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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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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七月十五聚于天姥山……”

    “假若隆兴帝趁此机会,发兵南渡呢?”步安眉头紧皱。

    宋蔓秋想了想道:“因此扈江书院才急着募兵,巩固江防吧?”

    步安缓缓点头,终于知道为何宋公没有出面主持,只是天姥书院这般作为,实在有些不厚道。

    “公子不必为难。”宋蔓秋显然知道步安在担心什么,柔声劝道:“宋家并无染指天下的想法,只为自保罢了。”

    步安朝她笑笑,叹了口气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39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山下牛尾村的茅屋里,兔妖心娘反手叉腰,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眼皂吏。

    她聚灵化形不过才几日,此前作为山中白兔的记忆已模模糊糊,眼下一肚子心思全在如何讨好主人,而此时此刻,这间低矮茅屋,便是她的“秀场”。

    既要惩治恶吏,手段又不能过于狠辣,令得主人嫌鄙,其中分寸颇值得斟酌。

    心娘个头不高,却自有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妖媚气质,双眸中满是玩味,竟看得小眼皂吏心底生寒,双股微颤。

    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小吏在县里当差,也算见过些市面,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多半爱惜羽毛,行事自有分寸,反倒是他们的下人,仗着自家主子的威势,横行霸道,毫无忌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眼前这小美人虽是村姑打扮,可容貌举止哪有一丝土气?看样子像是先前那位贵胄千金的贴身丫鬟,自己落在她手里,免不了要扒层皮了。

    他方才对着怀抱婴儿的村妇磕头求饶,便是觉着以自己低贱的身份,去求公子小姐,只会适得其反,令他们心生厌恶,因此将这乡野村姑当成了保全性命的突破口。

    这会儿对着喜怒不行于色的心娘,却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眼皂吏正心思急转,心娘却忽然撇下他不管,款款上前,边道“恩公快快清起”,边伸手去搀。。。

    杨二自知身份低微,哪敢由她搀扶,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只是手中仍旧下意识攥着那几吊钱,丝毫不敢放松。

    心娘见状,心中竟也有些愤懑,只觉得恩公委实不该受这委屈,于是瞥向小眼皂吏的眼神中便带了一丝阴狠。

    “婶婶也快请起,莫要吓着了小公子……”她又几步走到蹲坐在地的杨二女人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搀了起来。杨二女人一脸恍惚,大约是没听懂心娘口中的“小公子”,指的是她怀中孩子。

    杨二与他的女人还有些懵懵懂懂,心娘却明白,自今日起,这牛尾村的杨家便要飞黄腾达了。兴许恩公在主人面前说几句好话,比她自己忙前忙后还要管用。

    是故主次分明,先照料好了恩公夫妇,才轮得到这几个恶吏。

    小眼皂吏哪里知道这小丫头满肚子心眼,见她心有旁骛,便要脚底抹油,悄悄往屋外挪去,眼看就要挪到门口,只觉得领口一紧,接着便被心娘拽住了衣领,一把掼倒在地。

    小眼皂吏摔得眼冒金星,双脚乱蹬,连呼饶命。他在衙门当差,动手打人本是家常便饭,此时见这小丫鬟气力如此之大,便知道这回是真遇上了惹不起的主,不禁吓得冷汗如注。

    “先别急着走嘛……”心娘拽着他的衣裳拖行,到了先前打过杨二女人耳光的那个帮闲跟前,仰头问道:“他方才说你是畜生,你心里没有气吗?”

    那帮闲满脸是汗,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哪敢作声。

    “你也是爹生娘养的堂堂七尺男儿,哪里比这贼眉鼠眼的差了?凭什么要受他的气?骂你畜生,可是连你爹娘祖宗都骂进去了。如此你还无动于衷,你爹娘岂不是白生了你?”心娘一脸惋惜地摇头:“若有人这般辱我先人,我非与他拼命不可……”

    那帮闲生得健壮,脑子却不怎么好使,被她几句挑拨,竟憋得脸色通红,青筋暴出,突然朝着小眼皂吏扑了过去,嘴里喊道:“张耗子你个狗娘养的,你敢骂我爹娘祖宗?!”

    小眼皂吏本就躺倒在地,忽然被这么大的个头压将下来,拳打脚踢,几乎立即背过气去。他在衙门里地位低贱,见谁都矮上三分,可在这群帮闲面前,却是耀武扬威惯了,此时见这憨货竟如此蠢笨,三两句便被挑唆得来与自己拼命,真是又气又怒。

    “你个憨货竟敢打我!你吃糠拉稀的癞皮狗!竟敢打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小眼皂吏乱拳反抗,破了相沾了血的脸上,神情羞愤之极。

    这两人扭打成了一团,滚到东来滚到西,心娘笑嘻嘻看着,忽然瞥见另一位帮闲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便扭头朝他喝道:“你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这会儿小眼皂吏已经没了还手之力,被那壮硕的帮闲摁在地上抡拳头,闻听此言,也觉得岂有此理,一边抱头护住要害,一边朝那人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那帮闲闻言,微微一怔,却朝心娘看去,见她非但投来鼓励的眼神,还递上了一根竹杖,便怯生生接过竹杖,上前加入了战团……

    等到步安与宋蔓秋回到山下,杨二家的茅草屋外已经围了更多人,不时还响起笑声与叫好声。

    两人拨开人群进了屋子,才明白外头的乡民们何以欢笑叫好。

    只见杨二他女人已经退到了门口,屋子里只有心娘一人站着,双手叉腰,嘴里嘟嘟囔囔。

    “你们两个打一个都赢不了,果然是废物。”

    “他们两个打一个,还使这下三滥的阴招,你也别客气,嘴闲着干嘛,上牙口啊……”

    而她跟前的三人已经衣衫褴褛,面目全非,连站都站不起来,却仍旧缠打在一起,哪个都不肯松手。

    见主人进来,心娘才赶紧站直了,笑吟吟道:“公子你看,他们三个狗咬狗,劝都劝不开。”

    屋外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说若不是你在中间挑唆,这三人如何打得起来,只见你火上浇油,哪里劝过一句?

