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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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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神色慌张,是怕自己搅和,槿蕊垂下眼帘,确认道:“对,我只是玉清的闺中好友。”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保况槿蕊这个软弱的年轻姑娘,提起银子,槿蕊再梗不直骄傲的脖子,云娘还昏厥在床,如若她醒过来发现喻梅勤仍然身首异处躺在堂中可如何是好,软声哀求玉清道:“是我无理了,只是你躲着不见我,我只能唐突进来。我被人讹了银子,不能为我爹操办丧事,已是举步维艰,走投无路,我万万不能让我爹断着身子走黄泉路,为人子女岂能不敬孝道。倘若我还有其它的法子可想,我是绝不会登门麻烦你的。玉清,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份上,帮帮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放心,我只是来借银子,并无它意,求求你…”说着说着,便抽噎哽咽的发不话,真是声声哀恸,催人泪下。

玉清听了心中酸楚,熟知的槿蕊开朗、豁达,眼前的她悲不自禁,她向来争面子、争气的要强性子,为了银子这般低声下气,低眉折腰,瞧她下巴削尖,脸色苍白,不过几月光景竟清瘦憔悴许多,想来吃了不少的苦头,懊悔不念往日的情谊,忙声问道:“这事好办的,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二百两。”槿蕊伸出两个指头,来时路上已粗粗盘算过,喻梅勤的丧葬费、颂经的超度费,槿淳的打点费、云娘的汤药费,满打满算至少要百两余,既然颜面尽失,索性多借点,以备不时之需,“我不白借你的,将来连本带利还给你,按双倍的利。”

“莫说生份的话,权当我的心意了。”玉清扭头对抹翠吩咐道:“快取二百两来送予槿蕊。”

抹翠面露难色,前阵给礼夫人买得寿礼,费了不少银子,道:“小姐,没有这么多现银,通共只余一百五十六银。”

“有多少就取多少,不够拿我首饰凑,怎么也要凑够了数让槿蕊带回去。”顿了顿,见槿蕊衣裳单薄,今年已是深秋,身上还是穿着夏裳,又道:“顺道把我的新做的秋衣、冬袍子各包两件来一并送给槿蕊。”

抹翠应声转身去取,侧眼瞥见欧阳锦阴沉着脸,眉间隐有怒气似要发作,她只当没看到,快速出了屋。

银子有了着落,槿蕊卸下了心事,吸着鼻子感激道:“玉清,谢谢你。”

欧阳锦不高兴了,甩手挥袖道:“二百两,买宅子都够了,什么丧事要花这么多钱,你打劫呢!长得妖媚惑相,一看就不知道是好东西,二百两,你还得起吗?”

槿蕊不理她,亦不想给玉清横生事端,面朝向抹翠的方向等着她回来,只想拿了银子速速离开。

玉清陪笑打起圆场,“嫂子,咱们又不缺银子,就当我们行善事,积阴德了。”

说话间,没想对面乔柔款款走来,手中捧着四颗五十两的银锭子,欠身施礼,“喻小姐,请节哀顺变,这里有二百两,是我多年攒下的月钱和主子年节打赏钱,你先拿着,权当我的心意。”

乔柔满目尽是悲悯同情之色,心底却是偷笑出声,此番前来自有她的算计:一则是来瞧槿蕊的倒霉样以消鱼汤之气;二则以槿蕊刺刺欧阳锦的心,槿蕊让她生厌,欧阳锦却更难缠,泼辣凶悍,防她似防贼,她和她那泼辣的丫头银月三不五时就找她的晦气,要不是身后有徐老撑腰,只怕她们主仆二人的手段更厉害,还没进门就这般,真要进了门还不知要怎样折腾,最好她们斗起来,借槿蕊的利嘴收拾欧阳锦,自己白看热闹再收点小利;三则,等迟修泽归家后,在转弯透过他人之口告诉赠银之事,那自己在他心上必会更重上一分。

这下欧阳锦完全寒下脸,登时妒火猖狂燃烧,一发不可收拾,个个不但以礼相待,还争着送钱与她,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看来玉纯所言非虚,这个槿蕊果真是与迟修泽有莫大的关系,要不乔柔怎么会卖情讨好,玉纯说的清楚,乔柔心气高,只会看重迟修泽看重的,今槿蕊犯在她的手中,待看她如何收拾她。

