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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莱斯特-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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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麽?”

  “你知道为什麽,我不能让你,或任何一个知道那些必须照顾者的所在地。这倒使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了,你必须答应我——”

  “任何事。”我说:“不过,我能给你什麽呢?”

  “很简单。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一位我所告诉你的事,不能说那些必须照顾者的事,不能说老神们的传说,绝不能告诉任何一位你曾见过我。”

  我严肃地点点头。这是我已预期的,尽管我也了解,要做到恐怕不大容易。

  “即使你只说一小部份——”他说:“别的部份难免会跟着说开。每一次说那些必须照顾者的秘密,你就更增加他们被发现的危险性。”

  “是的——”我说:“但是传说,我们的起源……那些我缔造的孩子呢?我也不能告诉他们——”

  “不能。如我告诉你的,说了一部份,最後难免全盘托出。此外,倘若这些菜鸟是基督教的儿女,倘若他们像尼古拉斯一样,中了基督教原罪概念的毒,他们必定对这些老故事失望且疯狂,这将是他们不能接受的恐怖之事。他们不相信意外,不相信异教的神,他们也不可能了解所有习俗;在此情况下,告诉他们传说或起源只是徒增困扰而已。一个人对这种认知必须先有心理准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话,还不如不知道好;所以,你宁可只认真听他们的疑问,尽量回覆让他们满意。如果发现你无法对他们说慌,那就什麽也别告诉他们。试着让他们坚强自信,正如时下不信上帝的人一样。但记住我的话,绝不可涉及任何旧传说,那些是属於我的,只有我可以说。”

  “我如果说了,你会对我怎麽样?”我问道。

  我的问话使他呆住,他顿然失去了镇定,然後大笑。

  “你是最最可恶的怪物,莱斯特。”他絮絮叨叨:“重点是,如果你说了,我爱对你怎麽样就怎麽样。你当然知道的,我可以把你压扁在脚下,就像阿可奇压碎长老一样;我可以任意发功,使你烧成灰烬。但是我不会这样口出威吓,我希望你回到我身边,却不希望这些秘密流出去。我将不会再让一群不死幽灵来惹我扰我,像他们在威尼斯一样。我们的同类将永远不认识我。你绝对不可以——故意地或意外地——让任何一个来找那些必须照顾者,或者找马瑞斯。你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一个说出我的名字。”

  “我明白。”我说。

  “真的吗?”他问道:“或者我非得威胁你不可?我必须警告你,我的报复会很可怕的,我的惩罚将株连及你泄露秘密的每一个,当然,还有你。莱斯特,我已经毁了任何找上门的同类。我毁了他们,只因为他们知道老传闻,知道马瑞斯的名字,偏偏这些家夥纠缠不清从不放弃搜寻。”

  “我无法忍受这些了。”我低声地说:“我可以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却害怕别的同类洞识我的思维,担心他们可能从我脑海获得影像。阿曼德就可以做到这点。如果那——”

  “你可以隐藏影像,你知道怎麽做。你可以用别的影像去混淆他们,你可以把你的心锁闭起来;这种技巧,你已经很清楚。不过让我们结束威胁和告诫吧。此刻我只感到对你的爱。”

  我有一会儿没有反应。思维已逾越所有可能的禁忌。最後我开口说话了:

  “马瑞斯,你从来不曾有过念头,想把这一切公布出来吗!我的意思是让全世界的同类知道这件时,把他们全引出来?”

  “老天,不,莱斯特,为什麽我要这样做?”他似乎真的困惑不已。

  “这样,我们可以保有我们的传奇,至少像人类那样,也可以认真探讨我们历史的迷。我们还可以彼此交换故事,彼此共享力量——”

  “如此则力量得以结合起来,像幽冥子孙那样,协力来对付人类?”

  “不……不是那样。”

  “莱斯特,从永恒角度来看,吸血鬼集会的存在并不常见,大多的吸血鬼是猜疑的,独来独往的,他们不大会彼此相爱。偶尔他们选择一、两位为伴,如此而已。他们大抵像我一样,尽量维护狩猎场地的安全,与一已生活的隐私。纵使他们能克服造成疏理的猜忌和多疑,他们仍然不容易一起相处,他们的聚会总为争夺霸权,终而引来恐怖的战斗和竞争。就像几千年前发生的,阿可奇曾经显示给我看一样。终究我们是邪恶的,我们是杀人者;结合一事让凡人自己去做,为好事,去结合吧!”

  我同意这一点。但也为自己的激动,为自己的软弱和鲁莽而感到羞愧。然而另一种可能性的又开始纠缠着我。

  “关於凡人又如何,马瑞斯?你从没想到对凡人显露真相,告诉他们整个故事?”

  再一次,他好像对这种想法感到十分惶惑。

  “不管是好是坏,难道你从来不想让世界知道我们?暴露真相难道不比秘密的活着更好?”