    杨二跟他女人更是愕然,暗道这大兄弟平日里看着也像是个本分人,怎么家中下人如此了得……这一身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全是哪里学来的?

    大约也只有宋蔓秋知道,这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行了,出够了气就收手吧。”步安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又将杨二拉到一旁,解释说自己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让他们夫妻俩也打点行装,带上老母与幼子去往越州,路上行宿自有心儿料理。

    接着宋蔓秋便将杭州宋家的腰牌,连同百两银票一齐交给了心娘。

    小眼皂吏已瘫倒在地,他厮打了这么久,也还有一口气吊着,可瞥见那白玉腰牌上的宋字时,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乡民们不明白杭州宋家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腰牌是整块白玉雕成,必定价值不菲,有出过山见过世面的,瞧见那大张的银票,更是惊呼出声。

    打这之后,牛尾村人每每说起杨二家的去向,总是羡慕嫉妒又带着一丝酸劲儿,而说起那位曾寄住在杨二家的后生,许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早就瞧出他的贵气……若有不知趣的提及,当初大伙儿明明觉得那贵公子是妖,众人便装聋作哑,只当没有听见。

    倒是当日离开牛尾村时,宋蔓秋问心儿到底是何来历,步安不假掩饰,直说她是村前牛脊山中的妖。

    “那晚我大伤初愈,信步山间,无意中得词一阙,吟诵时招来许多灵气,这小妖机缘巧合之下,造化人形。她知恩图报,因此奉我为主。”步安如此解释。

    “怪不得她行事颇有几分公子的风采,原来是听了公子的词才造化成妖的。”宋蔓秋掩嘴笑道。

第396章 步公子归心似箭() 
牛尾村到顾镇间十几里山路,走不了马,因此宋蔓秋来时将坐骑寄放在了镇上,这会儿与步安回到顾镇,便取了马直奔江宁。

    夏末秋初,天高气爽,城郊官道旁稻麦飘香,风淡云舒,直到进了江宁城,才能感受到一丝肃杀紧张的气氛。

    街上行人稀少,随处可见安民告示,偶尔见到结队的差役,手持半丈火枪,身上穿着的却既不是督察院的绿衣,也不是大梁朝皂吏、捕快们常见的深灰色短打,而是玄黑皂袍。

    宋蔓秋便解释说,大梁朝立国之时,于富阳一代火焚前赵君臣,因此以火德自居。江南儒林将逐月之变与玄武惊雷引以为天兆,预示着改朝换代,因此自命水德,所以皂吏、捕快、兵卒一律着黑衣。

    步安想起,在牛尾村横行霸道的几个皂吏仍旧穿着旧制服装,想来江南儒门整肃官场,安抚百姓尚需时日,换装之类的劳民伤财却又无关紧要的小事,不会这么快推行到底下基层的。

    两人前行途中,路遇一众兵卒押着囚车游街,囚车中人脑满肠肥,一旁有押车的儒生大声宣读此人罪状,无非是欺压百姓,贪墨民脂,说到此人有美妾二十余,豪宅十数栋,良田千余顷,百姓们已是义愤填膺,纷纷拿石子杂物朝那囚犯砸去。

    步安下马慢行,细听之下才知道这囚犯本是江宁府的佐贰官,堂堂正六品的大官居然落到这个境地,真真叫人唏嘘。

    他扭过头轻声问道:“是不是此人冥顽不灵,不愿改弦更张?”

    宋蔓秋朝那人看了几眼,抿抿嘴道:“多半如此。江南官场中归顺了各地书院的,除了原本就是儒门出身的,其余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两人穿过人群,不久便回到秦淮河畔。

    步安买下的那处宅子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宋府下人也说,也不曾见过有越州来人,打听蔓秋小姐的去向。

    步安于是当机立断,留下简要口信,携宋蔓秋坐船南下——假如晴山来了江宁,宋府下人自会转告她,步公子安然无恙,且已返回越州了。

    船行在大运河上,一路无惊无险,只是江上白帆远没有几个月前繁忙,想来江南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南北水道必然是被从中阻断,没了北上的商货,江上船只便一下少了大半。

    船过杭州时,宋蔓秋知道江宁那边必定将步公子的消息传到了杭州宋府,宋府上下也必定有人等在码头,只是见公子归心似箭,终究没有提议他靠岸稍歇。

    七月初二傍晚,船入越州,远远看见码头时,宋蔓秋不禁想起去年冬天,与公子一道,坐船从嘉兴回越州的情形。历数这大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当真恍如隔世。

    想起江南变革,所谓御赐婚约已形同一张废纸,再无人能阻碍她与公子同行,宋蔓秋心中甜蜜,然而登岸之时,她又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一会儿见了晴山姑娘,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

    这种种女儿心思,步安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急着返回越州,一来是怕晴山收到噩报伤心欲绝,二来也担心世道突变,七司群龙无首,以至于分崩离析。

    走过熟悉的书圣大街上,拐上子敬街,沿投醪河向东,街上仍旧热闹,却没有人认出这位一年多前,在此摆摊挥汗的说书人。

    故地重游,步安也难免有些感慨,走过玲珑坊门口时,不禁驻足片刻。

    宋蔓秋知道晴山姑娘曾在此间奏曲,也知道公子初遇她也在这里,心中忽然泛起淡淡的酸劲儿。她本以为,只要公子对她不离不弃,哪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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