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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相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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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女大三抱金砖吗?
  哪是三岁呀,到底是农民,数都不识……
  说笑声此起彼伏。我在一旁偷着乐,把风箱拉得扑通扑通海响。原来她们是在打我哥的主意哩,哈,好玩死了,一会见了我哥好笑他。
  我们家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大笑大闹过。村里人从来不大跟我们来往,现在怎么打起我哥的主意来了。记得一天傍晚,村里人在晒谷场上开会,我去渠里淘猪草,见大家又说又笑,还有人站起来讲话。心想我爸肯定不在他们中间。队里开会从来不让我爸参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参加。见大家高高兴兴,便想要是我爸也这么高兴就好了,和他们坐在一起再烦恼的人都会变得欢喜。我爸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们见我走近,便拿眼斜我,说笑声也停止了。等我走远了,又继续说笑。而现在,这些高高兴兴的人竟然跑到我们家,我爸我妈高兴不说,还有人要将女子送给我们,送给我哥。我哥那么小,连挑一担水草都晃晃悠悠,还谈什么对象,多好玩呀。我不停地往灶眼塞干柴,火苗忽忽地飘到灶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欢笑声。我高兴极了,便唱了起来:
  柿子叶叶柿子花
  柿子长大逗老哇
  老哇飞到柿子上
  对着柿子呱呱呱
  心里想吃口里夸
  水一烧开,就跑去找我哥,找了好一会,才在房后看见。我叫了一声哥。他没听见。走到他跟前,发现他蹲在地上看一本书。我对着他耳朵大声嗨了一声。他吓得一抖。手上的书被吓掉了。我说,啥书呀,这么好看?
  他捡起书递给我。我看见书皮上有四个大字。四个字中我只认识一个“大”字。我说,显啥摆,不就多识几个字吗?
  他说,《金光大道》。
  啥是金光大道?
  金光大道就是很宽很直的公路,太阳照在上面,发出黄色的光。
  是不是汽车能走的那种路?
  是呀,火车也能走呢。
  我啊了一声。问他哪来的。
  他说,爸给的。
  我说,可他啥也没给我,重男轻女,哼!
  鼻子刚发出哼的一声,就想起女人们的话。我说,嗨!哥,我给你说,有人要给你说女娃子呢。
  他继续看书,头都不抬。我撞一下他,重复道,有人给你送女娃子!
  送女娃子干啥,奇了怪了?他不耐烦地说。
  晚上,我爸给我洗手,我没让他洗。我觉得不好意思。以前我爸常给我洗手,把我袖子挽得高高的,给我手浇上水,搭上肥皂,不停地揉搓。一年时间,他成了另一个人,不再穿土布褂子,也不抽旱烟叶子,而抽纸烟,一种细细的,规则的白色纸烟。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有点生疏。
  很快,我们把猪卖了,把剩余的柴草送给了邻居,把米缸水缸送给我叔。我叔和我堂哥把两只大缸平放在架子车上,周围用稻草和绳子固定住。他们先走,走的时候我哥哭了,我却没哭。我还在想县城的事。县城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去的也是一个县城。马上就是城里人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爸工作了,不修水库了,不种地了,不被人仇恨了,不躲躲藏藏了,可以过上光明正大的日子了。我哥上中学,我上小学,弟弟上幼儿园。幼儿园是什么样子,那是小孩子上的学校吧。假如以后我爸带我到人多的地方,我还是去,可我穿的不好,学习也不好,还是个黄毛丫头,他咋带我去哩。那些人肯定不是打夯的那种人,也不是挑土的人。他们一定和上次来我家的那几个人一样,又漂亮又讲究,上厕所还找专门的地方。晚上,我作了个梦。梦里,我穿了件橘黄色的毛衣,脚上穿了一双灯心绒花布鞋,几个女孩围住我,跟我唱歌,跟我跳舞。他们也唱我会唱的歌:
  核桃开花絮絮长
  荞麦开花逗蜂王
  山歌不唱不开怀
  磨子不推不转来
  我跟着她们唱呀跳呀,唱到后来,只剩我一个人的声音,女孩全跑了,不跟我玩了。一急,梦就醒了。
  我是被邻居用架子车拉走的。这与我的想象一点都不吻合。我想最起码也得有辆汽车的。虽然只一张桌子,两口棕木箱子,三袋大米。但总不能这样没面子地走吧。我在架子车上哭叫起来。邻居一个劲地说,不哭,不哭,长大了自己回来,你是个有良心的女娃。
  我不听他的话,还是一个劲地哭。他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是为离开老家而哭,而是其他原因。其他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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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树上的灵魂
  巴山在地图的什么地方(10)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火车。从老家出发,火车走了半天时间,下了火车又转汽车。火车上,一个女人把一个小孩放在座位上,小孩披着红色的披风,毛茸茸的那种。女人坐在位子上,给躺在座位上的孩子吃糖果。我看呆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衣服,这么享福的小孩。他们坐着,我站着。小孩在吃糖果,我把嘴抿着,抿着抿着口水就出来了,往里吸一吸,用袖子摸一把。整个过程又自然又大方,没有一点害羞和遮掩。我一直看他们,从上火车一直到下火车。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个假期,回了一趟老家,乘的也是这条线的火车,我知道,当年乘的那列车是成都开往上海的一列快车。那对母子大概是成都人,也可能是上海人。谁知道呢。
  从老家到巴山深处的县城,走了两天时间。实际上根本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全是因为带东西上下车不方便。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秦岭和巴山只是一江之隔,唇齿相连。汉江以北是秦岭,汉江以南是大巴山。我们只是从汉江上游的秦岭边上搬到了汉江下游一点的地方,也就是从秦岭边上到了巴山深处。相距大概三百公里的样子。在路上,我不明白带那么多大米干什么,城里的米不是随便可以拿回家吗。到了县城,一切安顿下来,才明白父母的用心,幸亏那三袋大米,老家的大米好呀。
  最初的兴奋还没消失,就发现了问题。不对头首先是从饭碗开始的,我们的碗里多了包谷米,少了大米。吃了几顿,就向我妈抗议。我妈说,我也想给你们煮米饭,可粮站只供应粗粮,现在还算好的……我妈的话很快得到了验证,她说得没错,几个月后,我们的碗里全是包谷糁子和小米。房子问题也成了我关注的事,这是在老家想都想不到的事。一家人住在一间租来的土坯房里,房顶上的瓦不是老家那种泥瓦,而是石头片子,当地人叫它石板瓦。
  我爸在离县城十多里的地方上班,那是个畜牧站。平时不回家,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和我妈睡一个床,我哥和弟弟睡一个床。两张床面对面,中间拉个布帘。一次,几个同学说,到你们家玩玩。我不知道咋办,眼睛睁得大大的,城里人也喜欢串门?
