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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始末明显是指……”彭晓苗不明白莫然为什么这么说。
“现场勘查的一些情况，我已经听说了。”莫然说得慢条斯理的，似乎胸有成竹，“你看，夏薇是从楼上掉下去的，对吧。”
“对。”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左腕上有两道新切开的伤口，伤口并不太深，但血迹一直在往外流，她的身边有一只高跟鞋，而她挂工牌的那个带子有一段有些磨损变形。而那栋写字楼的3021室，窗户大开，百叶窗的横梁弯了，有一半掉了下来。地上有一摞A4纸，上面有一个高跟鞋的鞋印。旁边还有两滴血迹，一把沾了血的裁纸刀，另外窗台上也有一些血迹，对吗。”
“是啊。”彭晓苗一边说，一边略微惊诧于莫然对现场勘查情况的掌握。
“这不就很明显了吗？夏薇是自杀啊。首先她绕过众人的耳目溜进了3021，在把门反锁上之后，她把一摞A4纸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背靠着墙，尝试着用裁纸刀割腕。那应该是很痛的，她下不了手，所以她试了两次，留下了两道完全不足以致命的伤口便放弃了。伤口很痛，而她又不肯放弃寻死的念头。接下来，她踩着那一叠A4纸在百叶窗的横梁上用自己胸前挂工牌的带子打了个结做成了一个绞索。这根带子本来就是个绳圈，而她打这个绳结也应该是最简单的那种，把一头往另一头一穿就行了。关上的窗户会妨碍她做这件事，所以她打开了窗户。另外，她是用右脚踩在A4纸上，左膝盖跪在窗台上做这件事的，窗台上的血迹就是那么沾上去的嗯——我忘了告诉你了，在她的左膝盖上发现了一些已经凝固的血迹，他们正在做化验——而她左脚上的鞋也是这个时候掉下来的。接下来她把头伸进那个绞索打算上吊。然而，百叶窗的横梁显然不能支持她的体重，所以她直接从窗口掉出大楼，摔在地上。而她掉下来之后，那个绳圈自然也就解开了，只是当初打结的位置因为曾经承受过她的体重而产生了磨损和变形。”
“哦……”彭晓苗含含糊糊的，不太确定该怎么评判莫然的这番推测。
“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我是在想，那个房间里有现成的桌椅，她为什么非要从柜子里搬一摞A4纸出来当凳子坐。”
“那些桌椅上应该全是灰吧。”
“嗯。”彭晓苗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不就是原因吗？你觉得以夏薇的性格，她会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吗？”
其实这正是彭晓苗刚刚想到的，她只能迟疑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应该不会不是……不过……”彭晓苗想起了另一件事，“真正的死因搞清楚了吗？到底她是缢死还是摔死的？”
“尸检结果还没出来，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应该不影响最终结论。”莫然说到这儿，略微加重了口气，“现在要做的，应该只剩下查清楚她自杀的动机了。”
“调看监控录像了吗？”彭晓苗不为所动，继续提自己的问题。
“看了，里面能看到她，不过这个大厦的监控设置得不怎么样，有死角，目前只能看到死者曾经在29和30楼活动过，但她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还不清楚。”
“3021门口查过的监控吗？”
“那个地方正好是个死角。”
“原来如此。”
“怎么？”
“没什么。”彭晓苗很笨拙地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是不是觉得夏薇的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莫然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判断不能让彭晓苗信服而感到有些懊恼。
“我……说不清楚。”彭晓苗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好吧，那……继续查吧。”
“是，我明白。”
莫然挂断了电话，而彭晓苗的脑海里则不断地演练着严局说的过程——老实说，她觉得莫然的推断似乎真的是无懈可击，而这让彭晓苗多少有了一些挫败感。
彭晓苗挂上电话，站在现场又看了看那具尸体的姿势，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尸体的姿势好像有些奇怪，但她也说不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应该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姿势。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这个现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能够让自己否定莫然的结论。
三
两个小时之后，陆青打电话找彭晓苗，他已经办完了彭晓苗吩咐的那些事情，想跟她汇报一下。彭晓苗放眼望了望四周，见对面不远处有个小咖啡馆，便和他约了在那里见面——她不太想在那栋楼里谈这些事情。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陆青刚一坐下，彭晓苗便急不可耐地发问了。
陆青翻开小本子：“嗯，3021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海天药业的办公室主任付海霞手里，一把在负责日常行政的高志红手里，高志红就是去开门的那个阿姨。她俩都说绝对没有第三把钥匙，不过……”
陆青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卖个关子。彭晓苗有些不满，冷冷地问了一句：“不过什么？”
陆青微微咳嗽了一声：“不过，夏薇的那一串钥匙里面，有一把是能打开3021的。”
彭晓苗不觉眯起了眼睛，那神态活像一只正在观察猎物的猫：“这么说，夏薇也有一把钥匙，而且办公室主任和扫地阿姨都不知情。”
