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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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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红苕舔得只剩下两瓣黑黢黢的壳,滚烫的苕心把我的舌头都舔木了,我还舍不得似地接着舔。突然,我听到耳边一个女人在嘎嘎嘎地笑。我大吃一惊,猛地回过头来,那女人已经笑得把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二章我提着这个女人该往哪儿搁?

    她还在嘎嘎地笑着,笑得真的是开心死了。她披着黑色的风衣,风衣上铺满了浑浊的灯光,她被风衣和灯光覆盖着,露出一张粉白的脸,就像戴了一只白口罩。但是,千真万确,她没有戴口罩,她的脸是比口罩还要白,就像敷了一脸的白胭脂。我是不懂女人的,可我懵懵懂懂晓得一点点,敷粉的女人不会年轻了。她嘎嘎的笑声如同风里挟着沙尘暴,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笑死人了,笑死人了,还从没有见过这种瓜娃子!”她笑得迷迷糊糊的,把她的下巴支过来,搁在我的肩膀上。    
    我赶紧退一退,愣了愣才回过神,她笑的瓜娃子就是我自己。我的脸立刻烧起来,啪地一下扔了红苕壳,拔腿就走了。但我刚刚跨出一条腿,就被女人一把揪住了领口子。我忽然觉得很恐怖,我说,“请你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还赶着回家呢,我妈妈在等我。”    
    “我妈妈?哦,对不起,是你妈妈……你妈妈是谁啊?”她迷迷糊糊地重复着,像在反问我,又像问自己,她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想得很头痛,就伸手敲敲脑门,嘎嘎的声音变成了急促的呃……呃、呃、呃……她的身子偏偏倒倒,试图朝着前、后、左、右,任何一个方向倒下去,又摇摇晃晃,呃啊呃地支撑住。她伸手揪住我的后领口,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树。我赶紧伸出手去扶了她一把,一个呃从她嘴里扑出来,恰好扑在我脸上。刺鼻的酒味又酸又涩,差点要把我熏死了。她被我扶着,身子却还在慢慢地往下滑,一直滑到了街面上。    
    我叫了一声,叫得凄凄楚楚的,我说,“啊呀,她死了!”我不停地拍打着女人的脸,女人的脸冰凉的,我拍上去就像拍着冰凉的橡胶皮。我叫着,“醒醒,醒醒,你为什么不醒醒呢?”她动了动嘴唇,她的眼睛是眯着的,现在虚了一条缝。她看来是没有死,因为她轻声轻气地说,“你打我做啥子?做啥子呢?”我很不安地看着她的脸,她惨白的脸上红了一小块。难道是我把她的脸蛋打红的?我嗫嗫嚅嚅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你醒醒,我怕你再也不醒了。”    
    她拿空出的手拍拍脑门,“再也不醒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晓得应该怎么回答她。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怎么会在这儿缠上这种事。既然已经醒了还啰嗦什么是不醒呢?我丢下一句话就想溜,“再也不醒就是再也不醒了。”忽然那女人一下子站起来,把我的去路挡住了。她轻声轻气地笑着,“再也不醒就是死了是不是?”    
    我想说是的,但是我不敢。我说,“不是。”她啪地煽了我一耳光!    
    我脑子一片空白,差一点哭出来,可我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就像在等着挨第二个耳光。但是,那一耳光似乎耗尽了女人全部的力气,她又倒了下去了,跪在地上哇哇地吐起来。她吐了很多很多,吐出来的全是水。或者说,吐出来的全是酒,深色的、黏稠的、恶心的酒,散发着黏黏糊糊的酒味道。吐着吐着,她的头就向着那一滩脏东西栽下去。    
    我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领子。我居然就这么把她提起来了,我没有想到她的身子居然这么轻,轻得就像是一个纸草扎的人。我把她提在手里,忽然很惊慌,我不晓得提着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女人,该往哪儿搁?我对卖红苕的老头说,“怎么办呢?你说怎么办呢?她,没有死。”老头拍着他的红苕,他看也不看我和她,见惯不惊地,淡淡地,他说,“我看她看得多了,她当然死不了。她死了多少回了,还活转过来了多少回。”我说,“可我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把她提着吧?”    
    老头说,“小朋友,你要送佛,就送到西天吧,把她送回家。”那女人慢慢在我手里转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她喉咙里咕哝着,“送送我,送我上西天。”女人的身子又在朝着地上滑。我慌忙伸手一拦,拦在她的腋下。她实在是轻得要命的,她双腿弯曲着,高跟鞋的尖尖拖在地上,全身的重量都在我的胳膊上了,而居然没有倒下去。她望着我,哀求似地咕哝了一声,“拜托了,上西天。”    
    我现在都说不清,一个醉醺醺的女人,黑灯瞎火里,居然把我带到了她的家门口。


