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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狼海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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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龇牙哈哈大笑,说昌盛街东边有一家两口子挺有钱的,晚上进来贼不但把夫妻俩杀了,还把钱全都偷光。公安局开吉普车来了多少次,至今也没破案。要是有鬼,那死去的两个鬼怎么不去掐死杀人的贼呢?
   问题是马里母亲对鬼的存在深信不疑,她无论春夏秋冬,每逢祭日、鬼节什么的,都风雨无阻地去海边给死去的丈夫烧纸寄钱。有时赶上下大雨,她就用雨伞遮着雨水也照样把纸烧起来。后来,马里的母亲不敢烧了,因为革命风暴终于掀起了排山倒海的革命风浪,一切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帝国主义全都打倒,什么这个神那个鬼的,所有的“牛鬼蛇神”也砸翻在地。
   激烈的革命风暴使水产公司的广大革命职工都很兴奋,整日里打鼓敲锣喊口号。他们的革命觉悟一下子提高了一百倍,眼睛也雪亮了一百倍,并激动地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的特务和坏蛋暗藏在四周。最令大家兴奋的是公司韩总经理被挖出来,原来他是国民党反动派暗藏在公司里的大特务头子。经过内查外调,革命造反派发现他曾与国外反动分子有过多次通讯联系。韩总经理开始抵赖,他说是为了海外捕鱼作业的公事,才与一些国家渔业部门联系的。但革命造反派才不上当呢,高喊着打倒大特务韩国富!把他拖到台上一阵狠批,又用各种革命方式触及他的皮肉和他的灵魂。大特务韩国富终于猛醒,不但意识到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反动分子,而且还交代了自己与海外反动分子联系的密码和反动信件内容。但革命造反派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们乘胜追击,终于查到了马守成全船人马失踪的怪事。
   经过调查,渔船当时的位置是在公海,船的北边是反动的日本和反动的南朝鲜,船的南边是更反动的台湾。如果遭遇台风,这些反动的坏蛋们是决不会来抢救社会主义的渔民。再加上电报员上台证明,出事的那天,那个海域阳光灿烂,没有一丝风暴。革命群众更加愤怒了,这怎么会发生人船瞬间消失的灾难呢?
   革命群众集中猛烈炮火,既触及灵魂,又触及皮肉,猛攻大特务大走资派韩国富。韩国富最后的反动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不得不交代,马守成是他这个特务集团的一员,为了削弱社会主义的力量,他派马守成带领全船投敌叛国跑到台湾去了。一个很有学问的造反派立即义正词严地训斥他,说跑到台湾只能是投敌,不能说叛国,台湾是我们伟大祖国的神圣领土一部分,怎么能说成是一个国家呢!
   韩国富吓坏了,忙解释说,反动分子马守成先到台湾投敌,后到日本和南朝鲜叛国。
   紧接着特务集团的黑干将张科长也被揪出来,因为他坚持说渔船的失踪是一个自然现象,这个自然现象就是西方科学家所说的魔鬼三角洲。革命群众气疯了,魔鬼本来就是反动迷信的词儿,反动的西方科学家当然就用反动迷信来欺骗人了,可是你姓张的特务也鹦鹉学舌,欺骗我们中国革命群众。于是,革命群众高喊着战斗口号,一齐拥上去,把张科长当时就打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条。
   随着革命运动的深入发展,革命群众纷纷揭发,马守成曾发牢骚说,南朝鲜渔民吃得比我们饱,人家的饭店从来就不要粮票;还有革命群众气愤地说,那时国民党叫嚣反攻大陆,海面上经常在深夜升起特务打的信号弹,马守成看到信号弹时,不但不气愤,反而说国民党武器比我们高级。总之,马守成是特务本来已经证据确凿,这下子就更板上钉钉永世不得翻身了。
   革命造反派找到马里母亲,说马守成如此反动,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马里母亲说我不知道。
   革命造反派说,马守成在家里的反动活动,你难道一点也没发现吗? 
