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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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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郑的,」妻叫,她总是叫我的姓的,「我上午买了十只小鸭。」
   
     「好呀。」我支吾说。
   
     「养大了杀给你吃。」妻忽然体贴起来。
   
     「好呀。」我受宠若惊。
   
     「卖鸭子的人说,」妻笑道,「每天最好喂他们蚯蚓。」
   
     我看出事情不对劲了。
   
     「我困死了,我想睡。」我先发制人。
   
     「别打算溜,」妻用脚拦住我说,「商量一点事,好不好?」
   
     「我想睡。」我打呵欠说。
   
     「乖乖坐下。」
   
     「我困得要死。」我挣扎着上床。
   
     「你别莫名其妙,」妻沉下脸说,「从今天起,你下了班就给小鸭去掘蚯蚓。听见没有?现在先去开个利市,我替你新买了一把锄头。」
   
     我立刻了解,我要是不去掘蚯蚓,事情准没个完,所以我再也没作一声,就奔到后院。果然,「替」我买的新锄头摆在那里,我把双手唾了唾沫,开始神圣的劳动。这时候,酷日当空,每一线阳光都像钢鞭似的抽进皮肤,我彷佛跌进《圣经》里的琉璜火湖。……偶尔一回头,妻已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起来了,一会儿摸头,一会儿弄脸的,忙个不停。
   
     我一面掘蚯蚓,一面想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迅速的,灵感在肚子里拟草稿,我也要作诗了,我的诗是「悼亡诗」──天老爷的眼睛是雪亮的呀
   
     7教那个死婆娘归了阴……
   
     ………………………………
   
     可是,疲倦把我的灵感弄断,草稿拟不下去了。满身汗水像淋了一场暴雨,四肢无力,口干舌燥,嗓子要冒出火,我本想回到房子里歇一歇的,却又不十分有这种胆量。到底我还得感谢上帝赐给我一个灵活的脑筋,轻轻那么一想,蚯蚓被抓了起来,装着没事人似的,擦着汗,踱到窗前。
   
     「你干什么?」妻仰头叫。
   
     「我得休息一下呀。」我抗议说。
   
     「你捉了几条?」
   
     「三十。」
   
     「再捉三十。」
   
     要不是因为无法善后和胸有成竹,我真要昂然而进,所以我懒得和她争辩,只趁她转身取刷子的时候,飞快的,把手里的蚯蚓放到她粉盒旁边。然后,仍去掘我的地。
   
     一切像演戏一样的准确,五分钟后,妻在房中发出令人血液都凝结的叫声。
   
     「蛇……一条小蛇……」
   
     妻的面色苍白,活像银幕上被枪杀时的电影明星,一只手掩着满是口红的嘴,一只手指着已爬到桌子中央的那条蚯蚓。我好不得意,她果然连蚯蚓和蛇都分不开,于是我英勇的抓起那条小蛇,掷出窗外,然后把她扶住,尽量的安慰一番,又高声咒骂了那小蛇一顿。跟着就声明,说什么我都得陪她在一起,免得她再受什么惊吓。我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当然,我先喝了一个饱。)这样闹了好久,妻的芳魂才算归窍,重新坐在梳妆台前。
   
     长吁一口气,我欣然的歪到床上,刚合上眼。
   
     「姓郑的!」妻又发话了。
   
     「嗯。」我说。
   
     「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妻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呢?只有我对不起她呀。一个当丈夫的,还不浑身都是错吗?
   
     「你一万个对得起我。」我呻吟说。
   
     「那么,你总是扳面孔。」
   
     「谁扳了?」我愿意用半个地球换她的长舌头。
   
     「看你没有礼貌的,」妻用木梳敲桌子说,「睁开眼。」
   
     我赶忙睁开。
   
     「坐起来呀。」
   
     我赶忙坐起来。
   
     「你笑一笑看。」
   
     我赶忙龇牙。
   
     「死相,」妻扭过头说,「唱个歌,好不好?」
   
     「唱什么呀,我什么都不会。」我哭丧着脸说。
   
     「唱京戏吧。」
   
     「我赌咒,真不会。」
   
     「流行歌曲?」
   
     「我更不会。」
   
     「你会什么?」妻不高兴说。
   
     「我只会唱家乡小调。」我屈打成招说。
   
     「也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咳嗽了一阵,打扫喉咙,唱了起来──那月亮真是圆呀
   
     那土堆真是高呀
   
     那小蛇真该死呀
   
     那女人真该活埋……
   
     哎哟哟……救救人……
   
     「唱的什么?」妻皱眉说,「像猪叫!」
   
     那结婚的都是7傻瓜呀
   
     那娶妻的都是混蛋
   
     那鸭子吃小蛇呀
   
     那婆娘吃男人……
   
     哎哟哟……救救……
   
     突然间,我住了口,妻也耸起耳朵,原来从大门那里传来可怕的撞击和喧哗声,还夹杂着歇斯底里的高喊着:「开门!开门!」一件莫测的恐怖降临了,妻颜色大变,迅速的披上外套,紧偎住我。
   
     「你,」她害怕的问,「你,你惹了什么祸?」
   
     没有呀,我一向奉公守法,是一个买酱油的钱不敢买醋的呆瓜,怎么会惹祸呢?正惊疑不定,门敲得更紧,接着,天崩地裂一声,大门倒下来,闯进两个张惶失措的消防队员,手里拿着水龙头、铁铲……我的眼珠都要往外爆。
   