  对方见我不说话,就说,你咋这么小气,到底是乡下人!
  我望了望她,以为在说别人。旁边没有其他人,才知道说的是我。脸马上烧起来。想辩解,没说出口。女孩说,这么冷的天,你咋不穿棉鞋。我看了看她的鞋子,那是一双花格子棉鞋。我不知道人们还穿棉鞋,鞋子怎么还分棉鞋单鞋皮鞋布鞋。在老家,冬天才穿鞋子,也只是浅口布鞋,夏天一般不穿鞋子。穿鞋子不舒服。
  我就是这么说的。我说,穿鞋子不舒服!
  女孩说,不是吧,是不是没钱买鞋?
  我低了低头,拿脚踢了一下地面。这一踢,脚后跟上的冻疮立即疼痛起来,浓血顺着鞋帮流出来。我没有弯腰查看流血的冻疮,而是立即跑向一边。女孩在后面还在喊叫,嗨,你应该穿双袜子!
  我爸和我妈终于吵架了。这是我记事后第一次看见他们吵架。我没地方躲,只好在一旁听着。我妈说,啥居民户,商品粮,吃没吃的,穿没穿的,房子还漏雨……我爸说,时间一长就好了……时间长了花费还大,一个人工资养活一大家人,你说这日子咋过,早知道这个样子……
  我爸蹲在一边不再开腔。他依旧穿着那套劳动布衣服,这套衣服他从这儿穿到老家,又从老家穿到这里,从冬天到夏天都穿这一套衣服。这个时候,我才感到了什么。忽然,老师刚刚教过的一个词马上跳了出来——贫穷。是的,就是这个词——贫穷。
  想起这个词,心忽地往下掉落。像坐在汽车上下坎子一样难受。
  我哥没有继续上学,他应该上初中,可他去建筑工地给人搬砖头,帮人搅拌水泥。一次我给他送饭,走着走着,饭盒不知咋就碎了,包谷稀饭撒了一地。我妈把我骂了一顿,又让我去。提了篮子又去,老远见他斜靠在一堆砖头上,脸色有点发青。我叫了一声哥,他机灵了一下,眼睛有点湿润。赶快接过饭碗,呼噜呼噜喝起包谷稀饭。我朝别人望去,那都是些大人,他们已经吃完饭了。一个人对我说,女子,回去给你妈说,给你哥作点干饭,再缺也不能亏孩子。
  我望了一眼我哥,我哥也正看我。我发现他在哭,边吃饭边哭,哭得端饭的碗都一抖一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饭碗里,我哥没看见,可能看见了,顾不上,我哥把它吃了,把自己的眼泪吃了,吃得呼噜呼噜直响。
  看着他吃饭,想起了联合收割机的事。他说过,等他上了大学,发明了联合收割机就回去,把收割机往麦地一开,麦穗就变成了白面。他能上大学吗,家乡的人是不是还在等他,每年收割麦子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们家,想起我哥说过的那句话。
  等他吃完饭,我说,哥,我们来了个新老师,他说我们这属于老少边穷地区,你说咱们这咋是边穷地区呢。
  我哥说,当然是,咱们就穷。
  我说,再穷也是城里人呀。
  我哥哎了一声。
  很快,我就发现我哥跟原来不一样,他没有玩耍的朋友,跟他来往的人都是一起干活的大人。他越来越像我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我想,幸亏王婶没把女儿送给他,要是送了。我们和老家就脱不了干系,和农村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样的话老家人就知道我们的穷酸相,要是让他们知道就糟糕了。远远地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就得跟他们不一样。事实上,我们跟城里人不一样,跟农村人也不一样。我们是城里人眼中的乡下人,乡下人眼中的城里人。我们是穷人,是城市的穷人。老家人以为我们很富裕,很舒坦。在他们眼里,只要跟城市沾点边,日子就好过。我们要保持这种姿态,保持在家乡人心目中的贵人形象。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不属于城市,整个大巴山都不属于城市。大巴山没有繁荣,没有富足,多的只是平民。忙忙碌碌的平民,庸庸碌碌的平民。我们没有真正城里人的仪表仪态,气质谈吐,也没有农村人的自在随意,粗喉咙大嗓门。但我们必须保持,必须坚持。
  城里的粮食和肉食都得拿钱换,没有钱就活不下去。农村不一样,只要有田地有劳力就不会饿肚子。有一次实在揭不开锅了。我哥跟他们一块干活的一个人给一个单位卸了一汽车煤,那个人分到了十块钱,我哥分到了五块。我哥把钱递给我妈,我妈把钱在手里搓了搓,没往怀里揣,直接递给我,同时递给我一个盆子。我们家只有这一个盆,洗脸和面装东西都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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