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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精选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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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黄色光影中。我看见从拉巴什针线杂货店里走出一位老妇,她将方巾拉起盖着头,跑了起来。现在走完了,我来到天堂街人行道的边沿,站在最后一根灯柱旁边。沥青地突然中止。在街对面是黑暗和泥泞,我空过天堂街,右脚踩在水洼里,袜子湿了。散步开始了。    
    人们不住在诺瓦尔大街这个区里。这里气候严酷,土地贫瘠,无法定居和发展。索莱伊兄弟(他们曾为海滨圣塞西尔教学提供有护壁的拱穹,价值十万法郎)的三家锯木厂门窗都朝西,开向静谧的冉娜—贝尔特—克鲁瓦街,使这条街上机声隆隆。三家工厂都背朝维克多—诺瓦尔大街,以围墙相连。这些建筑物沿着左边人行道,长约四百米,没有一扇窗户,连天窗都没有。    
    这一次我踩在水里走着。我走到对面人行道上,那里有惟一一盏路灯,它像地球尖端的灯塔,照着一道破损的、有几处被拆毁的栅栏。    
    木板上还挂着几张破广告。在一张星形的破绿纸上,有一个满脸仇恨的、美丽的面孔正在作怪相,有人用铅笔在它鼻子下面画了一副钩状髭须。在另一张碎纸上,可以看出白色的字purrepur,纯洁;re;贬义的字尾。这是作者臆造的字,大意为“不洁的纯洁”。,它滴下几个红点,也许是血。这张脸和这个字也许属于同一张广告。现在广告撕碎了,它们相互之间的简单关系消失了,另一种关系则自动地在扭曲的嘴、血迹、白字、字尾re之间建立了起来。这些神秘的符号仿佛试图表达一种毫不松弛的、罪恶的情欲。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铁路的灯光。栅栏过去就是一堵长长的墙。墙上没有缺口,没有门,没有窗,直伸到二百米开外的一座房屋。我走出路灯的光区,进入黑洞。我看着脚前自己的影子融入黑暗,我仿佛掉进了冰水。在前方尽头,透过层层稠密的黑暗,我看见浅浅的粉红色,那是加尔瓦尼大道。我回转身,在远方,在路灯后面,有一点光亮,那是火车站和四家咖啡馆。在我前面,在我后面,都有人在啤酒店里玩牌,但这里只有黑暗。风间或送来一阵微弱而孤独的铃声,它来自远方。做家务的声音、汽车的隆隆声、呼喊声、狗吠声,它们都留在温暖处,不会离开明亮的街道,但这铃声却穿过黑暗达到我这里。它比别的声音更坚硬,更缺少人性。    
    我停步聆听它。我很冷,耳朵疼,耳朵大概冻得通红。但我感到自己是纯净的,我的四周以其纯净征服了我。没有任何东西有生命,风吹着,僵直的线条遁入黑夜。诺瓦尔大街没有卑下的姿态,不像资产阶级的大街那样向行人献媚。没有人想到要装饰它,它恰恰是反面,冉娜—贝尔特—克鲁瓦街的反面,加尔瓦尼大道的反面。布维尔的居民对车站附近还稍加收拾,为了旅客有时去打扫打扫,可是再往远他们就完全不管了。于是这条街便盲目地、笔直地向前,与加尔瓦尼大道相撞。它被这座城市遗忘了。有时一辆土色大卡车飞快驰过,发出雷鸣声。这里甚至没有谋杀案,因为既缺乏凶手也缺乏受害人。诺瓦尔大街是无人性的,就像一块矿石,就像一个三角形。布维尔能有这样一条街真是幸运。一般说来,这种街只是在首都才有,譬如在柏林的新科隆或腓特烈海因附近,或者在伦敦的格林威治附近。这是些笔直的狭长通道,十分肮脏,刮着吹堂风,人行道很宽但没有树。它们几乎总是在城郊的古怪街区,有了它们才有了城市,附近是货车车站、有轨电车车站、屠宰场、煤气储气厂。暴雨过后两天,全城在阳光下半潮半干,散发出潮湿的热气,但这些街道仍然十分寒冷,而且到处是水洼和烂泥。有些水洼终年不干,除非到了每年的八月。    
    恶心待在这里,待在黄色的光中。我很快活,寒冷是如此纯净,夜晚是如此纯净,连我自己不也是一股冰冷的空气吗?没有血液,没有淋巴,没有肉体。在这条长长的通道里朝着远处苍白的光线流动。只有寒冷。    
    这里有人。两个人影。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小个子女人拉着一个男人的袖子。她低声说话,说得很快。由于有风,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闭嘴,行不行?”男人说。    
    她仍然在说。男人猛然推开她。他们四目相视,迟疑不决,接着男人把两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消失了。我与那女人相距不到三米。突然间,一种沙哑深沉的声音将她撕裂,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整条街便响起了激烈冲动的话语:    
    “夏尔,求求你,你知道我对你说什么?夏尔,回来吧,我受不了,我太痛苦了!”    
