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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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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吃痛; 长嘶一声; 撒开四蹄便沿着大路狂奔而去; 直叫守城士兵都吃了一惊,心道这是发了什么疯?逃命不成?
  殊不知,他们可不就是逃命!
  马队刚冲出城门不过数十丈; 就听城门内隐隐有马蹄声混杂着喊声传来,且越来越近!
  “拦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
  众人大惊,不用任何人催促,都疯了一般对着马儿用力抽打。
  快,快快,再快些!
  在外面熬了这数日,于猛一颗心抛上抛下,早已不耐烦的很了,又担忧众人安危,此刻见他们全须全尾的出来,登时喜不自胜,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路边草堆里跃出,翻身上马。
  这几日他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又十分心焦,自然也无法梳洗,短短数日便已头发蓬乱,面色发污,身上也带了臭气,可众人此刻见了他却比什么都亲!
  然而无暇叙旧,跑跑跑!
  因他们一早就将马车换成两马并驾,故而很快便飚了起来,一时之间后方烟尘滚滚,两旁景色飞快向后移去,车内几人只觉得飞一般也似!
  饶是牧清辉着意挑选的好马,到底还负着马车,车内又有行李货物,再加上人,哪里比得上后头一人一马来的轻松?
  是以即便他们的马儿已经拼命在跑,眼瞧着前后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竟也渐渐缩短了!
  来的正是张巡检。
  倒霉就倒霉在他昨日也去妓寻欢作乐,无意中瞧见了于威,觉得此人甚是眼熟,因他只远远陪着罗琪见过一回,想了半夜才想起来是谁,本能的有种危机感。
  结果今早上他又顺嘴问了一回,却听妓院的人说于威连着来了三天,都出手大方,又爱拉着人说话。
  张巡检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也顾不上吃饭了,立即叫了那几个曾经陪过于威的女人来。他是个粗人,并不会什么怜香惜玉,几个巴掌下去就将千娇百媚的女孩儿扇的半死不活,牙都掉了几颗,血水遍地,十分可怖。
  有胆小的女孩儿立刻就招了,说于威来问前次城中暴乱的事情,瞧着倒是挺上心。
  张巡检大叫不好,胸中怒火无处发泄,一脚将人踢翻在地,外袍都顾不上穿就直奔县衙而去,结果一看,人去屋空!
  大事不妙!
  他一面遣人回禀罗琪,一面直接带人追了出来——左右一县巡检职责便是维系治安,说叫人也立即点了一百兵士,内有三十骑兵,即刻出城来追。
  此真性命攸关之际!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丢东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坐在车内的人来不及分辨价值贵重,只抓着东西就往车外丢,希望能叫车子再轻一些,马儿跑的再快一些。
  等追兵渐渐逼近,彭玉反手弯弓搭箭,扭身便射,箭无虚发,三箭过后便有三名骑兵滚下,又带倒了马匹,后方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这一带山多水广,道路不宽,并排不过能走两辆马车而已,是以这短暂的混乱也给车队带来十分珍贵的时光,两边人马的距离再一次拉长。
  因为追赶的急,张巡检也险些被绊倒,忍不住怒骂一声,竟等不及手下挪走,径直驱马上前,踩着手下的马匹和尸骨过去了!
  牧清寒和杜文紧急商议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咱们需得尽快找到可托付的人寻求庇护!最好能即刻请了救兵,将消息送到开封御前!”
  按照原计划,若是他们能安然无恙又不被怀疑的从安定县脱身,自然要打道回府,去求了自己最信任的老师肖易生,叫他从中运作,这方能保万无一失。毕竟眼下只有口供、人证和大毛口述,他们写下来后又叫她按了手印的状纸,没有更有力的物证,若随意开口,容易被人忽视,只说他们诬陷朝廷官员。
  可如今情势危急,哪里容得他们再跑回山东!
  张铎在外喊道:“照这个速度,前行约半日就是饶州府城,正是这安定县令顶头上司知府大人所在,咱们”
  “万万不可!”不待牧清寒回话,杜文就先一步喊道:“安定县距离饶州府城这般近,既然那大户作恶多端,又打点好一切,谁又敢保证饶州知府对此事一无所知?若当真他们狼狈为奸,不光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永无重见天日之时,便是咱们也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当真是死定了!”
  牧清寒听后脑中嗡的一声,同时心中发寒。
  杜文的担心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马车还在急速前行,杜文脑海中也在飞快的思索对策。
  想要压制安定县令,要么找胆大包天不怕得罪人的铁面县令,要么便要找那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否则到时候罗琪施压,若是他们投奔的人耐不住将他们供出……
  铁面县令可遇不可求,如今他们也没那个闲工夫细细寻找,更承担不起任何风险!
  而饶州知府信不过,南昌府隔得倒是近便,可中间隔着一大片彭泽水洼!车马不得过,便要在找寻船只,又是耽搁时间!
  杜文飞快的回忆下地图,以及之前张铎曾经说过的江西境内大体道路分布,果断道:“前方径直转南,直奔抚州府!”
  他们虽不识得抚州知府,可对方却与现任济南知府潘一舟是同科进士,官声不错,颇为勤政爱民,想必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救他们一救。
  马车又跑了约莫两刻钟,终于能隐约看见前方岔路口,一条往南,一条朝西,于氏兄弟毫不犹豫的驾车往南而去!
  “恩公,”却见苍白着脸,一直抱着小毛不吭声的大毛突然松了手,眼中带泪的对牧清寒和杜文磕了一个头,语速飞快道:“大恩无以为报,还求恩公救我弟弟一命!”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过神来,她竟直接拽着一床毯子跳下了车!
