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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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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昆仑山洪水暴发的季节,一条大河,没有河堤,只是在沙漠中静静地流淌着。黄浊的河水慢慢悠悠地北去,安静地流向遥远的沙漠深处。这条大河便是著名的拘弥河(注:即今克里雅河),没有石头,没有河床,没有河道,河两岸全都是细细的沙子。没有湍急的涌流,没有咆哮的浪花,河水就象一个失去青春的妇人,静静地坐在房前,享受着无聊的阳光,任时光无情的流走。

    从东汉初至今已近两千年,今日的克里雅河,发源于昆仑山脉的乌斯腾格山,全长三百四十公里,是昆仑山脉发源注入沙漠的一条较大河流,也是新疆于田县境内最大的河流。它从于田县向北流了二百七十公里后,便无声地消逝在浩瀚、饥渴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

    克里雅河两岸生长着大面积的胡杨、红柳和芦苇等荒漠植被,形成一条东西宽二到十五公里,南北长三百四十公里的绿色长廊。河尾闾处是一个面积达三十二平方公里的绿色三角洲,即著名的达里雅布依绿洲,也是世界上最为罕见的绿色长廊和沙漠绿洲。

    现在的绿洲内,胡杨林、红柳林面积近五十八万亩。每年秋冬季节,胡杨林、红柳林火红一片,非常壮美,被称为“世界沙漠旅游景观之最”,既有“死亡之海”的壮美,也有沙漠绿洲的绮丽,更有独特、浓郁的民俗风情。如果你是个行者,不妨到这个神奇的绿洲一游,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拘弥河在遥远的两汉之前直通北河(注:即塔里木河),今日著名的喀拉墩古城遗址和圆沙古城遗址,其位置便在河边。到了两汉时代,拘弥河(注:即克里雅河)的尾闾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东移,约在今圆沙古城东北方数十公里处。沿大河两岸,都是宽达数十里的绿洲,

    天上白云翻卷、赤日炎炎,大地热浪滚滚、闷热炙人。秋老虎在逞威,火红的烈日下,大团大团茂密的胡杨树林,半人深的白草、茅草,无数牛羊在悠闲地啃食着青草,让绿洲上生机盎然。在商道两侧的这片巨大的绿洲(注:即今达里雅布依绿洲),原来属于拘弥国地盘,现在已经成了于阗国的一个州——即黑沙州。

    吴氏大商队自汉朝河西满载而归,受到黑沙州吏民热烈欢迎。驼队便在午后令人难耐的燥热中,在大客栈前的胡杨绿荫下摆开了场子,与国民们交易开了。胡焰、肖初月已经为驼队包下整整两座大客栈,以胡杨为干、树枝纺织成的高大房屋,有遮阳棚的巨大围栏,令经过死亡行军后的驼队迅速恢复了生机。

    绿洲内的气氛也令班超、淳于蓟感到庆幸,殚精竭虑的呼衍獗可谓百密一疏,黑沙城、圆沙城绿洲连一丝战争的味道都没有。与精绝小城相似,这里就如同沙海之中的一片孤岛,或许呼衍獗和焉渑判断汉使团不可能来袭击这两座孤处沙漠深处的孤城、小城,因为即便班超袭取了这二城,也对破解于阗危局毫无助益!

    呼衍獗的这一疏漏,恰好为班超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战机进一步显现!

    夜里三更,班超亲自带着胡焰、肖初月、班秉、华涂四人,隐秘地袭击了毫无防备的黑沙城。黑沙城很小很小,是一座方形军屯城形状的堡垒,长宽不过二十余丈,城墙三丈余高。城中没有一户居民,仅有二十余龟兹老卒据守。

    城池东门开着,甚至无人值守,只有两条看门犬在看门,令班超大感意外。听到犬吠声,胡焰、肖初月同时掷出石子,二犬倒下。几人悄然进入城内,将龟兹人一一斩杀在榻上。又将尸体运到城外埋进沙子中,再由丘庶带着辎重队进入城中,穿上龟兹人甲服据守。

    淳于蓟又带着蒙榆、周令、班驺、甘英、刘奕仁五人,奔袭北方数十里外的圆沙城。这座小城内是三十余名龟兹老卒驻守,与黑沙城一样,这同样也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这种暗夜袭击,汉使团众刑卒最是得心应手。淳于蓟等人未费力气便将这些老卒全部斩杀,再从城内关上城门,并牢牢栓住,再从城上翻出,返回黑沙城。

    呼衍獗的漏算付出了代价,黑沙州悄然易手,出击鹫巢的路径骤然洞开了!