    我从她身边走过,几乎能碰着她。这是……怎么能相信这个热情冲动的肉体,这张痛苦不堪的脸竟是……但我认出了那条头巾,那件大衣,以及她右手上的那块紫红色大胎痣。这是她,是女佣吕西。我可以帮助她,但她得有能力提出要求。我慢慢地从她面前走过,眼睛瞧着她。她盯着我,但仿佛看不见我,她痛苦得不知身在何处。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不错,是她,是吕西,但神情完全变了,不再是她自己。她正在埋头忍受痛苦。我羡慕她。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张开双臂,仿佛等待被打上烙印。她张着嘴,呼吸困难。我感到街道两旁的墙在升高,在相互靠近,她好像站在井底。我等了一刻,我怕她突然倒在地上,因为她很娇弱,承受不了这异常的痛苦。但是她凝然不动,仿佛像周围的一切那样变成了石头。片刻间我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她,这突然显现的才是她真正的本质……    
    吕西发出轻微的呻吟,惊讶地睁着大眼,用手摸着喉咙。不,她能承受这样的痛苦,这力量不来自她本身,而来自外部……就是这条街。应该搂住她的双肩,将她领到明亮处,领到粉红色温暖的街道上,领到人们中间,因为在那里人们不会感到如此强烈的痛苦。她会软化,恢复她那讲究实际的神气以及普通程度的痛苦。    
    我背朝她转过身去。毕竟她运气不错。而我呢,三年来过于平静。从这种悲惨的孤独中,我如今只能得到一点空空的纯净。我走开了。


第二部分:安托万·罗冈丹的日记抵押广场

    星期四,十一点半    
    我在阅览室工作了两个小时,然后下到抵押广场抽烟。这是一个用红砖铺砌的场地,修建于十八世纪,是布维尔居民的骄傲。在夏马德街和絮斯佩达街的街口,横挂着旧铁链,表示禁止车辆通行。一些身着黑衣的女士在遛狗,她们沿着墙,在拱廊下慢慢走动,很少来到空地上,但她们像年轻姑娘一样偷眼瞧着居斯塔夫·安佩特拉兹安佩特拉兹,萨特臆造的名字,与求得荣誉(头衔……)者(impétrant)音、形相近。——原编者注的雕像,悄悄投去满意的目光。她们大约不知道这尊大铜像是谁,但是从他的礼服和高礼帽看,他显然是一位上流社会的人。他左手拿着礼帽,右手放在一大叠对开本的文书上。她们感到底座上的这尊铜像像是她们的祖父。她们不需久久注视就能明白他和她们想法一致,在一切问题上都完全一致。他用他的权威,用被他的手所沉甸甸压着的渊博学识为她们服务,为她们狭隘而牢固的思想服务。黑衣女士们大可放心,尽可以安安心心地操持家务和遛狗。至于那些神圣的思想,那些从父辈传下来的良好思想,已不再由她们,而由这个铜铸的人来捍卫了。    
    《大百科全书》指一九○○年左右出版的《大百科全书》,共三十二卷。——原编者注上有关于这个人物的几行文字,我去年读过。我把书放在窗沿上,透过玻璃窗看到安佩特拉兹的绿色脑袋。我读到他于一八九○年左右踌躇满志,提任学区督察,画了一些精美的小玩意,又写了三本书:《论希腊人的民主》(1887)、《罗兰指夏尔·罗兰(1661—1741),法兰西研究院教授,巴黎大学校长,曾著书论教育学。萨特在此也可能指他在勒阿弗乐中学的同事罗兰。——原编者注的教育学》(1891)以及一八九九年的诗体遗嘱。他于一九○二年去世,受到同胞及有识之士的深深惋惜。    
