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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痴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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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刚停,路边的枯树上沾着黄色云彩。泥泞的道路上一辆大车从北方而来,车中的孩子把头伸出去,远方云开了,透出桔黄的光,一层层的,映出一个晚睛时分。“这里就是江南了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江南,不要开窗!”母亲拍了他的背。窗外雨后的空气象是纯静的冰,在体内化开,闷热没有了。江南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怕这外面的风,但既是母亲不喜欢的,他也觉得讨厌起来。他抖上了帘子。腰被木车座咯的发酸,很想跳下车去跑一跑。自从下了船就上这车一路不停,连饭也只是在车上吃些干粮,不知道这黑乎乎的旅程什么时候才结束。 



  很多年后,当江南在爱晚亭面对那杯静静摆在石桌上的毒酒,他将会想起母亲带他第一次前往细柳镇的那个颠跛不平的下午。 



  “我为什么要叫江南?”江南问,他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丝线从这里的潮湿土地一直伸到万里外的北方,伸进他的梦里,不知为什么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地方。象一个阴霾的梦魇。 



  母亲不说话,这时江南听见那梦中熟悉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从后面追了上来,有人在大喊着什么,江南不懂得南方话,忽然他觉得车子震了一下,然后传来了马的嘶声,随后人声远了,车子又轻轻的抖了一下,象是什么落了上来。 



  母亲撩开帘子一角,外面的家丁老吴立刻凑过来,江南忽然发现母亲和老吴居然也在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说话,这让少年感到很孤单,他缩到了车子的一角。那怪异的声调钻入他的耳朵,在他心上挠着,留下很多爪痕。多年后他重新抚起那些深埋入记忆里的痕迹,他发现他只记得这么几个音: 



  “杀了么?” 



  “全杀了。” 



  车跑到第二天早上,终于停了下来。江南终于走出车子的时候,他看见车外的马好象换了颜色,这让他想了好久。但事实上他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车外斜左一家药铺门旁缩着的小孩,他好象一直在不停的抖。 



  一张胖脸凑了上来,然后那手抱住了他,把他抱下车来。江南一站在江南的土地上,就觉得脚下象踩了棉花一样不稳,他觉得自己一直站在水面上,就象他刚从船上踏上江南的土地时,第一步是那样的轻浮。这里就是我的故乡?他想,不。“这位就是江南公子吧,真是可爱,一表人才啊!哈哈。”一口带着江南腔的官话,胖手在江南脸上逗弄两下,江南使劲晃晃脑袋。这时母亲说:“这是怀马哥。”江南打量眼前这个人:“坏……”后面马哥两声就叫不出来,怀马哥大笑起来,“小公子舌头还没转过弯来呢,来来来,到大屋还要走一段路哩。” 



  江南的手被牵住了,他试着迈的步子和大人们一样。这时他听见背后有人呜咽:“夫人,少爷,小的就停在这了,小的不能再为江家……”江南回头,看见白头发的老吴跪在地上猛磕头,泣不成声。江南又转回头继续往前走,这么多年他习惯老吴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老吴有一天不见了,那就不见了吧,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悲伤。他不知道,二十年后会有一个人在屈子江畔为了一个女人泣不成声,因为人生最不能承受的是你把生命都给了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却不在了。 



  江南冬未的田梗上荒疏一片,草根束束的缩着,穿过细窄的田间路又踏上了青石板,青色路半圆的裹着这片田,路边有间店铺,象是个茶楼,而其他全是白墙与窗。江南印象中没有看见门,后来他才发现门全开在由这青石路上伸出的小巷里。古镇的墙是灰白色,细石板铺成的窄巷由白墙间划出来,那灰白从墙头,瓦顶的蓑草,一直绵延到天边。江南走在前面,径直的就向眼前的这条小巷里钻去。布鞋踩在高低不平石板上啪踏啪踏,很细小的声音却在两边墙间来回的应着,直游向深处去了。江南追着这脚步,出窄巷,下土坡,过石桥,两边的房屋变低矮了,墙变成了黄泥坯,草屋顶刚一个成人高。鸡在路上咯咯的惊跳开,猪也在路边圈里哼哼。 

 江南径直向前跑,一路飞奔。终于他的脚踏在了草地上,他好象已穿过了这小镇,天也高了,云也淡了,他抬头,一根旗杆正立着,顶着灰白的苍天,黑的有些耀眼。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穿过了镇而是跑到了镇的中心的一片大空地。嗖嗖的风吹的他有些冷,风把他的目光牵向一边,那里地上铺着砖但快被草盖起来了,一面高墙上的红色大块的脱落了,露出黄土。墙中间是一扇高大的门,隐约还能看见门柱上有对联留下的暗红的印子象与木柱溶为一体,门上居然还有铜钉。中央贴着长条的纸早已残了,江南又向上看,那阴暗的梁下挂着的一块匾上写的是:过雨庄。 



  江南回头,母亲和怀马哥就站在身后,奇怪的是怀马哥跑的气喘吁吁。母亲注视了他很久说:“你看他跑的这么快,自己就跑到这里来了。” 



  江南的外祖家并不是过雨庄,而是镇西处的一家大户。谁都不提过雨庄的事,仿佛那东西并不存在,奇怪的是江南没有见到他的亲人们,一来他们就被安置在一间有客厅的大屋内然后母亲就跟人走了,想是去见江南的外公,但她始终也没有来叫江南。江南在小回廊围出的小草地的树坛上跳着,四面房屋和院子里树的阴影让他深陷进去。这里很小的空间也要围起来,五丈长两丈宽的园林外的围廊,然后一边又是另一个院子,回廊里的树也要用宽石坛围起来,象无数重叠的回字,一个圈又一个圈,层出不穷把江南圈进中心的最暗处,如果升上天空俯视,那景象真是惊人。 



