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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纱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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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嫁的不是他,我倒宁愿不嫁!”

  “傻瓜,一辈子长着呢,真要孤单一生?”

  “春姑太、丹姑太不也这样过着吗……”话刚出口她便停住了,想着两个姑太的孤单寂寞,不禁一阵心酸。

  “好了,明日我们再商量,赶紧睡吧,天要亮了。”两人这才互相抱着睡去。

  隔日,月眉叫芳姑把春姑太支开,家里只剩月眉和阿云两人。

  “你到外面等着,我不想让你看见……”阿云低着头。

  月眉明白她的心思,只说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叫我!”,就把门轻轻关上出去了。

  房间里放了洗澡用的大浴盆,里面盛了大半盆温水,微微冒着暖暖的水汽。阿云在浴盆前静静站着,她看到镜子般的水面映出自己的脸—瘦削的脸蛋,显得两只眼睛又大又圆,用手一撩,水面微微晃动,再平静下来时看到的是约翰的笑脸—他蓝色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告诉她不要担心……两滴晶莹的泪一前一后滴入水中,溅起细细水纹,眼前一片空白。她脱掉衣裳泡进浴盆里,天窗洒进一片白光照在她脸上,她没有任何表情。她咬住厚厚的毛巾,看了看右手拿着的那根细长的物体—是一根铁丝,末端弯成可怕的钩子。她皱了皱眉头,把铁丝慢慢放入水中,探入下体……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入水里,毛巾已被咬穿,两排牙齿死命顶撞在一起,全身瑟瑟抖作一团—“啊!”一声撕裂的叫喊地动山摇,伴随着痛苦的喊声,几缕血水从身下涌出,慢慢扩散开来……

  门“啪”地被推开,月眉冲了进来。只见阿云的头歪倒在浴盆边,脸色如死人般煞白,右手垂在盆外,铁丝钩上的血块触目惊心。

  “阿云!阿云!”月眉拼命叫她,一时慌了手脚。

  过了一会儿,阿云微微睁开眼睛,“我没事,扶我到床上……”

  月眉把阿云扶上床,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盖好被子。只是她仍血流不止,把下面垫的厚毛巾全染红了。

  “阿云……阿云!”

  “月眉,没事,我没事……”阿云对她笑笑,喃喃说道,流下一行清泪,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这时躲在邻居家里的春姑太和芳姑进来了。芳姑端上一碗早已熬好的红糖水给阿云灌下,阿云“呼”地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

  八月十五的凌晨,天空不见一丝风,一片云。那轮脸盆般大的金黄满月高高挂在树梢,惊奇地窥探着这人世间一幕又一幕的故事,然后慢慢隐入渐渐发白的天空。月亮河依然静静地流向远方,如娴静的少女在月色下轻柔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不动声色地流淌心事。偶尔“扑通”跳下水的鸭子划出丝丝水纹,就如划开月眉一颗无奈的心,露出丝丝愁绪。她一夜未睡,一直看着身边鼻息微微的阿云,直看得心痛又心酸。

  月亮河边上的姑婆屋,早早就燃起了香条。今天,是阿云梳起的日子。

  早上起来,芳姑已烧好用柏叶、黄皮叶煮水的“香汤” ,阿云沐浴洗头净身,穿上在观音菩萨前祭拜过的用黑色香云纱做的新衣裤以及新鞋袜,然后听从春姑太传教坚持独身、独立谋生、互扶互助以及如何做人,如何做女人,如何做自梳女等礼节。

  晚上,春姑太在姑婆屋为阿云举行梳起仪式。

  春姑太没有按习俗为阿云大宴宾客,只是由她和芳姑、泉姑三位自梳女为她安静进行。前段时间阿云闹得风云四起,这次梳起只为平息事端。

  姑婆屋里烛火通明烟雾氤氲,观音菩萨前摆了三牲祭品。阿云上香叩拜后,向观音菩萨宣誓—“我李阿云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永不婚嫁,自食其力自享其福,如有反悔,死无葬身之地,永不超生!”字字诤言在屋里回旋。宣誓完毕,阿云背朝坐在高凳上的春姑太跪下,请春姑太盘头。发辫解开,那乌黑浓密的长发散落一肩,春姑太用一把檀香木梳给阿云梳头,一小撮一小撮地梳,梳得很认真很动情。她一边梳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喊道— 

  一梳福,二梳寿,三梳静心,四梳平安,五梳自在,六梳金兰姊妹相爱,七梳大吉大利,八梳无难无灾……

  一滴泪珠滴落在梳子上,春姑太用拇指轻轻抹去,然后把头发绾成大大的发髻,轻声说:“阿云,这男人啊,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阿云没有出声,她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溢出来……

  姑婆屋门外的夜空下,月眉定定地看着屋内的一切。她不是自梳女,按习俗不能进屋。天气早已转暖,只是她觉得,今夜的风格外的阴凉,凉到骨子里去了。

  “这盘起的发髻里,到底是勇敢还是逃避?固然是抵挡了男人的伤害,但也埋葬了女人的梦想,何年何月再次解开时,发丝里是否还能闻见人间尘世的味道?或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男人与女人合为尘世,缺任何一个都算不上……”

  月眉抬头望去,月亮如此饱满,金灿灿光辉一片,却如此吝啬,不肯把一丝光线照进那间阴暗的屋子,任由它孤立成凄凉的姿态。



五十一




  第十二章香纱改造

  香云纱是中国的传统面料,其生产可追溯到明永乐年间,从明清到民国时期亦一直是广东主要的出口商品之一,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销往港澳、东南亚、欧美等地。而本国人对香云纱的喜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清朝时一匹香云纱的销价是白银十二两,被誉为“丝绸中的珍品” ,香云纱服饰更是被作为富人阶层中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可见其价之高,位之尊。只是这面料一直以来绝大多数只被用于富绅服,多为老爷官绅享用,用在女人的服饰上极少,且款式单一。