  他的双目低垂片刻,下巴靠着紧握的双手。我第一次察觉到来自他的影像讯息,我感觉到他让我看见影像,是因为他尚不能确定自己的答案。他以如此之强力在唤回一个古老记忆,强烈到我的力量完全相形见绌,他唤起的记忆属於最早的时期,那时罗马仍统治世界,而他犹处正常人的樊篱内。

  “你回忆到当时,你曾经急欲吐露一切——”我说:“想让人家知道恐怖的秘密。”

  “也许——”他说:“在最初之际,不免会滋生不顾死活的宣达意念。”

  “是的,宣达——”我说道,又细细咀嚼这个字眼。我也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在舞台上,我的宣达曾经吓坏了巴黎观众。

  “但那是在混沌的开始——”他慢慢的自说自话。他的眼睛眯起,视线朝向远方,好像倒回即往的几世纪里看。“那将会是极愚蠢,极疯狂的;万一人类真的确信,那将毁了我们大家。我不想被毁灭,对那种危险和大灾难,我可不感兴趣。”

  我不置可否。

  “你自己没有吐露一切的强烈欲望吧?”他近乎哄着我似的说。

  不过,在内心深处,我的确有吐露之念头哩!我感到他的手指在我背上。视线越过他,思绪回到我短暂的那段过去,在剧场的日子,我那童话般的美妙梦幻,我感到怆然无奈与悲哀。

  “你感觉的是孤寂与命运诡谲——”他说:“你即冲动又满怀叛逆。”

  “那是真的。”

  “然则向任何人吐露任何事又有什麽用呢?没有人会原谅,没有人能挽救,这种想法是很孩子气的。暴露自己毁灭自己,结果会如何?野性乐园活生生静悄悄的,就把你的躯体吞蚀殆尽。正义或理解又在哪里?”

  我点点头。

  他握住我的手,慢慢站起来。我虽不情愿,却仍温顺的起立。

  “时间已晚了——”他温蔼地说,眼光因同情而柔和起来:“我们已谈得够多,我得下去找我的人了。正如我所害怕的,存在附近有些麻烦,处理这些事将花去我天亮前所有的时间,恐怕还得加上明天一整晚,所以可能要到明天午夜过後,我们才能再谈话了!”

  他再次心神微分;低头仔细聆听。

  “不错,我必须走了——”我们愉悦的轻轻一拥。

  最我很想赫然他一起去,瞧瞧村里发生什麽事,也瞧瞧他在那里如何掌管事务;然而,在此同时却也极想找到我的房间,看看海之後好好睡一觉。

  “你起来时会饿——”他说:“我会准备受害人给你。在我回来之前,无比稍安勿躁。”

  “好的!当然……”

  “当你明天等我之际——”他说:“在屋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古老文书卷轴在书房的盒子里,你可以浏览;所有的房间随你游逛;只有「那些必须照顾者」的神殿你不要靠近,你不可以单独下去。”

  我点点头。

  我想再问他一件事。他何时猎食?他何时啜饮?他的血已支了我两夜,或许还更久些,谁的血在支撑他?他早先已猎食过了?他现在会去猎食吗?我越来越怀疑,他以不再像我一样那麽需要血了;正像那些必须照顾者一样,已开始越喝越少。我非常想知道,我的忖测是否事实。

  但是他要离开了。村子的人的的确确在呼唤他。他走出阳台之後就消失了。有一会儿,我以为他走到门外的右边或左边。我走到门口,发现阳台已空了,从栏杆往下望,只看到一些颜色的碎片,那是他僧袍式的外衣,衬映着远远下面的岩石。

  看来,我们犹有某些值得期待的佳音。我想,我们有可能不需要血,我们的脸逐渐失去人类的表情,我们可以靠意志移动物体。除了飞行之外,我们可以做所有的事。几千年的某个夜晚,我们也许只全然寂静地坐着。就好像那些必须照顾者一般?今晚有多少次马瑞斯看起来像他们?当没有谁在场时,他是不是也很久很久静坐不动呢?

  当我去经历我的一世生涯时,对他来说,半个世纪有什麽意义?

  转身走回我的卧室,我坐着看海和天空,看着微曦初现;我打开石棺的小小藏身处,棺内还摆有鲜花;套上金罩头饰面具和手套,我躺在石棺里,闭起双眼,但觉花香隐约袭来。

  惴惴不安的一刻来临,意识渐渐失去。在半梦半醒边缘,我听到有女士的笑声。她笑得那麽轻快而持久,宛如正在关心的聊天一样;当我沈入黑暗里之前,她猛然回头,我看到她白皙的喉咙。 

 
15

 
 
  我睁开双眼,心里浮起一个念头。念头排山倒海袭来,旋即萦绕不去,使得我几乎感觉不到乾渴,感觉不到血管中的刺痛。

  “妄自尊大!”我喃喃低语。然而念头之魅惑之美,令我难以自拔。

  不行,我必须丢开它;马瑞斯嘱我远离神殿,何况他将在午夜回来,到时,你大可以跟他谈这个念头;他会……什麽?只是悲伤地摇摇头。

  我走出房门,景物依稀如昨,蜡烛犹在点燃,打开窗户一眼望去,天色褪尽之柔和景象即现。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他也将撤离这个特别的地方;这一切是真的吗?

  我感到惆怅惘然。突然间,魅惑的念头又起。

  独自下去,趁他不在时下去,安静的,秘密的去做,这一来我就不会感到愚蠢了。

  不,不行。毕竟,做之徒然无益;何况,绝对什麽事也不会发生呢!

  情况若是如此,为什麽不试一试?为什麽不现在就去?

  我四处来回走着,穿过书房走廊,穿过充满鸟和猴子的房间,走进我从未来进过的其他房间里。

  那念头在我脑中盘旋不去。乾渴令我烦躁,令我更加冲动,更加心神不定;对马瑞斯所说与所告诫的,对所有事态的未来影响与可能的意义,我似已不再能深思熟虑。

  他不在屋里,这是确定无疑的,我终於走遍了所有的房间。他在哪里睡觉是他的秘密,而我已知道进出房子所有的途径,这原本也是他的秘密。

  我轻易地找到那扇面对楼梯的门,门乃通往那些必须照顾者,我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站在家具发亮、贴着壁纸的客厅,我凝视着时钟;晚上七点,还有五个小时他会回来,这五个小时乾渴将在内心燃烧。那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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