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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千儿一愣，突然收敛起她的嚣张，拖着断腿，努力想往后靠，“不要看我……不要过来……求你了。”
她说，求你了。
西影步步逼近，声音仍然平静，“姐姐，你也会求我么。从小，你都是活泼开朗的阳光，我是低头默不作声的阴影。你是父皇万千宠爱的第一继承人，我是注定被忽视的小女儿。我从小就弄不明白，传说中你是女巫转世，你怎么可能治国呢？幸好在父皇走之前一年，这个错误被纠正了。”
她伸手撩。开千儿浓密的额发，露出她躲闪的双眼，“绿眸黑发。姐姐你真的是女巫转世呢。帝国唯一拥有黑发的体质。按照传说，本该处死你。不过呢，看你活得这么辛苦，我就满意了。”
“活着，才是最好的惩罚，不是么？”
一只老鼠从墙洞蹿出来，咬啮着破旧长裙。
西影跳脚躲开，掩饰不住地笑。
“姐姐，我特地来看看你，是想告诉你，从明天起上将李尔不能再来看你了。他要带兵去攻占伯曼帝国，当他凯旋而归的那一天，他答应过会迎娶我呢。”
千儿缩了缩肩膀，头靠在泥灰墙壁上，长发一直纠缠到脚趾间。
断了一年的腿，已经彻底麻木。痛觉都变得奢侈。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嫉妒梗（⊙o⊙）
☆、女巫的祝福（三）
地牢。昏黄的油灯，油腻的墙壁。
上将双手被锁，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胸膛。皮开肉绽，血痕累累。
“叛徒！居然妄想勾结伯曼帝国，来救我妹妹！”
西影咬牙，淡金短发疯狂晃动。
“你居然与她多次苟合！还骗我说会来娶我！”
她声音大了，手下抽得更狠。
上将李尔看着平日安静温柔的妹妹公主，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狞兽，咬了下唇，只是冷笑。
“笑什么！说呀！你不是最会信誓旦旦么？什么誓死效忠于帝国，效忠于我？！”西影亦是冷笑，“要不是我刺激了姐姐，她发疯口不择言，我才不会想到真。相居然是如此！幸好在你带兵出境前，截获了你！哼，明日恰好是父皇二周年忌日，我要当众赐死你这个叛徒！”
阴暗塔楼，黑发拖地的千儿，曾经笑吟吟说过——
一年后，不管真心还是无意，您叛。国的罪名可是会被我妹妹当中宣读哦。
他赤。裸的胸膛，不禁发出闷。哼。
“第一百零一鞭。”他忽然开口，声音十分肃穆。
“？”西影一愣。
“老国王曾经在战场救过我性命，喂了我一百零一天水喝。那一年伯曼帝国大败，兰斯帝国大获全胜。”他淡金双眸，闪过凌厉神色，“如今你们姐妹，都质疑我的忠诚。那么，我挨了这一百零一鞭，算是补偿。”
咣朗一声，镣铐生生震碎。他抹了把胸膛血痕，跨出一步，“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西影被推倒在地。鞭子滚落。银色□□从四面八方刺来，上将只是轻蔑一笑，夺过一柄银枪，刺向潮水般涌来的士兵，一捅一个血窟窿。在皇家禁卫队大规模出动前，他早已杀出皇宫，暗中换上士兵衣服，伪装成蒙面侍卫，来到塔楼楼顶。
“真是会装疯卖傻！”他一把扯起半瘫痪的女人，将她拦腰抱在怀中，黑色长发倾斜一地。
“但为什么，我还是想要来救你呢？”他低语，吻了下她长发，踢开塔门。在侍女警觉前，手刀直接砸在第二根椎骨。
*
伯曼帝国边境。魔鬼森林。
常年湿冷的森林，滋生各种藤蔓植物。野兽不敢靠近，各种动物尸骨封锁了森林入口。这个位于兰斯帝国与伯曼帝国边境线的森林，倒成了划分两国国境线的天然屏障。
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枝桠，脚底是尸骸淤泥。
