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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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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姑哭著说:“我婆婆跟……,” 
  韩铁芳说:“我们快到那边去看看吧。李老伯,拿著灯随我们去。” 
  李老伯却惊慌著说:“刚才我听见那边叫了一声,把我吓醒啦,我不知是甚么事,我没敢出去。” 
  荷姑悲声哭著,韩铁芳又催著说:“快走吧,到那边去看看。” 
  李老伯也知不好,他的手越发地颤抖,声音也颤,就向屋里他的老伴儿说:“出来把门关上,我要到那边看看老忠去。”又叹气说:“都是因为戴阎王,把人欺侮得太苦啦!” 
  灯光摇摇摆摆,随著人移动,几次都要被风吹灭,三个人离开这里,又到了冯家,然而韩铁芳却蓦然吃一惊,原来刚才这屋子是漆黑的,里边死著三个人,如今屋里却是灯光闪闪,且有人影在那破窗上浮涌著。韩铁芳就悄声叫荷姑和李老伯都停住脚步,且将这盏灯吹灭,他挺剑悄悄走进了柴扉,原想著屋里必定是又来了戴阎王手下的贼人,但听屋中却是师父瘦老鸦跟别人的谈话声。他就叫著李老伯和荷姑进来,他又上前拉开门,他看见屋中还有神手张,这两人就齐声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情呀?” 
  韩铁芳一时也答不上话来,及至全都进了屋,他看见冯老太太也趴在地下如同死了一般,虽然不出声,可是还微微的喘气,瘦老鸦神手张都注视著荷姑。就见荷姑望见屋中的情形,吓得她那有许多条抓伤的脸上变成了惨白色,她战战兢兢,及至辨清了她的丈夫已然惨死,她就放声大哭起来,并且跪在地下。 
  李老伯在旁愁眉苦脸的劝著。她哭了半天,她的婆婆却在地上微微的抖颤,悲弱的声音叫著:“孩子,你回来了,你看,……老忠都是为你,这……叫咱们娘俩可还怎么活呀?……” 
  接著又哭起她的儿子来了,哭得声音益发微弱,又昏死过去。 
  瘦老鸦却在旁责问铁芳。韩铁芳顿足叹气说:“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我不该独自走到村外去,但我也实没想到戴阎王……”他恨恨地说:“他竟下此毒手,我非把他杀了不可!” 
  说时提剑又要走,瘦老鸦却一手把他拦住,说:“你还上哪里去?戴阎王这时早已走出二十多里地了。我跟你说吧,今天我们探明了荷姑是藏在他的一个庄丁的家里,我们就去了。不想他勾来的人真多,足有一百多个,把戴家庄筑成一座铁壁铜墙,风儿都难以陷进去,我叫这位张爷在外给我巡风,但我却无法进去,我在外面干著急,还不敢被他们的人看见,我也怕的是一人难敌众手,可是我在村外直蹲到天黑,他们的庄中就大乱起来,我还以为你去了呢! 
  可是又想你决没有那么大本领,那简直如来了几万天兵,又像他们庄里发了大水,个个狂喊,惨呼,中箭的中箭,爬倒的爬倒,逃跑的逃跑。后来我就看见十多匹马飞驰出了庄子,一齐向西奔去。 
  又过了半天,我听见村里宁静了,我才慢慢地走进去,抓住了他们一个受伤不重的庄丁才逼问出来,原来是刚才突然之间飞来了一位大侠客,就是山上庙里住的那个病夫,一手持剑,一手拿著弩弓,连放了三四十枝箭,没有虚发,射得那些庄丁跟好汉们不是瘸了腿,就是瞎了眼,还有的箭中咽喉,呜呼哀哉。 
  但是等我进去搜找之时,那位大侠客已把荷姑救走,我才跟张爷到这里来!”韩铁芳向来也没有见他的师父像这样兴奋过,同时自己也对那位侠士愈发景慕,愈觉得惊奇。 
  瘦老鸦又说:“可是我们走在半路上时看见西南角上起了一把火,多半就是山上那座庙,一定也是戴阎王干的,那大侠客当然不至于受害,可是那尼姑师徒就难免遭殃了。” 
  韩铁芳又叹了口气,就又把刚才那位侠士将荷姑救到这里来,后来他望见火光赶紧去截杀凶手的事都说了一遍。瘦老鸦就摆手说:“这些事就不必提了,现在就是这婆媳二人,咱们可怎么想法子安顿她们呢?若叫她们留在这里,戴阎王一定还饶不了她们,再说冯老忠死了,以后谁养活她们呀?” 