第二章开门一瞬间我瞥见一张照片

    不过,醉醺醺毕竟是醉醺醺,她开门的时候,手里的钥匙半天对不准钥匙孔。她试了又试,钥匙还是插歪了。她咕哝了一句脏话,最后把钥匙塞到我手里,她说,“我从来没有走错过家门啊。”她的手冰凉。我心里说,老天,别让我一家一家去尝试。我把钥匙伸进钥匙孔,轻轻一转,门还真的打开了。    
    屋子大极了,大得就像一间会议室,一圈沙发,沙发的拐角亮着一盏落地灯,旁边还蹲着一台老式的台风煽,仿佛蹲着一条忠实的狗。我叫了一声,“喂!”又叫了一声,“喂!!”我想把人从某个房间叫出来,把这个醉熏熏的女人交到他手上。但是无人搭理我,只有灯光漂在地上漂出一个圆,房间阴沉沉。    
    我站在门外,那女人站在门内,我说,“我走了。”她说,“你走了?哦,你走吧。”她的手却揪住我的领子,一把把我揪进去。她说,“噢,你走了?你不能等等再走吗?”她踢掉高而又高的高跟鞋,赤脚走到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小团,就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果子狸。她抱紧自己的双臂,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胸脯都挤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来。女人胸脯挤出的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多么奇怪的、又多么让人难过的声音啊。她说,“你坐下吧,没有人。不会有人的,你坐下吧。”    
    我还是站着,看着她在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小团。她皱紧了眉头,她皱紧眉头之后显得很虚弱,虚弱得完全不像那个嘎嘎发笑的女人了。她说,“哦,我喝不醉的……我只是脑子有点晕。你喝过酒吗?很多的酒。”我说,“我不喝酒。我要走了。”“噢,”她像是没有听见我说话,她说,“对不起,请给我烧一壶开水。”    
    我轻手轻脚摸到厨房里,觉得这一切真荒唐,也觉得这一切真新鲜。真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走进陌生人的家,走进陌生人的厨房,像一个别人家里的人,哗地一下拧开水龙头,当地一声拧开煤气炉,接一壶水,等着水烧开。那个女人大概睡着了。当水壶发出汽笛一般的尖叫时,她触电似地跳起来,也高声尖叫着!我大吃一惊,好在我没有跟着叫。我是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我很满意自己没有跟着叫,我叫了还成什么样子呢?    
    我说,“对不起。”她说,“噢,该我来说对不起。”她拢了拢头发,重新坐在沙发上。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把杯子捧在手心里,就像我刚才捧着红苕。她移动着手,手转动着杯子,她说,“真烫,烫得真舒服……你就不能坐下吗?”我说,“我不坐,我要走了。”那女人啪地一声把杯子搁在茶几上!我应声坐下了,我想,我怕她什么呢?“很好,”她把茶杯重新捧在手心里。她说,“多大了?”我说,“十九。”她说,“有女朋友了吗?”    
    我一下子回答不出来。我自然没有女朋友,我要女朋友来干什么,我就要高考了,我锁定的大学唾手可得,我要女朋友来干什么?但是我不想告诉她我没有女朋友。我不想显得很幼稚,可我从来也没有撒过谎。我就闭了嘴巴不回答。可她偏偏又问了,“没有女朋友,对吧?真是白活了十九年。”我很生气,我从没有这么生过气。我气极了,反而声音里含着一点笑,我说,“你多大了呢?我是说,你又白活了多少年?”    
    她吃了一惊,至少她是显得很生气,“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问的。噢,就没有一个人来教教你?”我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笑。我说,“谁教我?需要谁来教我这些呢?凭什么女人的年龄不能问!”我站起来,“我真的要走了。”我真的走了,几个大步就走到了门边上。她没有挽留我,她说,“你是需要一个人来教教了。”我抓住了门的把手,我回过头来,我想做得很有教养,我说,“再见。”    
    她轻轻哼了一声,没跟我说再见。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忽然瞥见一张照片,照片挂在靠近门的墙壁上,一个小男孩咬着食指,从墙上虚着眼睛看着我。他的头发还很短,但已经看得出来是蜷发,蜷发下虚着的眼睛,兴奋而不安。这个男孩只有七、八岁,或者十来岁,但是发黄的照片告诉我,这该是十多年前的男孩了。虽然十多年,可是我敢发誓说,他烧成了灰烬我也认识他。


第二章我发现撒谎其实并不难

    照片上这个男孩,今天我没有看见他的嘴,这会儿我看见他的嘴是抿着的﹑厥着的,似乎在跟自己生闷气,又像是在嘲弄谁。他嘲弄的当然是我了,他抢走了我的金牌,我却拿他没办法。我发现自己变得很平静,平静得都让我自己吃惊了。我指着那个小男孩,“哦,是你的弟弟吧?”    
    那个女人的声音也是很平静,她说,“弟弟?不,儿子。噢,你好象认识他?”她的回答应该让我很吃惊,但我依然很平静,好象只有这个回答才是正常的。而且我第一次对人撒了谎,我发现撒谎其实并不难,撒谎是不需要多费思考的,真的,即便你坚持说了大半辈子的真话,可你也会突然一下就破了戒。我对她说,“不,我不认识他。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他的年纪那么小,他还在读幼儿园?”她的眼睛在我的校服了停留了一小会,她说,“不,他年纪跟你差不多。是啊,你怎么会认识他呢,你是文庙中学的高材生。”    
    我做得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很谦逊地笑了笑。我说,“他叫什么名字呢,他一定有个好听的名字吧?”“韩韩,姓韩的韩,韩信的韩。”她说,“两个韩都是一个韩,爸爸姓韩,妈妈也姓韩,他就叫韩韩,不是让人寒心的那个寒。”我把“韩韩”两个字重复了好几遍,我说,“他不是文庙中学的吗?那他也该读高三了吧?”她说:“不,他什么也不是。你走吧。”    
    我走出了院门,回头看了看,真想也骂上一句什么粗话,Shit,或者他妈的!院门边上的一根柱子上,就钉着一块小铜牌,铜牌在街灯下看着就像是金牌,上边烙着一行字:                        “剧院街67号”。街的一边是单号,街的另一边是双号。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头昏、发热,额头、脖子都出了一层毛毛汗。母亲就拿一张毛巾反复擦我的汗。我说,“妈妈,你不要再擦了,我没事的,这是什么时候了,我敢病倒吗?”母亲说,“昨天我们巷子里,有人吸烟呛着了,干咳了几声嗽,就被邻居举报了,怀疑是‘杀死’。”母亲很拗口地读着萨尔氏,“对了,他们怀疑他是‘杀尔死’。过了半小时,110警车和120救护车同时开进来,警报器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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