  江南玩了很久,时间仿佛停止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么?他怀疑他一直呆在这,这时间就永不会过去。他也曾偷偷的走到另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很宽,很明亮,有四个门,芭蕉,假山,鹅卵石的路,还是仍没有人。南边的那扇门外阴暗,树影幢幢,西边的门外明亮。他挑了西边的门走去,转弯便是一间屋,再没有路。江南怔怔的站在那里,这时他听见屋内传来女孩子的读书声。一遍一遍,读论语,江南就站在那一遍一遍的听,他不想再回到没有人声的暗处去,阴影里的时间是不会动的。他一直站到天色暗了下来,房子里点上了灯,那明黄的光线刺了他的眼睛,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时他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声。 



  饭是在房里吃的,只有他和母亲两个。江南听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声,他甚至听见了碗筷敲击的声音,有女人的笑声,小孩的叫声,但这一切若有若无,象是自己的幻觉,这里太安静。外面是黑黝黝的一片,昏暗的烛光中江南忽然想到这大庄子里可能只有自己和母亲两个人,他顿时惊恐的想把那门关起来。但他想起了还有那女孩,随即便安心了。江南发现自己是早上来的,而现在在吃晚饭,中午不见了,这里果然是会吃掉时间的。他吃完了饭,跳上床去玩自己折的纸人儿,母亲拎了水来拿了蜡烛去大床后面洗浴,也使得江南看不见自已手上的小人儿,于是他把它们举到帐子上,对着后面透过来的光看过那人影一晃一晃。男与女,在虚构的山岭间,江河间,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拼命的追逐、奔跑。 



  忽然光没了,蜡烛熄了,外面的月光射进来。江南一回头,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已坐在他的身后,那是母亲,她望着窗外痴痴不语。 



  江南习惯了这种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的日子,而这整个世界就是这个庄院的一角,江南想方设法要走出去,但他总是迷路,他唯一能确定路的两个点就是自己的屋和那女孩读书的地方,他不知道她什么样,也不想知道她什么样,只要每天先去听一听她的声音,就有了勇气在这迷宫里四处奔跑。他发现了一个小湖,中间有着假山,但上不去。他想象自己是住在假山上的一个小人,有一天终于从假山的某个洞里钻出来,发现四面都是水。他看见了很多墙后的树,它们向他招手,但他过不去,有一次他找到了一扇窗子,就在一个关死的月亮门旁的一座小楼的白墙上,但太高了他看不见外面,但他听见那后面有人在说话。他大声的喊起来,那喊声把自己吓了一跳,而那窗后再没有声音。 



  那一天江南对母亲说:“我想飞。”母亲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这个想飞的男孩,他不知道天有多高,他不知道人连屋顶也够不到。“我想飞!”江南生气了,他大声的说,望着她的母亲,“我要飞去找我的父亲!”母亲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要离开我么。”过了好一会,她转过头,难过的说。 



  江南的心软了下来,他不要飞了,他只要陪着母亲在一起,好让她不孤单。 



  但又不知多少天过去了,江南开始在没人的时候喘息着拼命的去爬一棵树或是用肩用手去顶一面墙,但在母亲面前他什么也不说,他越来越沉默,几天也不说一句话。 



  终于在那一天,江南从那个梦中醒来,他惊恐万分,但母亲已不在他身边,他下床赤脚狂奔到那女孩读书的房前,用尽全身力气对里面大声的喊:“我——要——飞……我要飞去见我的父亲!” 



  房子里无声无息,好象从来就没有过人。 



  江南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么惊慌,他又大喊:“我——要——飞——我要——”窗子拍一下开了,一个女孩惊奇的脸出现在江南面前。 



  江南站也那里看着她,气息还没平复。他们互相看了好久,武林的命运就此改变。 
江南真正体验飞的感觉是他七岁那年,那一天他正在想着自己能跳过那棵树,就突然一下升上了高空。接着他听见有响亮的哨声。然后他就看见了整个世界,那么多密密层层的墙,有很多人在墙与墙隔成的空间中莫名其妙的走来走去。他感到很有趣,他一下落了下去,又一下飞的很高,越过屋檐,从大树间穿过,他咯咯的笑,他想这是一个梦,笑够了就会醒过来。 



  二十年后他笑的够了,但是他还没有醒。人生是一个漫漫长梦,你清醒于它的可笑而不能自拨。 



  江南就这样飞着离开了他的母亲,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他杀了无数人,四海都在谈论他的名字,其实他想做的,只不过是为让母亲在某一个地方能听到而已。 



  那个人有点气喘吁吁,很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被带着在空中腾跃了半天还能笑的出来的小孩。他的手指在江南脖颈上勾起一段红线,那里挂着一个银锁。他的笑从脸上如河道那样纵横的伤疤中左扭右曲的挤出来。“我就要成为武林至尊啦!”他说。然后就死了。头上好笑的顶着一把薄薄的小刀,那笑容卡在河道口还没来的及退去。那人倒下去后,江南看见那个他曾在药铺门口看见的小孩,穿着臃肿的破棉衣袖着手站在那里,说:“我叫水泡。”他说话的时候,鼻子里就吹出泡泡来。当他长大后穿着二百两一件的白绣绸,笑着杀人身上也不沾一点血,如果被他杀的人死时想到面前这个人小时候用鼻子吹泡泡的样子,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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