     「什么地方失火啦?」一个消防员探脑袋说。
   
     「失火?」
   
     「是呀!」
   
     「你们神经恐怕不正常吧。」
   
     「不正常?怪了,刚才你们房子里有人哑着嗓子干号,哎哟哎哟的喊救命,正巧我们车子停在路边,不是失火?声音会那么惨……」
   
     事情没有比这更倒楣的了,他们竟把我的美妙歌喉,当成失火求救的喊声了。妻开始翻白眼,我以为她要昏过去的,谁知道她飞起一掌,我的右颊就火炙似的痛了起来。于是,我不得不摀着脸忙得不可开交,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陪罪,解释,请他们抽烟,请他们喝茶,请他们以后常来聊天,磕头作揖,好容易才把那一批爱管闲事的家伙们赶走。
   
     「修理大门,至少要二百元,」我咕哝说,「都是你,要教我唱。」
   
     妻不说话,我也就连忙打住,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看看表,已五点钟了,这个周末宣告结束。
   
     我刚要抓起报纸,妻又叫了。
   
     「走呀!」她花枝招展的站到门口。
   
     走就走,反正是反正了,我把心一横,拿出殉道精神,大无畏的站起来,跟在她屁股后面。
   
     「我打算买一个头发针。」
   
     「好呀。」我一面掩门一面说。
   
     「你看,什么样子好?」路上,妻表示民主说。
   
     「蝴蝶样不错。」
   
     「太大。」
   
     「飞蛾样的?」
   
     「太俗。」
   
     「那么,金蟾样的?」
   
     「闭嘴!我自有主意。」
   
     到中央商场,她进去了,我作壁上观,不到十分钟,柜台上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料、化妆品……我的眼睛渐渐撩乱,再停一会儿,我真要疑心妻是售货员,而那个售货员倒是买主了。觑了个机会,我溜出来。
   
     暮色已经朦胧,我颓丧的在人行道上徘徊,看着一对又一对夫妇和情侣们走过,不禁悲起心头,为那些男人惋惜。我一面惋惜,一面还不得不张望商场出出进进的人潮。现在,已七点钟了,两条没有出息的腿由酸而痛,由痛而木,腰也像要断了似的,假使这时候店老板把妻暴打一顿,踢出大门,我真要呈请政府颁给他一座勳章。
   
     一个警察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打量我说。
   
     「你管得着?」我没好气。
   
     「对不起,」他眨眼说,「这是我的职责,我看你在商店门口贼头贼脑的两个小时了,如果你要下手扒点什么,请换个地方,这是我的管辖区,识相点,朋友!哈……哈……」
   
     按照道理,我是要给他一记左钩拳的,可是,我又不敢,所以,我只向他耸耸肩膀,表示一下看他不起。然后──妻这时恰巧走出来,手里捧了一大包。
   
     「买了些什么?」我迎上去双手接过,试探着问。
   
     「一打尼龙丝袜,两件奶罩,三件马尼剌裙子,五……」妻说,她大概发现我的嘴脸变了色,所以她马上采取攻势,「你刚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到处找你,急得我想哭……你,你别想丢掉我……」
   
     我努力把嘴脸恢复正常,假装着好像根本没有发愁透支下半年薪水似的。
   
     「七点半了,该回家了吧。」我提议。
   
     「我要看电影。」
   
     我的膝盖都发软,但仍迅速的表示赞成,踏上电影街,在人丛里挤着,正感到一切都陷于绝望,可是万万料不到,事情却急转直下,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瞄了妻一眼。
   
     「瞧,」小伙子向他的同伴低语说,「这个女娇娘真像一个洋娃娃!」
   
     妻一怔,我跟着也赶忙一怔,然后妻不由分说的拉了我,爬上三轮车,也没讲价钱,就飞一般的回到家门口。她跳下来就跑,我和三轮车夫吵了半天才把他打发走,怀着满腹疑惑回到房子。
   
     「我问你!」妻正对镜子欣赏自己。
   
     「什么事?」
   
     「你得凭良心回答!」妻不回头,在镜子里媚笑。
   
     「当然凭良心。」
   
     「你说,」妻双靥绯红说,「我像不像洋娃娃?」
   
     「像,像。」我明白事情突变的原因了。
   
     「真的呀,像不像?」
   
     「像,像,像得要命。」
   
     「你不凭良心?」妻在镜中发狠说。
   
     「你最凭良心。」
   
     「赌咒我听。」
   
     「我要是不凭良心,」我赌咒说,「教我下辈子还当你的丈夫。」
   
     妻不等我说完,已满意的笑了,笑得比蜜还甜,哼出:「浮云散,明月照人来……」这时,黑夜已侵蚀到屋子,我扭亮电灯,打开报纸。
   
     「嗨,快去生火做饭呀!」妻吩咐,眼睛不离镜子。
   
     狈的奔到厨房,蹲在炉子前头,劈柴、笼煤、噘起嘴吹火……,臭汗塞满了每个毛孔,顺着两肋排骨往下流,侧侧耳朵,妻已哼到:「双双对对,恩恩爱爱……」高跟鞋还打拍子呢。
   
     现在,由不得脑门轰的一声,实在是支持不住了,终于,像一头可怜的狗熊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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