  韩铁芳说:“这我倒想起来一个办法,她们在这里实在不能再住了,我想可以把她婆媳送到洛阳,叫我妹妹玉芳安顿他们。她有那许多钱,安置这婆媳两个人自然不难,而且不久她就要出嫁,也可以带著过去,作她的陪房。” 
  瘦老鸦点头说:“这办法也不错,只是得有人把她们送到洛阳去才好。” 
  韩铁芳说:“这个我想只有请师父辛苦一趟了。” 
  瘦老鸦说:“我不送她们还好,我要是送了去,你家里的人一定不肯收留,我在别的地方都可以称好汉,但在洛阳,却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 
  韩铁芳说:“可以叫毛三送她们去,毛三整天睡觉,晚上才有精神,我也不愿再带著他了。可以叫他跟回去,但必须师父暗中保护,不然戴阎王为荷姑已弄得家败人亡,他岂肯甘心?若知道她们往东去了,他一定会派人去杀害她们。” 
  瘦老鸦想了一想,就慨然答应,说:“好吧,我送她们婆媳到洛阳去,毛三也由我带走,可是你呢?” 
  韩铁芳忿然说:“我一个人往西去!” 
  瘦老鸦却摇了摇头,皱皱眉。 
  神手张在旁说:“韩大爷,我随著你去好不好!反正你们走后我也得走,我要再在灵宝县住,就是有八个头也得都被他们割下去。韩大爷,你也带著我去见一见世面!我还告诉你说,我须得先打坏了宝盒子,才能够跟著你走,在路上我一定规规矩短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韩铁芳说:“张兄,你这个人我很钦佩,可称是条好汉子,但你不会武艺,我才出家门数步,就遇著这几番争斗,以后还不定有多少人要跟我作对,我若带你走,遇到事情咱们彼此都不便。” 
  瘦老鸦在旁说:“你也跟著我们到洛阳去,到了那里不愁没有你一碗饭吃,只是……”又同韩铁芳问说:“将来咱们师徒在哪里见面呢?” 
  韩铁芳说:“我盼师父把她们送到洛阳,就赶紧再往西来,或者咱们可以在西安府见面。”瘦老鸦沉想了一会,就点点头说:“可是,我得嘱咐你一句话,你必须服从,就是沿途不可再与人争斗,连闲事也要少管,宝剑也不要常露出来,投店打尖,处处都要小心。等我们在西安见了面,那时再商量怎样找黑山熊!” 
  韩铁芳点头说:“我都晓得,请师父放心吧!”当下决定了办法,瘦老鸦就开始办理了。 
  他先拿了锄头,趁著黑夜,叫神手张帮助他,将冯老忠和贼人的死尸抬出去,偷偷地埋葬了。又回来打扫干净了屋中的血迹,并劝冯家婆媳不要只顾哭啼,应当快些收拾行李。又叫神手张赶紧回南关叫毛三,再托他的表亲去找车,并嘱咐不到天明,就把车找来最好,神手张连声答应著走了。 
  李老伯脸上的颜色是始终没有缓过来,如今他就要回家去睡觉,瘦老鸦把他送出了门,并嘱咐他说:“荷姑婆媳走后,这两间房子,你能给照应著更好。若是不能,你就少说话,第一莫说冯老忠已死,第二莫说知道她们婆媳的去处。”李老伯也就连声地答应著。 
  瘦老鸦重进到屋里,就见韩铁芳在屋中站著,脸上布满了怒容,时时地发呆,一口宝剑永远在他手中提著。冯老太太是已然挪到了炕上去躺著,她的气息是缓过一些了,可是哭声益哀,口口声声说是要找她的儿子去。荷姑也背著身儿抽泣收拾著东西,她们家里哪有长物,只不过是一只破衣箱和冯老忠的一些做花样的器具而已。瘦老鸦也不说话,地下有一块砖,旁边有几根树枝,他就坐在砖上往灶里烧火,烧热了一锅水,他就用碗舀著喝,他很从容地,而且一点也不显出来疲倦的样子。 
