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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第4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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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能共有感性的观众也还可以,但吉尔菲艾斯不被允许列席,与会者代表布朗胥百克公爵以下,连想和他交谈的人也没有。莱因哈特在此,一开始就成了徒劳感的囚犯。

  “陛下在哪呢?”

  锐利的声音,不是恐惧与悲哀而是表现愤怒与纠缠的意思的女性声音,拍打着莱因哈特的耳膜。包括他在内的十九对视线集中在门上。主演的女演员上场了。

  打开厚重的楠木门,因低沉的色调与小窗而暗淡的沙龙中,涌进了外部的光芒。虽然门再度关上,但一团光芒沙龙的广大地板中央,化为活生生的柱子而立着。不只是光,还散发着发气,压倒整个沙龙的那事物,有着成熟女性的外形。

  “培尼明迪侯爵夫人。”

  馆邸的主人在安乐椅要叫唤后,闪动着愤怒的能量,昔日的皇宠妃朝向了老人。

  “典礼尚书!艾坚福特伯爵这是怎么回事?对终究也有侯爵称号的我,这样不会太失礼了吗?”

  “培尼明迪侯爵夫人,那答案应当在您的记忆中。”

  典礼尚书缓缓地回答,但对候爵夫人的怒气不露畏惧,并非因为勇气,而是因为感性太迟钝了——莱因哈特如此想。

  “您非法地想杀害陛下宠爱的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有证人也有证词。”

  “那是假造的!”

  “别做丑恶的辩解了。很惶恐地自皇祖鲁道夫大帝陛下订定国法以来,有罪当罚乃是规律人界的道理。依此道理,给与您合乎经历与身份的处置吧。”

  台词虽然庄重,但年老的典礼尚书有时吐吐口沫、咳嗽,还看小抄确认台词,因此戏剧性高扬的气氛,也不再被迫急速低降。不过典礼尚书仍将最重要部分的台词,总算正确地说了出来。

  “这是佛瑞德里希皇帝陛下所下的圣旨——赐死培尼明迪侯爵夫人。以特别的慈爱,允其自裁。再以侯爵夫人应有的礼仪举行其葬礼。”

  皇宫警察本部长夏亨伯爵,以如同造物主一时与起而给与了生命的石像般沉重动作,前进到候爵夫人面前。一手拿着酒杯,鲜红的水波在杯缘附近摇动。视线奔过酒杯的培尼明迪候爵夫人的双眼,开始浮起走投无路的恐惧。她举起一手做了挥开毒酒的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妾身要受到处罚。杀害妾身的婴孩的犯人,不是还安然地站在那边吗?为何只有妾身非死不可?”

  苛烈的纠缠的叫喊,从面临死亡的女人口中奔出。紧张的带电网子,罩在室内众人的头上。只有完成生涯最大职务的老人,为心脏与肺的负担而呻吟,但其精神仍充满充实的感觉,穿过网目,浮游在虚空。对已经出了神的典礼尚书不再一瞥,培尼明迪侯爵夫人发出更高亢激动的叫声。

  “杀害我的婴孩,不,陛下的皇子的男人,应当比我更先受到处罚吧。那才叫做正义不是吗?”

  病态的细白手指,指向室内的一点。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而在那边有布朗胥百克公爵失去血色的脸。帝国最大的门阀贵族,带着二成的愤怒与八成的虚势怒吼着。

  “说什么疯话啊,这个疯女人……”

  “杀人犯!”

  无形鞭击打了公爵的嘴,他像罪人地伫立。精神能量的海啸,从侯爵夫人诵向公爵,碎散的飞沫还溅到周围的人们。

  “捉住他!捉住那个杀了我的婴孩,残酷、不知耻的杀人犯。假装对陛下忠诚,却为不知本身斤两的野心而杀害无罪的婴儿的禽兽,捉住他!捉住他吧。”

  “各位还在沉默什么?要让那疯女人再继续毁谤下去吗?制住她,让她服刑吧!”