见欧阳锦牙关紧闭,眼中寒意碜人,玉清知情势不妙,忙顺水推舟,接过乔柔的银子递给槿蕊,“也好,这只当是我借乔柔姐姐,过两日我还给她,槿蕊,你先拿着快给你爹办身后事吧。”

槿蕊心下明白玉清不想让她久处,道了声多谢,看着眼前的乔柔,心境已然大不相同,家里未出祸事时,有父母、有兄长娇宠,出事后,又有迟修泽擎伞为她遮风挡雨,现今她柔弱的肩膀挑起养家的重担,四处碰壁,尝尽世间的艰辛苦楚,深感力不从心,多少体会出孤身女子独存于世委实不易,既然她与迟修泽没有干系,也没了与乔柔争气的理由,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冲着她拿出二百两银子解自家燃眉之急,就承她的情,受她的义,对着乔柔扬起春风化雨的微笑,“姐姐,槿蕊谢谢你,从前是我不懂事,耍脾性害姐姐生气,今天给你赔个不是,请姐姐原谅我的少不经事。谢谢你的银子,日后定将加倍奉还,我再祝姐姐早日得偿心愿。”言毕,恭恭敬敬给乔柔福了福。

“不……不客气。”乔柔没料想槿蕊性子突变,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道:“拿去吧。”

还未等槿蕊伸手接,欧阳锦夺了去,狠狠剜了剜乔柔,“慢着,不是借银子吗,怎么没留借条就拿,难道想白拿不认帐。”对身边的丫头银月挑眉使了使眼色,吩咐道:“银月,取纸笔来。”

银月是欧阳锦的大丫头,尽数学了欧阳锦坏性子的一面,在旁早就按捺不住,应声端来书桌的文房四宝摆在茶桌前,然后大力把槿蕊推向桌前,趁机偷偷狠掐一把槿蕊腰间的细肉,槿蕊吃痛,叫出声,她何曾吃过哑巴亏,怒目回视,张口欲骂,想着银子尚未到手,恐生变数,捏紧拳心忍下愤懑。

“银月,你轻点,她是我的好姐妹,不可怠慢客人。”迟玉清没瞧见这小动作,只当槿蕊被推撞到,忙出声提醒。

银月假模假样陪笑道:“对不住,我是粗使丫头,手劲大,您别见怪。”

不想看她们做戏,槿蕊提笔疾书写下借条,摁上手印,双手递与玉清,“写好了,你看看银两数目对不对。”

“不必了。”玉清已愧得无地自容。

“谁说不用,我来看。”欧阳锦一把抽过手,从头到尾读过,捧起银子递到槿蕊面前,“好了,文书两清,银子可接好了,二百两?够办十场丧事了。”

十场丧事!

“你……”欺人太甚,换作平常槿蕊早就忍不住了,但时势比人强,她紧咬牙关吞下回骂的话,强压胸臆的怒火,屈辱的伸手欲接,欧阳锦却双臂缩回,冷冷一笑松开手,四粒银子应声掉地,散落四周,要不是槿蕊收脚快,险些被砸中。

欧阳锦惺惺做态的赔理道:“对不住,手软没拿稳,你快捡走吧。”

玉清心中不忍,欲搭手帮忙,却被欧阳锦强拉住,眼神似刀凌利,玉清不敢开罪于她,无言低下了头。

槿蕊受够了,转身就走,只是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轻,最后停在了门槛处,停了良久,复又转回来,默默的低下头,弯腰捡起一锭欧阳锦脚尖的银子,直觉脊梁千斤沉。

“哟,以为你有骨气,没想到啊……”欧阳锦讥讽的嗓音扎耳刺心。

委曲、无奈、耻辱在槿蕊心里燃烧起滔天的巨焰,银子,她要银子,很多很多,这辈子再也不要为了银子屈膝折背!!!