“嗯。”陆青点点头，“估计是夏薇自己偷偷配的，不过到底是用哪把钥匙配的，付海霞和高志红的表现倒是……”
“怎么呢？”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陆青有些没好气，“付海霞说高志红平时把钥匙到处乱放，被夏薇偷偷弄走配一把也没什么稀奇的，高志红说夏薇和付海霞关系好，她把钥匙给夏薇私配一把也有可能。”
“夏薇和付海霞的关系好？”彭晓苗觉得不可思议，这和刚才张新梧在问话中获得的情况完全相左。
“这可真不好说。”陆青似乎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我问了几个人都说夏薇跟谁关系都不是太好，她很冷淡，不怎么爱说话之类的。”这种说法才能符合张新梧了解到的情况。
“那高志红为什么会说夏薇和付海霞的关系好？”
“她说夏薇找过付海霞几次，两人还聊过什么，她还说夏薇经常到30楼来，似乎是以找付海霞为主。但是我就这个情况问付海霞时，付海霞却说夏薇有时候会来找她说几句话，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两个人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这两个人说的明显对不上啊……”
“确实对不上，不过我感觉这俩人好像为了撇清自己，都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要说她俩的话里有什么明显不对头的地方，我也说不好。”
“她俩也不太可能提供太多的线索。”彭晓苗也没抱什么希望，“和夏薇同部门的人呢？”
“夏薇的部门就三个人，一个人事经理，叫卓文华，还有一个办事员田璐。据这两个人说，夏薇和自己部门的人之间关系也很冷淡。”
“这俩人有没有表现得对夏薇不满？”
“说实话是有点。卓文华话很少，但似乎是觉得夏薇有些骄傲，不怎么听话。田璐虽然岁数小，但好像对夏薇的冷漠也有些微词。不过据田璐说，夏薇在工作上倒是从没出过什么错，这点让她挺佩服的。”
“这两个人不会是因为夏薇工作能力强嫉妒她吧。”
“卓文华我说不好，不过田璐这个小姑娘，我觉得倒不至于。她刚上班没多久，应该不会有这种心理，更何况她还是夏薇招进来的。嗯，顺便说一句，我觉得其实田璐的水平也不低，只是现在经验还不足而已。”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彭晓苗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一开始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名字里的璐是斜玉旁加道路的路，这个偏旁一般人不都叫王字旁嘛。我特意问了一下，原来她还是师大中文系毕业的。”
彭晓苗摸了摸下巴：“不过越是这样，越容易骄傲啊。”
“这么小的女孩子……”陆青有点着急，似乎想替田璐辩解一番。
“你接着往下说。”彭晓苗打断了他。
“我找田璐问夏薇的一些情况，结果她就给我调看了她的简历。”陆青一边说一边把几张纸递过来。
彭晓苗看了看，那上面最显眼的就是夏薇的照片。虽然只是证件照，但那张脸却仍然非常漂亮，在联想到现场的惨状，这让彭晓苗心里不禁抽搐了一下。看她的简历，夏薇三年前研究生毕业于科大的管理学院，之后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
彭晓苗翻了翻简历：“干了三年的人事助理，她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应该在每个月五千上下。”
“也不算低了。”彭晓苗随意地评价了一句，继续看了下去，第二页是夏薇的考勤， “她上个月没有请过假啊。”
“何止上个月，”陆青有些炫耀似的说道，“听说她来这个公司三年了，基本上就没请过几天假。据田璐说，反正休不完的年假可以折现，保守估计，这能让夏薇挣两三万呢。”
“她就这么缺钱吗？”彭晓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了两三万块钱，牺牲自己的休息和娱乐，值得吗？”
“不一定是因为缺钱吧……”陆青显然没明白彭晓苗到底想说什么。
“她这么漂亮，就没有男朋友吗？只要有男朋友，两个人总要抽出时间出去旅游吧。就算没有男朋友，也可以和闺蜜这种生物一起出门旅游。你要知道，漂亮的女人一定会热衷于被男人娇宠的感觉，而且绝对不会固守在一个城市里买化妆品的。”
“这个……”陆青是真没考虑过这一点。
“这么看上去，就仿佛她没有任何的人情往来一样，上班的时候跟同事冷淡，下班之后也不和人往来，作为一个女人，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陆青一时没了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夏薇好了。
“要么她是圣人，要么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彭晓苗做出了她的判断，而这让陆青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什么？”彭晓苗随即翻开了第三张纸。
“这是上次这个公司组织出去旅游拍的照片，这还是田璐找出来的。”
彭晓苗看了看，这是张合影，上面有三个女人。陆青凑过来给彭晓苗指点：“这个就是夏薇，这是卓文华，这是田璐。”
“夏薇……在笑？”这个发现让彭晓苗不觉有些震惊。
陆青有些诧异：“是啊，怎么……”
“不是说她在公司里从来不苟言笑，跟任何人都很冷淡、关系很生疏吗？”
“这个……应该是为了拍照片吧……”
“不对，你看她的笑容，很自然，很甜美，根本不是为了拍照而生挤出来的……那次旅游都什么人去了？”
“有她们三个，有公司的一些中层，总监什么的都去了，还有一些业绩好的销售，另外还有一些行政部门的办事员。需要对这些人进行一一排查吗？”他已经拿出了另一张纸。
“这个……”彭晓苗迟疑了一下，她略微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先不忙。”不过她接过那张纸看了看，那是那次去旅游的所有人都名单，她把这张名单和张新梧给她的今天来上班的海天药业员工的名单放在一起对照着看了看，然后缓缓地问了一句，“夏薇的遗留物品呢？”
“嗯……”陆青翻开小本子，“夏薇的办公桌上有个笔记本电脑，但设了密码，我进不去，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