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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为闭,主太阴。 ”不过,并不是十二日一循环,而是后一个建日与前一个开日重叠。
《日书》中,最适合行冠礼的是每个月建日。
——每个月的建日都不同。正月是寅、子日;二月是卯、丑日;三月是辰、寅日;四月是巳、卯日……以此类推。
——如孝武皇帝行冠礼的正月甲寅,便是建日。
——这种计算方法是秦地的建除之法,在楚地还另一套建除之法,另外还有“禾日”、“秀日”、“复秀之日”等特别的日子都是冠礼的吉日。
——而刘氏本就是出身楚地,自然对楚地的宜忌是认可的。
——总而言之,自汉兴以来,宗室贵族择吉的方法绝对《礼记》等古礼的要求无关!
——卜筮是古法,但是,其卜筮的日子原本应该根本不会有丁亥日的!
刘弗陵拿着太常的奏书,气得全身发抖。
——这算什么?
——这般卜筮……还不如不筮!
——不就是选最近的、能说得过去的日子吗?
——谁不会!
……
“陛下……”金赏站在天子的面前,自然看到了刘弗陵的情况,却是十分地忧心,忍不住提醒他,“此奏大将军已准。”
这份奏书是霍光命他带给刘弗陵看的。霍光说得很清楚:“丁亥日甚近,上尽早准备。”
——根本不是禀奏,而是通知!
虽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毕竟相伴多年,金赏并不愿意刘弗陵一再地与霍光相争。
——根本不可能赢的!
金赏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刘弗陵便狠狠地瞪了过来:“大将军已准?此乃太常上书!”
这大半年来,随着刘弗陵“病情加重”,金赏也有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会儿,却是被刘弗陵的脾气吓了一跳。
——这位少帝以往还是很温煦的性子啊……
厉声斥责了金赏之后,刘弗陵自己也觉得失态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却又不愿再冲金赏发作,只能将奏书扔下,拍着凭几的扶手,喝斥金赏退下。
金赏无奈,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明显失控的少帝,看了看刘弗陵,他便还是依礼退下了。
金赏离开之后,内卧之中便又仅有刘弗陵一个人了。
——入冬以来,年少的天子越发喜欢独处……
——当然。因为天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宫人、宦者也不愿随侍在少帝身侧……
——随时都会被迁怒的差使,谁会抢着干?
然而,不过片刻之后,内卧之中便传出了少帝的吼声:“召皇后来见朕!”
内卧外,黄门应声离开。
刘弗陵不笨。
——霍光的态度忽然从一字不提转变成迫不及待,能是什么原因?
——又是这般漫不经心……
——不外忽就是警告!
刘弗陵不由冷笑——他连寝殿都出不去了,还能做什么值得霍光如此警告的事情?
——皇后!
——只会是她!
片刻之后,有人在内卧的木户下行礼请见:“太仆臣延年请见皇帝陛下。”
——不是皇后!
刘弗陵冷笑——也是!
——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霍光又怎么会让外孙女轻易来见他呢?
杜延年并没有立刻进内,直到刘弗陵开口说了一个“可!”字,他才慢慢地走进内卧。方转过屏风,就与刘弗陵的视线撞个正着。
杜延年挑了挑眉,随即便向皇帝稽首再拜,之后才抬头问刘弗陵:“上今日尚好?”
“好!自是好!”刘弗陵冷笑,“大将军欲为朕加元服,朕岂有不好之理!”
杜延年垂下眼,没有接话,
——霍光可不是为了让刘弗陵好转才加元服。
“朕欲见皇后……太仆来见……何意?”刘弗陵挺直了腰,冷笑质问。
——杜延年来做什么!
杜延年对这位少帝并无敬畏之心,只是循礼敬着,因此,对他的话也就格外觉得不顺耳。
“太医有嘱,上当静养。”杜延年再次说出这几日最常说的话。
“赏来见,中宫不可?”刘弗陵讥诮地看着杜延年。
杜延年也没有被问住,勾起唇角,不甚在意地答道:“金侍中乃为奉呈奏书。”
刘弗陵明白了,杜延年所奉的命令就是不让他见皇后。
——啪!
刘弗陵推倒凭几,咬着牙,从床上起身。
“陛下!”杜延年不由大惊。
刘弗陵在床上稳稳地立定,随后对杜延年道:“朕要见皇后!若皇后不敢来见,朕往椒房亦可!”
杜延年皱眉,目光深沉地看向少年天子,半晌才点头:“臣知矣。”言罢便请退离开。
杜延年方走,刘弗陵便脸色刷白地屈膝跪倒在床上,双手在膝前撑着身子,半晌才缓缓地翻身躺下。不过这么几个动作,他已是满头冷汗,连唇上都失了血色。
******
离开宣室,杜延年自然也不是直接去椒房殿传刘弗陵的话,而是去见了霍光。
听完杜延年的陈述,霍光便直接冷笑:“上既欲往椒房,幼公当为上备驾,何必来问?”
杜延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便对上霍光冷漠的眼神,其中分明是厌弃的意味……
“诺!”杜延年大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应下。
出了霍光所在的殿阁,杜延年才勉强定了定神,心中陡然转过一个头念头——霍光竟是……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杜延年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却是不敢再想了,只能暗暗地安慰自己——总归就是这么几年,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将这句话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等杜延年回到宣室殿时,总算是定下了心神。登上高,杜延年在殿门前便扬声吩咐黄门:“准备车驾,上幸椒房殿!”