   马里母亲说我不知道。
   马里在一旁说,父亲投敌叛国,我们没投敌叛国。
   革命造反派说,你父亲姓马,你也姓马,你还抵赖什么!
   马里说我可以改姓,改什么姓都行,绝不跟反动父亲一个姓。
   革命造反派说,改姓有什么用?关键是你的世界观,是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
   马里说他是无产阶级。
   革命造反派说,你这是胡言乱语,是污蔑无产阶级,无产阶级的父亲怎么会是特务!
   马里不吱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对。
   马里母亲从此被开除出食堂,没有工作了,因为革命群众怕她在食堂这个重要的革命岗位上下毒,会毒死广大革命群众。马里和他的妹妹马云的学校早就成了革命战场,他们也因受投敌叛国的特务父亲的牵连,被赶出红卫兵队伍,成了反动的狗崽子……
   
   马里家庭从此改变了性质,邻居们都不敢与他们亲密来往。但马里的母亲却暗暗兴奋起来,她再也不到海边礁石上烧香烧纸了。深深的夜里,她有时神经兮兮地把马里从睡梦中弄醒,小声但欢喜地说,你爸还活着!
   马里和马云不敢吱声,他们被打成狗崽子后,万分难过,对投敌叛国的特务父亲恨之入骨。他们甚至咬牙切齿地说,当时要是知道反动的坏爸爸去投敌叛国,就立即去报告公安局。为此,他们对母亲的兴奋很惊慌,觉得母亲思想太反动了。
   母亲被开除回家,竟然精神抖擞起来,每天㧟着个筐子到海边礁石上揪海菜,然后偷偷到离海远一些的农村,用海菜和农民换鸡蛋。
   用海菜换鸡蛋的交易是危险的,这是革命所不允许的奸商行为。有一次马里母亲被农村割资本主义尾巴专政队抓住了,押送回昌盛街道。葛主任气坏了,当晚带领革命群众开马里母亲的批判会,批判马里母亲资产阶级的奸商行为。
   葛主任在会上非常愤怒,马里母亲的行为是给昌盛街道抹黑,这会使他辛辛苦苦争得来的革命荣誉付之东流。有人上台检举马里母亲贼心不死,天天都在盼望马守成回来;有人愤怒地揭发马里母亲在海边烧香烧纸,搞封建迷信活动;有人甚至说,马里母亲难道真是封建迷信祭悼死人吗?否,你这是给投敌叛国的特务发信号!
   葛主任大概也感到这种无限上纲的批判有些过火,所以会后用温和的口气对马里母亲说,你今后真是要注意了,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马里母亲说,我过去在海边烧纸,真的认为马里他爸死了。
   葛主任说,你以为马守成还活着吗?其实就是他真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两样?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宣布死刑,就等于他全都死了,只要我们解放台湾,就会首先枪毙叛徒的!
   马里母亲从此精神沮丧万分,再也不能到海边礁石上揪海菜了。
   马里看到躺在炕上的母亲,像一棵日渐枯萎的植物,他还是难受起来,尽管母亲思想反动,但马里毕竟是吃母亲的奶水长大的。有时半夜醒过来,看到母亲在暗暗落泪,他甚至想抱着母亲大哭一场。
   马云也许年龄小,没有马里那么多的母子情感,她整天噘着个小嘴,看到同学们都意气风发地排着队大唱革命歌曲,却将她排除在外,真是痛不欲生。她说,我有这么个反动的爸爸,真是倒霉透了!
   马云咬破指头,给学校革委会写血书,说她坚决与反动的父亲划清界线。
   校革委会要她拿出实际行动来,马云在全校第一个报名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马云下乡那年十八岁,她自己收拾行李,自己剪革命头,把黑油油的大辫子绞断,像扔垃圾一样扔到院子里的土堆上。她没有与母亲打一声招呼,就决然地跨出家门,走到门外,回过头来愤怒地喊了一句,永别了,反动家庭!