第二十六章 于阗河畔() 
月亮藏匿进云层,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只有远处的驼道上孤零零的一点鬼火在慢慢移动。暗夜行走在这朦朦胧胧的沙漠上,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如同走在一座座巨坟之间。怪不得叫圆沙城,这里的沙丘可不就是一座座环形的庞大沙堆,与黑沙城所在的黑沙丘完全不同。

    黎明之前,胡太公的驼队便早早启程了。黑沙城绿洲的国民们惊异地发现,胡太公的大驼队一分为二,一部分驼、马进入了黑沙城。而胡太公自己则仅率着数十峰驼、几十匹役马,顺商道向西远去。

    从黑沙城至于阗河的红白山不足三百里,驼队急着赶路,没想到就这二三百里沙漠行程竟然变成了一趟生死旅程,驼队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一次商队最恐怖的夏季大漠风暴。

    第二天约到了饷午后时分,突然天上褐色的云团翻滚而来,刹时黄沙扑面,遮天蔽日,犹如人间末日。戈壁上黄沙被晒得滚热,坐在上面烫得人直哆嗦,时间长了能将人屁股烫熟。骆驼、马匹就卧于这滚热的黄沙之上。刑卒们不得不垫着货物,伏于骆驼之后。这场沙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沙暴过去,刑卒们抖落身上的黄沙,牵着马匹、骆驼继续前进。

    沙暴改变了地貌,胡焰带着驼队进入比针尖还细的流沙中。骆驼队安步当车,可负重的战马有时一脚能踩进膝盖深,刑卒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战战兢兢。有些地段,看似别无二样,可地表下面都是松软的流沙,如一个黑暗的无底洞一般。人马一旦陷入,便会瞬间没顶,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

    当天晚上,便歇息在这空旷的流沙之间。

    胡焰、蒙榆、肖初月、周令四人虽然熟悉沙漠习性,他们在前面引路,测定方向,但还是出了意外。由于驼、马太多,黎明后刚出行时纷乱不堪,后面的辎重驼队乱哄哄的多路行进,边上有三匹役马、两峰骆驼陷入沙坑,瞬间便没了顶,流沙迅速恢复原样!

    这令刑卒们魂飞魄散,班超、淳于蓟也大惊失色。从沙漠表面你看不出丝毫异样,却能瞬间夺命。淳于蓟赶紧下令驼队不得多路行进,必须踩着胡焰、蒙榆等人探出的路,跟着头驼的铃声亦步亦驱。但这样按步就班的行军,驼队拉出两里长,行军速度慢了下来,又令班超焦心如焚。

    第二天天黑后不一会,驼队夜宿一个大沙丘下时,突然受到一支龟兹巡哨小队的隐秘袭击。当时,因夜晚的沙漠上太热,众人都难以入眠。屯长胡柏与刑卒童周值勤,小姑、寡妇嗓子深处突然发呜呜的低声嘶鸣,两人先是以为出现了沙漠狼群,仔细辨听,分明听到了沙漠上隐隐传来“沙沙”的声音和微微的震动之声!

    二卒迅速发出了警报,淳于蓟迅速带着胡焰、蒙榆等中军众将悄悄策马远去,向龟兹人后面远远绕去。营地内,等龟兹人临近并展开冲锋队形时,刑卒们伏在沙窝后一动不动。一直等到龟兹骑卒冲到面前,才一齐“嘣嘣嘣”地准确射出弩箭。汉使团的刑卒们都是老油子,龟兹人骑在马上,刑卒们是射马,等龟兹人落马后再悠然射人。

