系:饮食限制、拇指央、没有让人睡觉的垫子、捆住双臂的锁链。“除了伦理书外,阅读其他任何书籍都是不允许的。”     
  如果仅就其温和性与速度而言,这种机器“能使人对发明者的善良心地表示赞叹”。但是,它的优点在于它是一个十足的教养车。从它的外部效果看,它是一个边沁理想的化身:“这个活动监狱的两侧晦暗寂静,只有几个大字——囚犯运输车。当它急速通过时,使人感到神秘和压抑。这正是边沁对执行判决的要求。与那些玩世不恭、兴高采烈的跋涉者的场面相比,它能在旁观者的脑海中留下更有益、更持久的印象”(《判决公报》,1837年6月15日)。它也有内在效果。在仅仅持续几天的旅程中(犯人始终不得下车),它起到一个教养规训机构的作用。当犯人下车时平静得令人吃惊;“从某种道德观点看,这种不超过72小时的运送,是一次可怕的酷刑。它对犯人的影响似乎会持续很长时间。”犯人们也支持这种看法:“在囚车里,当你不能睡觉时,你只能思考。当我思考时,我开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最后,你是知道的,我本来害怕改过自新,但现在我不怕了。”‘8‘     
  全景敞视马车的历史极其短暂。但是它取代铁链囚犯队的方式及理由,浓缩地体现了刑事拘留(作为一种精心的改造人的行为的技术)取代公开处决的80年历程。囚室马车是一种改造机构。取代公开处决的不是一种集体禁闭,而是一种精心组接的规训脱制,至少在原则上如此。     
  从其现状和看得见的效果考虑,监狱立即被视为刑事司法的重大失败而遭到指责。很奇怪的是,监禁的历史并没有按照人们所设想的下述编年时序发展:先是确立一种拘留刑罚,然后是承认它的失败;然后逐渐产生一些改造方案,似乎最终形成了比较有条理的教养技术定义;然后是实施这种方案;最后是承认它的成功或失败。实际上,这些情况都重叠在一起,或者说是以完全不同的次序排列。正如教养技术的方案是伴随着惩罚性拘留的原则同时产生的,对于监狱及其各种措施的批评也早在同一时间(182一1845年)就出现了。这些批评体现在一些习惯性的说法中——这些说法延续至今,除了数字之外,几乎毫无变化。     
  监狱并没有降低犯罪率。虽然监狱扩大、增多或受到改遣,但犯罪和罪犯的数量依然如故,甚至还增多了:“在法国,人们统计大约有108000人是公然与社会为敌的。人们可使用的镇压手段有:断头台、铁项圈、三艘囚犯船、19个中央监狱、86个司法监狱、362个拘留所、2800个区级监狱以及各警察所的2238个囚室。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犯罪数字并没有下降,……惯犯的数量不是在减少而是在增加”(博爱报),1842年2月10日)。     
  拘留造成了累犯。蹲过监狱的人比以前更有可能重入监狱。囚犯中的前囚犯比例很高。从中央监狱出去的人有38%被再次判刑,有33%被送上囚犯船(这个数字是德·罗什福科(G.deRochefoucauld]于1831年12月2日辩论刑法典改革问题时提供的,见《议会档案》,I-XXll,209一210)。1828到1834年,在近35000名被判重刑的人中,有大约7400名是累犯(即4.7:1),在ZO多万教养犯或轻微违法者中,近3500o人是累犯(6:1),总计起来,每5.8名被定罪者中就有一名累犯(DucPetiaux,1837,自276页起)。1831年,在2174名被定为累犯的人中,有350人出自囚犯船,1682人出自中央监狱,142人出自四个实行与中央监狱相同制度的劳改监狱(Ducpetiaux,同上)。在七月王朝期间,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m35年判刑的7223人中有1486人是累犯;1839年判刑的7858人中有1749人是累犯;1844年判刑的7195人中有1821人是累犯。鲁斯(I。OOS)监狱的980名囚犯中有570名累犯,默伦(Melun)监狱的1008名囚犯中有745名累犯(Ferrus,363一367)。监狱非但没有放出改造好的人,反而把大批危险的过失犯散布到居民中:“每年有7000人被交还给社会,……他们是散布在社会的7000个犯罪或腐化根源。我们只要想一想,这批人在不断扩大,他们就在我们周围生活和走动,时刻伺机作乱,利用社会的每一次危机来一试身手,那么我们怎么能对这种局面无动于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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