   但半年多后,母亲接到和马云一个青年点的同学来信,她看完信后并没让马里看一眼,就立即将信烧掉。第二天,马里母亲就挣扎着爬起来,她对马里说,我要出去几天,就快步地走出家门,简直就像个很健康的人。
   三天后,母亲带着失魂落魄的马云从农村回到家里。
   夜里,母亲有些凶狠地对马里和马云说,我们一家三口,从此死也不下农村!
   开始,马里很清楚地认为,马云在农村受不了苦,所以求助母亲把她接回家;后来,马里隐隐约约地知道,马云在农村似乎遭遇了什么不幸,不得不向母亲求助回家。
   这个风声是从三条腿嘴里放出来的,他含含糊糊地对一些海碰子讲,马云被农村的一个民兵队长强奸了,不过也有人说是被村书记的儿子强奸了,还有人说……这时,马里走过来,三条腿不说了。
   三条腿以为马里肯定知道马云的遭遇,这么大的事当哥哥的还能不知道吗?
   其实马里真的不知道,昌盛街道所有的人都在绘声绘色地讲马云的事,他却傻瓜一样继续隐隐约约。二十岁的马里头脑还是有些简单,甚至简单得充满阳光,特别是他成了腾波踏浪的海碰子,身心全融化在蓝色的海洋里,他觉得海里的世界挺美好。
   
   马里毕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大海里美好,他还要回到坚硬的陆地世界,他还受坚硬的制约,街道村委会下乡动员小组已经多次到他家攻坚了。马里为此有些烦躁,往往就跑到刀鱼头家里。在刀鱼头家里大讲水下的感受,就好像还在蓝色的世界里腾波踏浪。
   不过,刀鱼头也被革委会动员小组骚扰,虽然他的父亲老实得像个佛似的整天在家里安坐,但却是历史反革命分子。
   不过,刀鱼头这小子反动气焰十分嚣张,他敢跟革委会来横的。这使马里惊恐并惊叹不已。
   刀鱼头对马里说,你就坚决不走,还能把你枪毙了吗?现在什么都是运动,只要顶过这一阵子就没事了。
   刀鱼头说,反动家庭下乡的地方全是兔子不拉屎的穷山沟,一个劳动日只能挣角八分钱,绝对能饿死!
   刀鱼头说,我家比你家反动,我爸爸是定了性的反动分子,你爸爸要等到解放台湾或解放全世界后才能定性。我都不怕,你他妈的怕什么!
   在街道革委会的计划里,马里全家已经从昌盛街道消失了。但他们低估了马里母亲的顽抗能力,他们万万想不到,马里母亲竟然礁石般顽固,任凭他们磨破嘴唇,讲政策,讲号召,讲意义,讲革命,讲得口干舌燥,讲得口吐白沫,马里母亲却像聋子那样,坚如磐石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动员小组的成员一色是老娘们,是街道上万居民选拔出来的钢牙铁嘴,在日常生活中,她们个个是骂街的好手,声音响亮尖利并富有表情。现在,手持革命的令箭,更是所向无敌。
   被动员的家庭是绝对不会招待她们喝一口水的,但她们能一口水也不喝地连续讲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她们能发扬“连续作战”的革命精神,并确实“特别能战斗”。很多被动员走了的人并不是脑袋通了,而是耳朵完蛋了,被这些喋喋不休的钢牙铁嘴磨穿。
   但这些战无不胜的铁嘴,今天却遭遇到史无前例的对手。她们在马里家苦战了三天,一无所获。她们完全是在面对礁石讲话,无论讲得多么生动和激动,也是白搭,绝对听不到马里母亲一个字的回音。大战三天后,这些钢牙铁嘴们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恼羞成怒了,一个投敌叛国特务的臭老婆竟然如此恬不知耻,负隅顽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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