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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充作许平君的保姆,但是,事实上,她只是许家特地为婚礼买来的婢女。
——包括那两个婢女,也都是这种情况。
听到保姆的催促,那两个婢女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过身,也催着许平君起身。
这时,刘病已走进了寝房,四人连忙噤声,然而听着动静,刘病已并没有进内室,而是往东厢去了。
四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一个女子在内室的门户外轻声道:“女君可起?”
三个婢女看向许平君。
方才,当保姆的那个婢女称许平君为“女君”时,许平君正在害羞,根本就没有注意听,这会儿,刘家的婢女这样称呼了,许平君才意识到,一夜过来,她的身份彻底变了……
“……起……”许平君红着脸应了一声。
——从此……她是……他的妻了……
刘家的婢女连忙道:“主君命婢子等备女君沐浴,女君可即沐浴。婢子等可否入内?”
许平君的脸更红了,三名媵从更是掩面而笑。许平君原本还瞪着三人,但是,她自己的眉目之间又何尝不是含着笑?
——甜蜜如丝,浸入心田的每一寸……
“……可!”许平君应道。
随即,内户外一阵响动,不一会儿,刘家的婢女端着铜鉴与铜盆等沐浴之器走进内室,随后又挪进了两只大瓮,一只仍然冒着热汽,另一只却没有。
准备妥当之后,几名婢女在席前肃手而立,等待许平君的指示。
“……我有婢侍奉……”许平君支支吾吾地道。
刘家的婢女也没有坚持,十分规矩地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另一边,东厢之中,刘病已经沐浴结束,正在大奴的侍奉下,拭身,披衣,还没有整理好,就见一个苍头走了进来,低声禀告,戴长乐辞行。
——没办法,戴长乐昨夜实在是醉得不省人事,其他人也都喝多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他?
刘病已一怔,却还是连忙穿好衣裳,赶了出去。
“戴君!”刘病已恰恰在前院才见到戴长安。
戴长乐挠了挠头,尴尬地向刘病已告罪。
刘病已连忙答礼,表示无需在意。
见刘病已确实没有不悦,戴长乐也就恢复了一贯的自在态度,向头发犹在滴水的刘病已挤了挤眼,笑道:“虽是寒冬,君犹沐春意……”
刘病已不禁脸红。
戴长乐调侃了一句,便笑着出门离开了。
等宅门关上,刘病已才叹了一口气,垂下眼,静立不语。
——有些话……有些疑问……他不能向任何人提……
——比如……新婚之夜……是不是都会错呼……新妇的名呢……
(家中长辈过世,易楚只能尽力更新,如果实在不行,只能下周再恢复日更了)
6、见张贺()
送走戴长乐,刘病已便慢慢地走回房。
十一月,正是昼短夜长的时候,即使是这么一通折腾,也不过是天更白了一些,根本没有看到太阳出来。
寒风凛冽,呼啸着挤出门户,刘病已只觉得头上的水开始结冰了。过了前院,一进正院,便有年长一些的婢女迎了上来,一见刘病已的模样,便一迭声地道:“公子快进内,这般会染病的。”
刘病已也觉得头上一阵阵地发冷,并不敢怠慢,连忙进了房门。
也不进内室,就在堂上的温炉旁,刘病已随意地坐下——反正,因为婚礼,即使是外堂也铺了筵。——取下发笄。侍奉的婢女连忙取来热汽腾腾的湿巾捂在刘病已的头上,片刻之后,湿巾稍冷,便又换了一条,反复数次之后,才小心解开刘病已的发髻,用木栉轻轻梳通头发。将刘病已的头发全都梳理通顺了,那名婢女又换了干巾,动作轻柔地拭去了发丝上的水。
婢女过来服侍之后,刘病已便让另一名婢女移了一个凭几过来,倚在几上,屈肘支颐,不一会儿,眼睛就耷拉了下来。
——虽然习惯了早起,但是,一场婚礼下来,他着实也是累得不轻,这会儿,靠着暖意融融的铜温炉,他难免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刘病已是下意识地惊醒。
一低头让过正在他的头上按摩的手,随后,扑倒凭几,刘病已才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看向身后的人。
——感觉不对!
