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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8醒世因缘传 作者:西周生-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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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嗟叹,说:〃停会等县官来送我,叫他把这事断明,立案防后。〃  
  姜副使说:〃这个谷父母性极偏执,老先生到这里,他心里必定说是告诉老先生了。若老先生不题还可,若老先生说一说,这事就不可知了。〃邢侍郎说:〃既晁夫人要往学道告状,学道正在这里送礼,我回书中写与学道罢。〃姜副使说:〃这舍亲就拨云见日,晚生代舍亲叩谢。〃姜副使要出席去叩谢,邢侍郎止住,罢了。  
  邢侍郎要起席上船,晁夫人又自己出来再三致谢。邢侍郎说去京不远,凡有难处之事,俱许照管。又说:〃那光棍诬告,我就有书与学道,老夫人这一状是少不得的,速急该递。〃晁夫人说:〃这山里荒村,通没有甚么相待,该叫学生到船上送一两程才好。他又一步不肯离我,昨目两次往府里考去,我都跟了他去,通象个吃奶的孩子一般。〃邢侍郎说:〃这正是见赤子的天性。不劳送,就这边别过。〃  
  邢侍郎上轿到船,放了三个炮,点鼓起身。晁凤、晁书、晁鸾三个伏侍过的,都送到船上,叩别而回。行了数里,县官禀送。邢侍郎叫拢船相见,请到官舱待茶。谷县公必料邢侍郎替晁家讲这件事,心里想道:〃若邢侍郎不讲便罢,若是时,要着实番起招来,把晁梁立刻断了回去。〃幸喜姜副使嘱付过了,邢侍郎绝口不言,只说:〃这晁老先生在日,原是旧东家,极蒙相爱,经临其地,到他墓上一奠,喜得还有一子,也令人悲喜交集。凡他家中之事,望都推分垂青。〃谷县公说道:〃是。拳拳谨领。〃邢侍郎亦再无别言而去,谷县公对着左右说道:〃便宜他!我说邢爷一定替他讲这事,谁想一字不题。〃县公坐船回去。  
  邢侍郎把魏三冒认之事,自己晁家相处之情,说晁夫人要自己出官告状,备细写在学道回书之内。徐宗师拆开看书,不胜诧异。过了两日,只见一人跪门递状,徐宗师唤入。方到台口,徐宗师问说:〃你是晁乡宦的家人晁凤?告的是甚么事?〃晁凤说:〃告的冤苦事,老爷看呈子就明白了。〃呈上写道:  
  诰封宜人郑氏,系已故原任北直隶通州知州晁思孝妻,呈为积棍冒认孤子吓诈人财事:  
  氏夫于景泰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病故,有妾沈氏怀孕五月,因族人打抢家财,蒙老公祖亲临氏家,即唤蓐妇徐氏,公同合族妇女,验得沈氏之孕是真,蒙谕徐氏看守收生。生时驰报,又蒙赐礼赐名。氏上自祖宗感戴延祀,天恩不可名状。  
  今被积恶棍徒魏三突至氏家,称言氏子晁梁系伊亲子,景泰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酉时,因贫难度,受氏银三两,将子分娩之时即卖与氏,原银与徐氏抱证。谎状告县,县官信以为真,断令氏子晁梁养氏终身,即许改姓回去,止着晁梁留下一子奉晁氏香火。似此以真符假,起衅族人,离间母子,斩人血祀,绝鬼蒸尝,冤恨难伸,伏望神明老公祖详察!  