阳光仿佛将森林遗忘。暗无天日。
淤泥上，是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结界。
千儿念念有词，光芒流走在结界，却又瞬间熄灭。
“四年了……你的灵力还是不足以发动魔法阵吗？”
问话的人，有着不羁的胡须，与黝。黑的胸膛。他身上是洗得发白的士兵服。
“只差最后一点了。我。日夜修炼，已经召唤了九成的女巫灵力，如果能发动这个阵法——”
千儿躺在淤泥上，十指蜷曲，抓紧着枯树树干。她身上还是那身繁复破旧长裙，也洗得发白。
四年的流亡生活，每日风餐露宿。她负责精修魔法，他负责弄吃的喝的。
晚上魔鬼森林风太冷，他揉着她半瘫身体，以此取暖。
“你说这个阵法，可以召唤亡灵军队，力量足以匹敌整个兰斯帝国的军力？”
问话的人，一脸嗤笑。仿佛在说笑话。
“黑魔法中至残忍的法术。就是骚。扰亡灵。我选择这个瘴气森林，就是因为这里不断有动物冤魂。”千儿颓然，扔了树枝，瘫坐在树干上，大口喘气，“七年之期快到了。如果在父皇的第七年忌日，我都无法彻底成为女巫。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必须是老国王的忌日？”李尔回想往事，手指扣着下颌，“你当时设计骗我，也是定在国王忌日。”
“父皇临终前，曾告诉我，或者彻底成为女巫，或者被灵力反噬而死。并无第二条路。他死时说七年，我就按照他的忌日为第一日了。”千儿说着，去摸。摸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是个透明水晶瓶。
她捧着水晶瓶，贴到脸颊，轻声叹息，“父皇一直最宠爱我了。这个吊坠，只送给了我。妹妹可是没有的呢。”
水晶瓶摇晃，似乎有液体。
“千儿，你若死了，我必定会掩饰身份，到伯曼帝国从雇佣兵起家，一直到获得军。权，彻底攻破兰斯帝国，杀了你妹妹替你祭奠。”他俯下。身，揽上她肩头，声音执着。
水晶瓶摇晃更为剧烈。
“上将你？”千儿一愣。
“什么上将。你妹妹估计早就宣判我们二人叛。逃失踪，剥夺我的军权，也剥夺你公主的称号了吧。”他狠狠说。
“等等，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是我父皇忌日……我想到了……”
千儿尚未说完，水晶瓶在剧烈震荡下，四分五裂。暗红色液体，渗入五芒星轨迹，奔走流窜。
五芒星结界，发出耀眼光芒。
阵法瞬间启动，无数黑色亡灵逐一出现。
千儿的声音，几近颤抖。
“父皇送我这个水晶瓶时，曾说这里面有一个小小咒语游戏。如果有人深爱我，愿意为我放弃任何原则与底线，那么我将看见奇迹。我当时很小，还觉得父皇在说笑话，或者故意编造一个小故事，好让水晶瓶看上去神秘一些。”
“现在想来，施咒的人就是父皇。他为什么会咒语呢？他并非神职人员，为什么可以祈祷，并一次次获得神谕呢？为什么他年老的时候，头发也是越来越长，一直蜷曲到脚踝？”
“难道父皇本人也是巫族血统？我继承了他的血统？而妹妹西影继承了母亲的皇族血统？”
“他一直掩饰巫族身份，更不希望年幼的我展示灵力，一次次占卜。”
“最后，他终于败给了你与妹妹的劝说，以国家大局为重，还是把继承权给了妹妹。可是在他心里，一直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够替我打破所谓原则，能够让我心愿达成，统。治帝国。”
“所以才会有这个咒语游戏……”
千万个亡灵，在法阵中嘶吼呐喊。挣脱了束缚的恶灵，一个个跃跃欲试。
这些恶灵，若放逐到帝国大陆，将活活吞噬每一个国民、士兵。
千儿颤抖，为了一己私欲，她要侵。略父皇以血肉之躯建筑的帝国地基么？
任凭是身经百战的上将，李尔看到这些嘶吼恶灵时，也不由握紧了千儿肩头，“简直是……炼狱景象。”
魔鬼森林深处，在阳光无法抵达之处，有个奇异景象——