——不是之前的婢女。
低头时,刘病已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清了身后的人,刘病已不由一怔,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他的妻子……
许平君被刘病已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刘病已是一时不小心,摔了凭几。
回过神来,许平君便连忙膝行到刘病已身边,伸手要扶起刘病已。
“……君……君可否起?”新妇的羞涩让许平君无法更亲近地称呼刘病已,只能略过。
见她并没有发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刘病已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翻身坐起。
见夫君无事,许平君连忙低头端坐,再不敢靠近一步。
“咳……”刘病已始终有些尴尬,但是,看着不敢抬头的新妇,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挠了挠头,刘病已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干,不禁看了一下窗口,发现天色并没有大亮。
——他不过是打一个旽而已。
刘病已起身坐到温炉旁,许平君见了,便再次坐到他的身边,为他按头理发。
“平君……”刘病已觉得自己有必要与妻子好好说说话。
“是……”许平君低低地应了一声。
刘病已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她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我没有大人在堂,家中除了君与我,皆为奴婢。其三户,各有子女,大男三,大女二,已使小男、小女各一,未使者,男二,女一。旦食之后,其等自会见君。”
许平君用心地记下。
说到奴婢,刘病已便想到了张贺,思忖了一下,还是对许平君道:“虽然无大人在堂,但是,有几家却是有必往拜见的。”
许平君一愣。
许母对刘病已这个女婿自然是不满,但是,既然妥协了,再无可奈何,也只能往好处想,因此,她也给女儿细细地说过嫁给刘病已的好处。
——首先就是,这个女婿虽然无职,但是,一是宗室,二是关内侯,虽然没有食邑,但是,家赀还是拿得出手的。
——第二个好处是没有舅姑在堂,许平君出嫁后,不必受长辈约束,也不必小心侍奉家姑。
——第三条,虽然不是完全无亲无故,但是,都不是什么近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挑剔许平君这个新妇。
因此,许平君完全没有准备,自己居然还要拜见亲戚故旧什么的……
“几家?”许平君小心翼翼地询问。
刘病已数了一下:“明日先往史家,见舅婆,表叔、表婶……再去戚里……”
刘病已算上了卫家,但是,又有些担心,想了一下,便扬声唤人。
“吾君?”一个苍头在门外应声。
“昨日贺礼之簿在何处?”
苍头似乎也不清楚,可能是问了一下旁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昨日乃杜公子记簿,张公子收贺礼。簿册当在杜公子处。”
刘病已便吩咐:“往两家送信,请二君明日平旦即来我家,我备馔相待。”
“诺!”那个苍头立刻应声。
刘病已这才向许平君解释:“待问过杜君与张君,再定是不是往戚里一行。”
许平君点头应承,并没有问戚里哪一家。
——既然刘病已把话说得那么含糊,也就说明,他不愿意多说了。
许平君很清楚,她的母亲能与父亲毫不客气地说话,不是因为她的母亲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她的父亲刻意地容忍着。
——尤其是在定亲之后,被教导了夫妇之道以后,许平君对父母相处模式背后的原因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是特例。
许平君很清楚,这个少年是她的夫,是她的君,是她必须取悦的人!因此,在不了解这个少年之前,她能做的只有谨慎再谨慎地恭顺与沉默。
其实,她是庆幸的。
——她的夫君并不难相处。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听过某些男人如何暴虐地对自己的妻子……
想到夫君的温柔体贴,许平君低头,眼中满是甜蜜,慢慢地整理着之前盖在刘病已头的方巾。
刘病已看不到妻子的神色,即使看到,也不会在意,他仍然在思忖着卫家的事情……
——如果卫家根本不曾来贺……
想到这儿,刘病已忽然想到——因为张贺的坚持,他的婚礼办得十分匆忙……
——卫家知道他成婚了吗?
刘病已有些不安了,不禁懊恼地挠了挠头。
“……吾君……”许平君奇怪地看向刘病已,不明白他为何
刘病已回过神来,看了许平君一眼,才定了定神,却又过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之前在说什么。
“张家是一定要去的。”刘病已说道。
——张贺也一定很希望看到自己领着妻子登门的。
想到张贺的身体,刘病已有些担心了。
——长子过世对张贺的打击太大了……
虽然拗不过张贺,急着办了婚事,但是,若是按刘病已自己的意思,他是想拖上一拖的。
——张贺的着急看上去……十分地不祥……
刘病已垂下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听到张家,许平君本来想问一问,但是,发现刘病已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便没有出声,连她的婢女进来想询问旦食的事情,都被她拦了。
——她不了解他,不能开解他的心事,但是,她可以让他安静地思考。
最后,还是刘病已自己回过神来,见许平君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犹豫,却在他看过去时,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
刘病已不禁莞尔,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奇怪地道:“怎么?旦食仍未备?”
许平君忙道:“妾见君有所思,便自作主张……”
提到旦食,刘病已便有些饿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许平君不必再说,随即道:“布食吧……”
见刘病已并没有不悦之色,许平君才连忙起身,走到房外,让外面侍奉的婢女去传话。
旦食是早已准备好的,不一会儿就送了出来,许平君依礼在旁侍奉刘病已用食,刘病已动了箸,便对她道:“礼不在此,共食。”
——家中就两个人,哪里需要讲究那多啊!
许平君还想着母亲的教诲,要推辞,就见两个婢女已经送上食案。
年长的婢女觑着刘病已的脸色,笑着对自家女君劝道:“小君勿拘束,主君最是襟怀开阔之人,常教婢子等,大是大非无错即可!”
许平君仍然有些犹豫,但是,瞥见刘病已一边用食,一边点了点头,她便还是在一旁的漆案后坐了下来,举箸用食。
刘病已是在掖庭长大的,最是讲究饮食之礼,方才若是不见许平君十分的拘礼,他也不会听任婢女说话。
那个婢女也只是想讨女君的好,又见刘病已并没有恼,才敢那般多话,这会儿,见许平君坐下了,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