  香云纱的生产工序繁琐复杂且时间漫长,每一个步骤更是来不得一丝半毫的假,高质量高要求亦使得香云纱的产量远远比不上一般的丝绸。物以稀为贵,这珍贵的面料能身价一直居高不下自有其道理,更何况一直以来除了广东的佛山、顺德、三水三地,还没有发现有哪个地方能够生产香云纱。

  富隆,就是以生产香云纱为主的老字号丝厂,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拥有一家丝织厂、三家晒莨厂。丝织厂和一家晒莨厂在大良,另两家晒莨厂分别在大基尾和伦教。两百年来,富隆均是作业严谨,做工精细,再加上多年来的祖传经验与良好口碑,一直是行内的龙头老大,占了整个份额的三分之一,而李家亦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又是五月,阴雨散去,艳阳高照,进入忙碌的生产季节。富隆丝厂里的机械亦开始日夜不停“隆隆”作响,春蚕吐出的丝经女工的手织成一匹匹光滑柔软的丝绸,河滩上亦浮起了片片“红云”,香云纱的生产工作如火如荼般进行着。

  丝织厂里,一双双巧手拨弄着细长的丝线,月眉跃跃欲试,被阿云拦住了。

  “别动!你织得再好,人家也不会要你的……”

  “为什么?”月眉纳闷。

  阿云凑到她耳边悄声说:“这里的女工都是处女……”

  “啊!”月眉瞪大了双眼。

  “听过一句话吗,‘佛山丝绸之精,金陵苏杭皆不及也’。这是广东人常挂在嘴边的骄傲。其实这里头有个秘密,他们认为处女织出来的丝更滑更柔,没有一丝杂质……”

  “真是无稽之谈!”月眉不禁嘴一撇,“哪来那么多处女……”

  “都在这呢!这些女工里有三分之二都是自梳女,三分之一是未婚女子,一旦嫁娶就不能来这里上班了……”她想到自己也已不能在这里上班了,脸“刷”地红了。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真让人哭笑不得。”

  “女工们有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都不愿出嫁受婆家的气,所以才会有自梳女。”

  “能养活自己是好事,只是落得个自梳女的名堂,却是好事又变成了坏事。”月眉毫不客气。

  “是好是不好,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阿云,过些日子你还俗吧。”月眉出了个主意。

  “还俗?”这回轮到阿云瞪大了眼睛,“一旦梳起终身不能反悔,你以为像尼姑一样把剃掉了的头发再留起来就可以了?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小心被人听到又乱嚼舌头……”

  “呸,尼姑和尚都可以还俗,你们就这么……”她还没说完就被阿云捂住嘴巴拖出了丝织厂。

  “姑奶奶,拜托你了,我惹的事情够多了,你还想让我闹下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啊!”

  “我这是为你好!”月眉一把甩掉她的手,恨恨地说,“看来你是觉得盘着个头舒服极了,漂亮极了,这辈子都舍不得放下了!”

  “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阿云“扑哧”一笑,“知道你心疼我了……”

  “心疼什么,我才不心疼!我是怕有人心疼,连流出来的眼泪都是蓝色的,到时有人见了更要心疼了,我是怕到时看着心烦……”月眉快言快语地说着,蓦地见到阿云收了笑,头低低地不做声。“阿云,我让芳姑劝春姑太让你把头发放了,这事要趁早,不然这头盘久了就真放不下了……”

  “月眉……”阿云抬头,已是泪眼汪汪,“没用的,再说……再说谁知他哪年哪月才回来……他不回来,我不照样自己过一辈子,放不放下还不一样……”

  “说这话也不要脸,你见到几个男人了?这男人啊,还没到让你绝望的时候呢……”说到这,一下子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倒没了词,只干巴巴地与阿云对望。

  “呀!呀!呀!”枝头飞过一只乌鸦,刺耳而凄厉的叫声吓了她们一跳。

  “大吉利市!”阿云重重念了一句,似要把乌鸦路过的晦气赶跑。“走,到晒莨厂去吧。这丝织厂里的丝绸一分为二,除了直接做成各种绸缎面料,其他的就送到晒莨厂里加工制成香云纱。我哥就在晒莨厂里做工……”


五十二




  “是阿坚?”

  “咦,你怎么知道他?”

  “还不是因为你!”月眉白了她一眼,接着两人便就早前的浸猪笼事件说了开来,却已是昨日的一宗笑料。

  月亮河细细长长,岸边绿树良田,河里偶泛竹排,当空的太阳照得波光粼粼,耳畔已略闻知了的稀疏叫声。这月亮河,像极了月眉模糊记忆里家乡村口的那条河。

  “乡村生活可真惬意!”月眉仰面,贪婪地呼吸着掺杂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一点也不惧怕毒辣的太阳。

  “就怕你呆久了会腻。”

  “那可不见得。怎的你就不会腻?”她调皮一笑,鼻子一耸一耸的,煞是可爱。

  “我习惯了啊,再说,这是我的家啊,在这里出生长大,这里一切的一切,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得不得了……”

  “哈哈,你也不害臊!”月眉羞她,“快给我说说,你对自己的身体熟悉了多少?”

  阿云羞红着一张脸答不上来。她拾起河边的一块石头,腰一弯手一甩,石头轻巧地滑过水面,连续打了三个水漂才沉下去。她回头朝月眉得意一笑,眉毛扬得高高的。

  “真棒!我也来!”月眉依葫芦画瓢,但石头“咚”一声便沉入水底了,没有给她面子,她嘴一嘟,倒把阿云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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