  马车速度飞快,大毛刚一落地便滚出去老远,她似乎摔伤了腿,可还是不管不顾的爬起来,狠命用毯子将地上压出的车辙印子扫去,然后便一步一挪的朝着岔路口那边退回去。
  “大毛!”
  杜文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如何猜不出那丫头的想法!
  反正自己留着也是无用,凭添负担,不过下去替大家阻挡一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将车辙扫平,后面的追兵就无法判定他们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了,说不得大毛便要再努力拖延一番……便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张巡检不听她的话,继续马不停蹄的追赶,可前提却是要兵分两路,他们的压力怎么也会小得多。
  小毛还没回过神来,便见姐姐已经滚了下去,登时便要发疯,又哭又喊,杜文险些叫他拖下车去。
  牧清寒只得照着原先张铎做过的那样将他打昏了,又用绳子困住,牢牢缚在车厢内一角。
  因有了大毛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一行人不敢再迟疑,索性弃了马车,只带了三天的干粮水食,藏好通关文书,直接翻身上马,轮流背负小毛。
  原本此去抚州府,正常马车行进说不得便要三五日,可如今他们发疯一般赶路,只恨得不飞起来,昼夜无休,便是途径查验的驿站也不过在马上飞快的出示通关文书,然后继续策马狂奔,保守估计不过一日半就可到达!
  此时此刻,杜文前所未有的庆幸起来,庆幸当初听了家人和老师的话,努力强身健体,后来又在府学中勤习马术,不然此刻他也要成拖累了。
  众人从天色微明一直跑到夜幕降临,而大毛用自己的性命也没能拖住张巡检:他们再次听到了马蹄声!
  于威忍不住大喝:“咱们的马儿都要跑死了,他们怎得上的这样快!”
  牧清寒眼眸一闪,沉声道:“咱们只这几匹马,又没得替换,速度便是越来越慢,可他们是官府中人,行事便意,想必在驿站换过马匹了!”
  阿唐忍不住骂了一声狗日的,随即越发用力的抽打起来。
  一方的马儿已然口吐白沫,速度越来越慢,俨然快要承受不住整整一日的狂奔;可另一方却果然是在驿站新换的马匹,尤有余力,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只拐了一道弯,他们竟能看见后方张巡检宛如野兽般狰狞的面孔!
  追上来了!
  他们大约也损失了不少人,原先还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三十骑兵,如今瞧着竟也稀稀拉拉,不过十余骑的样子,估计是驿站没有这么许多可以替换的马儿供给。
  危急时刻,张铎大吼一声:“于氏兄弟同我断后,老彭护送两位相公先走!”
  牧清寒虽知道此时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可也不肯置身事外,又被激起血性,遂弯弓搭箭,提身回射,一箭就擦着张巡检脸颊飞过,划出深深一道血痕。
  他避开了,却苦了后头的小卒,正中头颅,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翻身倒地,没了气息,且又带倒了后面一位同僚。
  张巡检被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回头去看,只气的扯着嗓子怒骂道:“他娘的,不是个秀才吗?怎么还会射箭。狗日的,连点事情都打听不清楚,险些害了老爷性命,回去看我放过你们哪一个!”
  越发催马疾驰,死命狂追,越发癫狂。
  皆因他知道此番闹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故分外疯魔。知县老爷有一位好岳父泰山罩着,或许无事。可若是他全身而退,少不得要找一个替罪羊,自己首当其冲。而若他不得善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更不必说。
  总而言之,不管知县大人结局如何,若是给这两个天杀的秀才跑了,自己必然是死定了!
  牧清寒一方射箭,而张巡检那边也有带了弓箭的,当即回射,一时箭矢漫天,纷纷如雨下,万分危急。
  牧清寒本在后方同彭玉一起放箭,首当其冲,一个躲闪不及就给敌人射中大腿,登时闷哼一声。阿唐见后红了眼,大吼着调转马头,去后头给他当肉盾,生生以血肉之躯挡了三四只箭矢,只把自己的后背变成刺猬。
  那边彭玉又要护着小毛,却也应接不暇,加上杜文马上功夫十分一般,若放在平时,叫他一整天都在马背上狂奔简直是不敢想的事,如今竟还能策马疾驰,已然是在凭意念支撑,可若再想叫他如其他三位那样腾挪躲闪,实在是不能够了,不免在左肩吃了一箭,险些抓不住缰绳摔下来。
  转眼张铎同于氏兄弟已经催马迎战,两边短兵相接!
  彭玉又也跟着射了几箭,却已是渐渐出了射程,只得忍痛回身,赤红着双目大喊道:“都保重,咱们明日再一处喝酒!”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同牧清寒等人走远了。
  张铎和于氏兄弟皆是刚猛勇武,毫不畏死之流,有他们拼死阻挡,果然拦下了张巡检等十余骑!
  直到次日凌晨三更时分,牧清寒、杜文、阿唐、彭玉同小毛五人才浑身是血的来到抚州府城门之外。
  此时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体力和精神尽数耗干,伤口也不过随手撕了衣裳胡乱包扎,中间数次开裂,又数次裹上……眼下还能坐在马背上,全凭一股血气!
  彭玉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忍痛上前叫门:“山东济南府秀才牧清寒、杜文外出游学,途径饶州府安定县城,因识破其县令官匪勾结,戕害人命而被追杀至此,求速速打开城门!”
  他们已经是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又一路狂奔至此,中间更大量失血,早已是蓬头垢面,嘴唇开裂,喊出来的声音也如破铜烂铁相互撞击般嘶哑刺耳。
  城墙上立刻就有了动静,几个人从马面上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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