淤泥上，一个半瘫痪少女，艰难地爬行在地上。身后是扶着她的男子。身前是千万个恶灵战士，正整齐划一地俯身行礼。
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声嘶力竭。
参见。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亡灵军队O（∩_∩）O~
☆、女巫的祝福（四）
亡灵肆虐横行，横扫整个帝国。士兵们无端被咬啮头部，血浆灌满街道。国民躲在家里，整个城镇一片荒芜。
千万名神职人员，却毫无作为。他们只是在皇宫四周建起了法阵，祈祷神灵降临。
宫殿祭坛前，淡金短发女孩正跪倒在神像前，虔诚祈祷。
门外是侍女的尖叫声，与血腥杀戮声。
一个半截身子的士兵滚到门内，胃肠滚落一地。
西影吓得跳脚，尖叫，“这是怎么回事？守军都死了么？”
“妹妹，别来无恙。”
一脚踢翻士兵，千儿款步踏入祭坛。
身后伫立着亡灵士兵，正露出狰狞笑容。
她上前，伸长了手臂，要抱住西影。西影吓得飞速后退，整个人都靠上了神像。
神像散发出圣洁光芒，这耀眼光芒，让千儿无法靠近。
光芒所过之处，亡灵士兵颓然倒地。
西影黯然失色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猖狂笑容。
“神像，可是汇聚了千万神职人员的念力。区区一个女巫，妄想动我？”
“神职人员？我来的路上，可是一个也未看到呀，难道？”千儿皱了皱眉，试图揣测，“你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我可是最仁慈的女皇。”西影露出惯有的温柔笑容，手指点上唇，“不过是让他们自愿为国牺牲，耗尽所有灵力，力竭而死罢了。”
“我追封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神职人员，为先烈呢。”西影神情，仿佛“先烈”是一种恩赐褒奖，“这是他们的福分。”
她高举起左手，对着神像祈祷，“神啊，请赐给罪恶的女巫，最后的致命一击！”
刺眼的光芒，宛如闪电之剑，向千儿劈来。
这本是用来毁灭整个亡灵军队的灵力，现在被西影暗藏，只用来对付女巫一人。
她将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叛徒李尔怎么没与姐姐一起来呢？还想看着你们一起同生共死呢。”
这是西影说的最后一句话。
*
神像手上，握着一个法杖。耀眼光芒撕裂时空，本来灰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晴朗。
亡灵军队消失无踪。村落城市中，市民忙着采购，农民忙着耕种。
绿油油的层层麦田，悠然散步的成群牛羊。鸽子在教堂塔尖。
突然置身于田野，看着村落的袅袅炊烟，西影捂住了嘴。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得跺脚，质问千儿。
千儿笑吟吟匍匐在地上，手上执着一根树干，正在地上画一个五芒星阵法。身边站着李尔。
“我召唤的，并不是亡灵军队的阵法。他们当时对我俯首称臣，我还是请他们回地狱去了。”
“我召唤的，可是幻觉魔法。整个兰斯帝国，都被催眠。在这个幻觉之中，每一个国民，每一个神职人员，可是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尊敬的女皇’，如何骗取神职人员的灵力，不用来抵抗亡灵军队，拯救国民于水火，却用来留到最后一刻，拯救她自己。”
“幻境之中，只有身为女巫，或者死去的亡灵，才能介入。李尔作为生灵，当然不可能出现。”
“看看你脖子上。”
西影听得胆战心惊，她一摸脖子，本来的凤凰胎记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