  晁梁生于十六日子时。老公祖儒学上梁回县,时方正卯,氏已差人报闻。今伊言十六日酉时,相去已远。既称因贫卖子,何得又有原银三两存于十六年之久?种种不情,自相矛盾。伏乞清天爷台暂停片刻之冗,亲提魏三并徐氏质审,自见真情。投天呼吁上呈。  
  宗师看了呈子,问道:〃你主母在那里?〃晁凤说:〃见在门外。〃宗师说:〃请回下处,我提人亲审。〃晁夫人合晁梁都回到下处。  
  徐宗师次早即佥了牌,差人提魏三、徐氏、晁思才、晁无晏,限次日投文听审。牌上朱批:〃如违限一日,县差与原差各重责二十板革役。〃晁夫人又差晁书家去照管徐老娘婆的头口。  
  学道文书下在县里,谷县公恨得咬牙切齿,只得与他出了票拘人。这魏三恃着县公问过,倒不放在心上。倒是这晁思才、晁无晏两个是领过徐宗师大教的,倒觉有不胜恐惧之至,都面面相觑,说道:〃这可是没要紧!这事与我两个何干?把我们呈在里面。这不有屈难伸么?〃晁天晏道:〃这再无二话。这一定是七爷,你前日陪着审官司的时候说了那几句闲话,有人传到他耳朵里,所以把咱都呈上了。〃晁思才道:〃二官儿,你没说么?没的光我说来?〃晁无晏道:〃你看七爷!我要没说,他到不呈告我了。〃差人拘齐了人,佥了批。众人打发了差人的常例,连夜回到夏津,依限次早投了文。挂牌晚堂听审,各人暂回下处。  
  且说武城县的任直,挟着几匹厂绸在街上卖,撞见晁凤,问说〃你在这里做甚?〃晁凤将魏三认儿的事情仔细告诉了一遍。任直问说:〃这个相公今年十几了?〃晁凤说:〃十六了。〃任直掐着指头算了一算,说道:〃景泰三年生的,是几月?〃晁凤说:〃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任直又沉吟了一会,问道:〃就是才听审的魏三呀?〃晁凤说:〃可不就是他么。〃任直说:〃他如今县门口卖酒,开粮食铺子哩。〃晁凤说:〃就是。〃任直说:〃他这一定有人挑唆,不然,就是待诈钱。我且去卖绸,赶晚堂,我来陪你。问明了就罢,不问明,我叫这光棍死不难!〃晁凤说:〃你在这里做甚么?〃任直说:〃我家里闲空没的做,顿了几匹厂绸来卖,通卖不出去。我也使性子,正待回去哩。〃晁凤说:〃日西没事,仗赖你来陪俺一陪极好,我专候着。〃晁凤别了任直,回到下处,吃了饭,都来道前候审。  
  徐宗师放炮开门,唤进听审人去,头一人就叫徐氏,问说:〃我记得当初曾叫你同了他族里的许多妇人验明说是有孕,你还说是已有半肚,是个男胎。这话都是你说的,怎么如今又有这事?〃徐氏说:〃从那一年腊月初一日晁奶奶就叫了我去守着,白日黑夜就没放出我来,怕我去的远了,寻我不见。每日等着,不见动静。直到十五日饭时,才觉的肚子疼。晁奶奶还叫了个女先等着起八字,等到十五日的二更天还没生。晁奶奶打盹,我说只怕还早,叫我拉着个枕头来,我说:'奶奶,你且在这热炕上睡睡,待俺等着罢。'天打三更,晁奶奶睡梦中说话,就醒了,说:'梁和尚那里去了?'俺说:'没有甚么梁和尚。'晁奶奶说:'我亲见梁和尚进我房来与我磕头。他说:〃奶奶没人伏侍,我特来伺候奶奶。〃我说:〃你是个出家人,怎么好进我卧房?〃他径往里间去了。'晁奶奶正说着,里间里就孩子哭。我接过来看是个儿子,我说:'奶奶大喜,是个小相公!'女先刻了八字,正正的子时。十六日清早,晁奶奶就叫我来报与老爷知道,老爷起的名字是晁梁。晁奶奶说:'我梦见梁和尚,正算计要叫他是晁梁,怎么大爷可可的起了这个名字!〃  
  徐宗师说:〃梦见梁和尚是怎说?〃徐氏道:〃这梁和尚是晁奶奶家的门僧,在通州香岩寺出家。那昝被人杀了的晁源曾坑了这梁和尚的六百多银子,晁奶奶知道了,替晁源还了那和尚的银子,后来又从晁源手里要出原银。晁奶奶也没收,就舍在那寺里买谷常平粜籴,如今支生的够十万多了。那梁和尚发愿要托生晁家做儿,补报晁奶奶的恩。梁和尚十二月十六日子时那里坐化,这里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下地。这事奉过旨,替梁和尚建的塔,修的寺院,差司礼监亲自御祭。梁和尚的真身还不曾葬,留得遗言,等他自去葬他哩。这事这们有凭据的。他说是他的儿,腊月十六日酉时生的,晁奶奶使我拿了三两银子,买了他的来。我说:'若起初曾见他一面,滴瞎了双眼!曾到他家,跌折了双腿!'县官嗔我说誓。〃  