黄门一怔,随即便低头应诺。杜延年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宣室殿,直接进了内卧。
“臣已令人备驾,上且稍待,即可幸椒房殿。”杜延年在天子床前,淡淡地言道。
刘弗陵也是一怔,却只是抿紧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椒房殿毕竟是后宫,杜延年便没有跟去——那是中宫,皇后总不会吃亏。
——也的确如此!
到了椒房殿,年少的皇后在侍御的簇拥下将皇帝迎到东向的上位,自己则坐到西向的下位,中间几乎隔着大半的殿。
刘弗陵见状便冷笑不迭,望着兮君,咬牙言道:“卿无法如愿!”
127、不能幸免()
这是椒房前殿的西厢,平日鲜少使用,接到诏令后,中宫侍御急忙张幄设几,又置了熏炉。此时,室内香篆弥漫,比平素浓烈许多的香氛让兮君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就眯了眼,也就没有注意刘弗陵的动静。
刚刚坐下,兮君还没有适应过来,就猛地听到了少帝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不由就是颤栗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少帝,不解地反问:“上指妾有何愿?”
不止年少的皇后一头雾水,就是跟着少帝前来的中人,也是茫然不解。
这一路过,虽然有车驾,但是,进出殿门还是得步行的,刘弗陵这会儿坐着端正,身上却已是冷汗淋淋,若不是身侧摆着玉几,可以让他倚靠,他只怕早已坐不住了。
此时,见自己的皇后一脸的无辜不解,左右诸人也是同样的困惑,他是又气又急,想斥责,却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只能急喘,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若是以往,看到皇帝这般状况,兮君早已上前关怀了,但是,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让兮君在一怔之后,只是咬着牙低下头,竟是连问一声都不肯了。
中宫侍御见皇后不动,自然也都是低着头,只作不知,只有少帝身边的近侍连忙围过去,一通忙乎。
义微是跟刘弗陵过来的,但是,既然到椒房殿,她自然不会多事。其实,就是在宣室殿,她除了跟着杜延年参谋方药,也只是待在庐舍中,绝对不插手旁的事情。
片刻之后,见刘弗陵那边仍然没有平复下来的意思,兮君有些不安地抬眼,思忖了一下,却是左右看了看,直到寻到义微,才轻轻地碰了一下跽坐在身侧的倚华,示意她过去问义微。
倚华低头表示应下,随即悄悄地膝行靠近义微。
义微本就敏感,没等倚华近身,便抬头看了过来。倚华也就停了下来,抬了抬下颌,向刘弗陵的方向示意。
义微挑了挑眉,抬头看向了一眼被众人围住的少帝,随即便向倚华轻轻摇头,示意无妨。倚华点了点头,回到皇后身边,低声说了义微的看法。兮君这才安心地低下头,继续不闻不问。
又过了一会儿,西边的绣幄才渐渐安静下来,西厢再次恢复了应有的肃静。
刘弗陵不再硬撑着端坐,而是斜倚在凭几上,开口时,声音也低了许多,但是,其中的愤怒并未减少半分。
“朕不会死!”刘弗陵对兮君冷冷地宣言。
兮君讶然抬头,看了刘弗陵一眼,才垂下眼,轻声道:“人固有一死。”
刘弗陵被她一句噎了回来,不禁再次怒恼,却是不敢再发作,只能强自忍耐,好一会儿,才勉强将怒气平复下来,却是狠狠地盯着兮君,半晌才冷笑着说了一句话:“朕就算死,也得有亲子再死!”
兮君的脸色陡然惨白,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见她如此,刘弗陵的心气倒是平了许多,脸上的冷笑之意也愈发地明显。
中宫侍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帝,不由都是一惊,只有义微是见惯了,仍旧低头不语。
倚华看着皇后一直没有回神,再看皇帝的冷笑,就觉得格外地刺眼,正想提醒皇后,就听到年少的皇后忽然开口,竟是一派温和地言道:“上寝疾,且待良已,方可虑子事。”
这番话说出口,兮君竟慢慢地笑了,看着刘弗陵的眼神也变了,竟完全是一副纵容的模样。
倚华不由就笑了,中宫侍御愕然之后,也多是笑了。
——是啊……
——亲子?
——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再者,皇帝现在是根本不能幸任何女子吧?!
就是皇帝的近侍也都在心中暗语——就算是真的对皇后不满,这位少帝也该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
刘弗陵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兮君却是真的平静下来了,笑得云淡风轻。
好一会儿,刘弗陵忽然也笑了,那许久未见的温文笑容却是让殿上所有人都有些恍了神。
——这才是这位少帝素来的风度啊……
“颀君……”刘弗陵唤着皇后的字,语速很慢,带着几分缠绵的意味,却让兮君不由的紧张起来,“朕纵无亲子,崩后亦是皇帝,君将如何?”
听到这话,兮君反而轻松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刘弗陵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再实际的威胁,听得多,还能有多少感觉?
兮君眨了眨眼,看着刘弗陵,一言不发。
见皇后这般态度,年少的天子冷冷一笑:“朕若死,无子,何人继位?”
少年天子冷冷地数着继位人选:“燕王虽卒,尚有广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