待她正欲捡第二粒时,银月脚下使坏,伸腿一绊,槿蕊早就防着她,可银月练过腿脚功夫,槿蕊看见了却避不开,脚上一痛,身子不稳,重重摔倒在地,额头正好磕上银子,一股热流登时从额角喷出,血流如注,昏死过去,可怜她静静伏地,半晌未动,竟无一人上前扶持。

☆、第 55 章 珍珠鱼目刺锦心

玉清、怀红被吓惊到了,呆若木鸡,连乔柔也错愕,她与槿蕊只是文斗,斗心眼,斗口齿,斗文采,而欧阳锦胆敢公然使武力,让槿蕊血溅当场,果然是武夫之女有勇无谋,得意之余又生一丝黯然,见槿蕊倒于血泊中,不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今日是她,明日会不会就是她。

收拾好东西的抹翠提着包袱进来了,除去玉清交待的,她还私下塞了些自己的悌已,聊表寸心,她对槿蕊心怀歉疚之情,没想刚踏进院就见槿蕊横卧地上,额头贴地处淌出一滩淋淋的鲜血,触目惊心,玉清、怀红、乔柔、欧阳锦、银月只站定不动。

抹翠慌神丢开手中包袱,赶忙跑进屋来,半抱半扶起槿蕊,只见槿蕊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眼前的死败与从前的灵利是如此的对比鲜明,伤伤还冒着血,一手用帕子捂住,一边陷她人中,“怀红,你还傻愣什么,快去请郎中啊,流了这么多血,只怕伤得不轻。”

怀红这才回过神,哦了声就往外跑,饶是如此情景,银月仍是不依不挠,拦下怀红,逼视抹翠,“不过一点小伤,破了点皮,用得请郎中吗?”

说话间,槿蕊悠悠转醒,直觉脑子晕眩发沉,两眼冒星,额头是突突的吃痛,可她顾不上伤痛,心心念念的还是喻梅勤的续身银,对着抹翠的耳根,虚弱的央求道:“好抹翠,你先帮我把银子捡过来,去捡……”

银月讥笑:“这不醒了吗?开口闭口就是银子,想银子想疯了吧。”

欧阳锦哼鼻:“不过跌个跤,你装可怜样给谁看。”

抹翠鼻子发酸,可是当着欧阳锦的面,哪里敢哭,待要伸手,泪目盈盈的怀红先她一步,俯身拾起来,“喻小姐,怀红帮你捡。”其中一锭还沾着鲜血,用帕拭净再交给她,(W//RS/HU)槿蕊慢慢的把四粒银子揣进怀里,冷眼环顾四周,咄咄逼人的欧阳锦、飞扬跋扈的银月,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怒急攻心,喉间猩甜狂涌。

想着云娘还等着她,忽然升起一股气,强咽下嘴里翻涌的血沫,扯下内裙的下摆,把伤处绑住止血,然后腾身站起,动作利索,完全不像受伤之人,神情攸变,忽闪着浓密的长睫对欧阳锦从上到下瞟了一遍,满目宛惜同情之色,频频摇首啧啧叹道:“你还真是粗鲁刁蛮的辣性子,只因我错叫你相公的名讳,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妖精狐媚之流,就要对我下毒手,原来传闻不差啊。”欲说欲止,高高挑起尾音。

鲜血模糊了槿蕊的眸子,染红了她的面颊,唇角噙着诡异狰狞的冷笑,此刻的槿蕊像是地狱来的索魂纳命的鬼魅,明知今日吃亏她是吃定了,但是她要反击,为自己流的血,为欧阳锦那句恶毒的“十场丧事”,至少在舌头上也要讨回一些,论争口齿她还没输过人,而且这不光是气欧阳锦,更是与迟修泽撇清关系,不让欧阳锦生疑。

“槿蕊,别说了,求求你。”玉清知道槿蕊要发威了,就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欧阳锦是急性子,经不得激,一听此言,大为光火,呵叱:“你让她说,外面说什么了?我怎么配不上他。”

“男人是泥,女人是水,他们说你刚强好胜,如何能融化他这潭玉泥。”槿蕊款步移到欧阳锦的跟前,巧笑吟吟道:“都传迟家三公子未过门的媳妇是厉害的了不得,入京的头一天,险些就闹出人命,金京城是尽人皆知,不但黑丑,还脾气火爆,好勇斗狠,稍不顺意便使性子砸锅摔碗,打骂下人,这话果真不假,我是亲自领教了。还说你从小是吃羊肉、喝羊奶长大,身上有股难闻的臊味,几步开外都闻得到,对面说话都被腥膻刺鼻的口臭熏到,迟三公子俊雅秀逸,潇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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