    这些长期困守着鹫巢的龟兹骑卒,如何玩得过汉使团刑卒。这支龟兹人约有二三十骑,瞬间有二十余匹马被击中仆倒,后面的战马也多被绊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龟兹士卒知道中计,翻身而起想返回却晚了,淳于蓟、胡焰、蒙榆等人已经从后面杀了上来。

    龟兹精骑战力强悍,但他们遇上了汉使团众兽,战斗结果自然便没有什么悬念。一场惨烈的混战后,这支龟兹巡哨小队除六人被活捉外,其余被全歼。这还未完,胡焰、蒙榆等四匪又技巧性地将活着的龟兹战马往南赶,在他们“哟哟哟——喂喂——”的驱赶声中,十余匹战马被一惊而散,突然一齐陷入沙坑中,瞬间便没了踪影。

    刑卒们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再一次魂飞魄散。他们战战兢兢地,再不敢随便乱走动。现在,他们对这四名老沙匪、对这漫漫黄沙都充满了敬畏!

    不能怪四匪太狠,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战马恋主、更恋巢,这些战马如跑回红白山上的鹫巢营地,可就暴露了汉使团的行踪。胡焰在大沙丘后开始一一过堂,俘虏被一个一个提了过去审讯。审讯完,在哀求、惨叫声中,刑卒们冷酷地将其一一斩首。

    虽然班超不允许杀俘,但此时情形特殊,这些俘虏实在是留不得!

    “司马,机不可失,鹫巢守敌全无防备,吾使团袭击鹫巢之计,完全正确!”胡焰斩杀完俘虏,这才欣喜地向班超禀报。

    胡焰是分头审讯,俘虏的话基本相同,增加了可信度。这是一支由鹫巢派出的巡哨小队,他们遵照千骑长、匈奴人呼衍峃将令,随机巡哨于阗河两岸。发现沙漠上有人夜宿后,只以为是一支驼队,于是他们没有返回报告,而是轻率地选择进攻,本想大发一笔呢,没想到这一贪念葬送了他们。

    真是天赐良机,战机稍纵即逝。驼队离鹫巢已经不足半天路程,班超迅速决定将计就计,命四名驼倌防守营地,并明确告诉他们,“望见火起,即率驼队向于阗河红山上之鹫巢靠拢!”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阴历七月二十五日,班超和淳于蓟率领众刑卒脱下罩袍穿上胡服和人马甲服,攻击鹫巢的军事行动就此迅速展开!

    没人理会沙漠上的人马尸体,白天会有无数的秃鹫、乌鸦飞来,要不了一会便会变成一堆堆白骨。虽然是夜晚,但汉使团不敢策马疾驰,终于还是赶在天亮之前,到了于阗河岸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沙漠上寂静无声。一条灰白色的河流,在黑暗中水声潺潺,安静地向北奔流着。

    战马在河边饮水,班超在黑暗中隐隐看清,对岸有两座山峰,南面高一点,山巅上分明隐隐露出木头哨堡的身影。北面稍低,两山之间,果真露出一座黑黝黝的营盘。此时,营盘内十分安静,只有辕门前两盏大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

    班超担心被发现,便率汉使团点着火把公开策马过河。于阗河夏季水旺,但水深仅过马腹。河床在这里宽约有二三里,水面不足一里,河中还有巨大沙洲。刑卒们举着火把,有的哼着小曲,有的吆吆喝喝、骂骂咧咧,吵吵嚷嚷、大大咧咧地策马过河直趋两山之间的营栅辕门前。

    这是一座坚固的木质堡垒,坚固的寨栅,均是用整段胡杨圆木竖起筑就。箭楼、木堡分置寨边。如果纵兵来攻,这奇妙的地形下,又有河水阻隔,鹫巢可拒万余大军。而鹫巢稳固,河对面的商道也就被牢牢地掐断了!

    真是形胜之地,难怪呼衍獗大意,这座河畔堡垒便是于阗河锁钥。如果守军不倚险大意,班超想凭区区三十余骑击破这座堡垒简直难于上青天!

    此刻,在班超和淳于蓟身后,胡焰忽然狠狠抽了肖初月几鞭子,轻声用龟兹语骂道,“汝狗日的,偷奸耍滑,今日晚不准挺尸,罚汝值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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