  宗师说:〃过去。〃叫魏三。宗师看了他几眼,说道:〃你说晁梁是你的儿子,他那些象你?〃魏三说:〃老爷岂不说'居移气,养移体?'他住的见是甚么房子?吃的见是甚么东西?穿的见是甚么衣服?这要象小的,怎么得象?若叫他跟着小的过几时穷日子,情管就象小的了。〃宗师说:〃你却指甚么是你的确证?〃魏三说:〃交银子与小的,抱孩子去的,都是这徐氏。这徐氏是活证。还有他原银为证。〃宗师说:〃他因何就问你买?你却因何就肯卖与他?〃魏三说:〃他家乡宦死了,晁源被人杀了,族里人抢他的家事,这都是老爷问过的。他把个丫头装着怀孕,要寻一个新生的孩子,当是自己亲生的,哄那族人。这徐氏因平日也都认识,他见小的媳妇子怀着孕,他说:'你穷穷的,养活着孩子,累着手不好挣饭吃,我给你寻一个好主子,替你养活着,就不拘待多少年,脱不了还是你的儿子。我叫他给你三两银子,你又好做生意的本钱。'小的实是穷的慌了,应承了他。及至临月的时候,徐氏白日黑夜守着,等到十二月十六日酉时,果然生的是个儿。徐氏使了块布子裹了裹,揣在怀里,脐也没断,就抱的去了。〃宗师问:〃你那孩子身上也有些甚么记色没有?〃魏三说:〃天已点灯的时候,忙忙的,那里看有甚么记号!〃宗师说:〃十二月的酉时也还是大亮有日色的时候,怎就看不见记号?〃魏三说:〃那腊月短天,怎么得有日色?〃  
  宗师说:〃那三两银子是几时交与你的?〃魏三沉吟了片刻,说:〃徐氏抱了孩子回来,与了小的三两银子。〃宗师说:〃给你银子的时候是几时?〃魏三说:〃天有起鼓了。〃宗师说:〃你那原银在那里?〃他从腰里兜肚内取出一封银来。宗师问说:〃这是徐氏给你的银子么?〃魏三说:〃就是。小的拆也不拆,原封未动。〃宗师问说:〃你为甚么不动?〃魏三说:〃小的料得后来要合气,所以留着原银,好为凭据。〃  
  宗师笑了一笑,说道:〃我把你这个光棍奴才!你在我手里支调!拿夹棍上来夹起!〃魏三说:〃老爷。县官问得至公至明,徐氏合晁梁一些也没有闲话,断的叫晁梁侍奉他这养母终身才许他改姓回去,还叫他留下一个儿子奉晁家的香火。老爷若讨与小的这个儿子,是老爷天恩;若不讨与小的,小的饶不得儿子罢了!难道还夹小的不成?〃宗师说:〃快着实夹起来!〃  
  十二个皂隶两边拢起,每边敲了三十狼头。只见一个人跪在大门外面,宗师看见,一声叫那跪门的进来,却是任直。宗师问说:〃你是甚么人?因甚跪门?〃任直说:〃小的是武城县人,原起先年曾当乡约,如今顿了几匹厂绸,赶老爷考棚好卖。适遇着这件官司,小的偶然站住看看,见老爷夹这魏三,已是知道老爷明见万里了。但证不倒他,明日老爷行后,他据了县里的审单,这事就成了疑案。老爷只问他景泰三年他在那里?景泰三年十二月他曾否有妻?叫他回话,小的合他对理。〃  
  魏三套着夹棍,只是磕头,说:〃小的该死!〃任直说:〃你景泰元年十月抢夺韩公子的银子,问了黄山馆驿的三年徒罪;你景泰四年十一月才回武城;景泰六年正月,你才娶了刘游击的使女。这景泰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酉时,这徐氏抱去的孩子,你是做梦么!〃宗师着实的骇然,问道:〃魏三,你怎么说?〃他只是磕头,说道:〃小的没的说,'饭饱弄箸',是死催的。〃宗师说:〃你一定有人主使才做这事!你实说,你的主意为何?〃他只磕头,不肯实说。宗师又叫使杠子敲打,打了五十。他方说:〃老爷松松夹棍,待我实说就是。〃宗师说:〃我叫人与你松了夹棍,你却要实说,若不是实话,我再夹起来,一顿就要敲死!〃叫人且把夹棍松了。  
  魏三说道:〃因那一日新秀才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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