    我靠在图书馆正面的墙上。烟斗快灭了,我抽了一口。一位老妇人畏畏缩缩地从拱廊里走出来,精细而固执地瞧着安佩特拉兹。她突然壮起胆子,尽快地穿过院子,来到铜像前站立片刻,一面翕动嘴唇。接着她那在粉红色石砖上的黑色身影便逃走了,消失在墙的裂缝里。    
    一八○○年时,这个广场也许是很轻快的,因为它有粉红色的地砖和周围那些房屋,但现在它却显出几分冷漠与不祥,稍稍令人厌恶,这是由于底座上那个高高的铜像。这位大学教师被铸成铜像,也就成了巫师。    
    我看着安佩特拉兹的正面。他没有眼睛,也几乎没有鼻子,胡须上到处有一种古怪的斑点,它像传染病一样,有时袭击本区所有的雕像。安佩特拉兹在致敬,在他坎肩上,靠心脏的地方,有一大块浅绿色印迹。他看上去体弱不适,精神不佳。他没有生命,是的,但他也不是死的。他发出一种隐约的力量,像风在推开我。安佩特拉兹想将我赶出抵押广场。我得抽完烟斗再走。    
    一个瘦瘦的大黑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使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先生,我本不想打扰您。我看见您的嘴唇在动。您大概在重复您书里的话吧。”他笑了,“是在寻找十二音节诗句?”    
    我惊讶地看着自学者,他对我的惊讶感到吃惊。我说:    
    “在散文里不是应该小心翼翼地避免这种诗句吗,先生?”    
    我在他眼中的身价降低了。我问他此刻在这里做什么,他说老板让他走,他便直接来到图书馆。他不打算吃午饭,他要看书,一直看到图书馆关门。我不再听他讲,他大概离开了最初的话题,因为他突然说:    
    “像您那样享受写书的幸福。”    
    我得说点什么。    
    “幸福……”我的语气流露出怀疑。    
    他误解了这句回答,迅速纠正说:    
    “应该说:本领,先生。”    
    我们走上楼。我无心写作,便拿起有人忘在桌上的一本书,《欧也妮·葛朗台》,它翻到第二十七页,我机械地拿起它,开始读第二十七页,接着又读第二十八页。我没有勇气从头读起。自学者快步朝靠墙的书架走去,取回两本书放在桌子上,就像一只找到骨头的狗。    
    “您在读什么?”    
    他似乎不想告诉我,犹豫了一下,转动着迷惘的大眼,接着无可奈何地递过书来。这是拉尔巴莱特里耶拉尔巴莱特里耶,法国作家,曾写过五十多部有关农业的书。——原编者注的《泥炭和泥炭沼》以及拉斯泰克斯的《希托帕代萨或有益的教诲》这是一部由梵文译成的寓言与故事集,作者姓名是萨特臆造的。——原编者注。怎么了?有什么使他为难的,这些书不是很正派的吗?为了于心无愧,我翻了翻后一本书,其中都是高尚的东西。


第二部分:安托万·罗冈丹的日记记忆就像魔鬼钱袋里的钱

    三点钟    
    我放下《欧也妮·葛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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