  韩铁芳在屋中发了一会呆,就又提剑到院中徘徊去了。屋里重燃起的那一盏油灯渐渐地自行熄灭,昏暗了一阵,夜色就渐渐稀薄,星星少了,月光也暗了。又过了一会就听见车轮声及马蹄声渐渐由远而近,韩铁芳走出柴扉一看,只见隐隐于晓雾之中来了一辆车和三匹马,他迎出村去,看见神手张雇来了一辆骡车,毛三是骑著一匹马,拉著两匹,他看出了韩铁芳,就叫著说:“大相公,还没敲五更呢,难道这么早咱们就赶路吗?戴阎王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糊涂了一天,弄不明白,我也不敢跟谁打听。” 
  韩铁芳又喝声:“少说话!”他遂领著车马进村,大家一齐忙乱,搬东西,抬冯老太太。哭声,悄悄说话声,乱了一阵,天色就已破晓,东方又已露出来曙光,冯老太太是卧在革里,荷姑流著泪由车里探出头向韩铁芳道谢,韩铁芳这时才看出这个女子虽然衣服朴素,云发不整,脸上且有抓伤痕迹,但确实是长得美丽,比蝴蝶红,比自己所见过的一切女子都美,他点点头,就转脸去向瘦老鸦说:“师父就快些带著他们走吧。” 
  鸡已啼了,狗围著车马又吠了一阵,也都停住了声音。 
  瘦老鸦骑上“雪中霞”挥鞭说声:“走吧!”革里又发出哭泣之声,神手张向著韩铁方说:“韩大爷再会!”那毛三跨在那匹瘦马上,打了个哈欠,说:“大相公,我可先到洛阳去啦,您可也别在外边多耽误,玩够了也快点回家吧,免得少奶奶在家里悬挂您。”他揉了揉困眼,又要打盹似的随著车马出了村子,冲破了晓烟,迎著渐起的朝阳,向东走去。 
  这里只留下了一匹“乌烟豹”和两只包裹,一口宝剑,一杆丝鞭。韩铁芳将昨晚上夺来的那口刀跟剑全都抛在麦田中,他就上马往北走了不远,寻著通往西南去的大道,紧紧挥鞭,飞一般的驰去。 
  约数十分钟,他的马就来到了昨日恶斗之地的酸枣山。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金色的朝阳射在山顶上,但山上只留下一段黯色的断墙,却看不见昨天的那座庙了。山坡也望不见了那匹马,他就牵著马上山,到了山顶上一看,庙已全烧毁,残灰破砖堆了一地。他跳进去,以宝剑乱拨著砖石和烧焦了的柱子,四下寻找,并没看见一具尸骸。他忿恨了一阵,又嗟叹了一声,遂即下山,一直往西走二十里,便离开了灵宝县的境界。 
  沿途的上山愈来愈多,风吹来,挟带的沙尘更多。他找了一个僻静的村落用了午饭,依然往西去,天黑时方才觅店歇息,一连二日,过了陕州,出了函谷关,地势是越走越高,已离潼关不远了。想起来师父曾说过潼关有老君牛,仙人剑,那张家二弟兄都是极有名的江湖人,心中益怀著警戒。当晚来到阁乡县境,这个县也是豫西的一个大县,可以说是豫陕交界之处,地势极为险要。黄色的山,黄色的河,被黄色的夕阳照得更加黄。 
  在他的前面就有一批镖车,他虽没看出车上的镖旗写著是甚么字样,但见镖头七八人,各各骑著大马,样子都颇为凶横。韩铁芳不愿再招惹闲气,于是就在一个市镇上找了一家店房,牵马进内,自觉未被人所注意,他将马交给了店伙,找了个房间歇下,用过了饭,就在屋中以药敷治右臂上的箭伤,这块伤已然有八成好了,他躺了一会,觉得身体也不疲乏了。 
  此时窗色已渐黑,店房却来了不少投宿的。人声、马声、车声,又一阵的杂乱,乱过去之后,可又渐渐寂静了。伙计给屋中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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