  公爵的怒吼,声量虽有培尼明迪夫人的两倍以上,但并未刺穿人们的肺腑,而无奈地被吸入了虚空。原本为预防这种事态而待机的皇宫警官们,因未接到上司的直接指示而只能无为地站着。

  连莱因哈特目睹这丑陋的宫廷剧,也未有辛辣的批评眼光,完全化为群像的一部分,无言地凝视着。接到重罪的宣告,要被强制自裁的女人,在断崖边缘狂热反击的情景,超越了人们的想象。会想到可能哭泣着着乞求饶命,却想不到死刑囚会身为酷烈的检察官来弹劾与会人士,而检察官更变身为处刑者。侯爵夫人翻过身子奔向沙龙一隅的桌子,拿起大大的墨水瓶,以浑身之力,向布朗胥百克公爵的脸投了过去。

  重重的墨水瓶,掀起一阵风地飞过空中。

  若是直击到脸,会使眼球破裂,头骨龟裂吧。但两者的距离本身就形成防护壁。布朗胥百克公爵如同小孩的机械人偶似的,以不甚优美的动作勉强躲过墨水瓶,倒向站在旁边的卡尔迪那子爵。卡尔迪那子爵也很难看地脚步一阵慌乱,又紧抓旁边的波登侯爵的身体。墨水瓶撞上墙壁,形成青黑色的瀑布后掉落在地。飞沫散落,在身份高贵的男人们脸上开起小小的花朵。

  从一开始这场宫廷剧就有很浓的笑料剧之要素,但至此似乎到了顶点。

  “那个女人……!”

  那声音,莱因哈特在一瞬间,觉得仿佛是催促观众上到舞台,有绝对权力的演出家所发出的。现在侯爵夫人的两眼直视着莱因哈特。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弟弟……!”

  那等于是宣告罪状的声音。因为是“那女人的弟弟”这个理由,莱因哈特就得接受侯爵夫人的憎恶。

  人们的恐惧已到了迷信的领域,所以即使莱因哈特成为候爵夫人敌意的对象,也没有心情冷笑或欣喜。在他们当中,或许有人想起过去对失去皇帝宠爱的培尼明迪夫人所做的行为,而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扣上不名誉的被告。

  没有人阻止,走向莱因哈特面前的侯爵夫人,狂热的眼光驻留在年轻人脸上,张开珊瑚色的嘴唇,用力吐了一口口水。

  莱因哈特躲不过,唾液吐在如同大理石打造的秀丽脸颊上,形成短短的透明水流。人们剧吞一口气的声息传来。

  唾液微微发出芳香,那是在后宫受皇帝宠爱的女性的一种教养,培尼明迪侯爵夫人口中含着香玉。知道如此,莱因哈特意识到对她的憎恶与愤怒中,有着不同的成份。

  憎恶她的理由,莱因哈特已相当充分。她以丑恶的手段想陷害莱因哈特的姐姐,也想要莱因哈特本身和吉尔菲艾斯的生命,而且不只是一而再,再而三。但她的丑恶行为之由来所以,莱因哈特觉得已略可辨视。不过在化为怜悯的形态之前,就已虚无地消灭了。

  皇宫警察本部长此时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原本他就和布朗胥百克公爵及缪杰尔提督不同,在这宫廷剧中被分配主要的角色。

  “您消了气了吗?候爵夫人。那么,也该要闭幕了吧。”

  以自认冷酷的口吻放言之后,他对部下做了手势。皇宫警察官也终于想起自己的存在意义,踩响着地板在候爵夫人周围成筋肉与制服的墙壁。在墙壁中,夏亨伯爵将毒酒酒杯靠在夫人的唇上。两手和下巴被制压住的妇人,违反意愿地将红色透明的死神之泪吞入食道深处。

  被解放而倒地的候爵夫人,以会细长手指伸入口中,想吐出毒酒。皇宫警察官们抓住她的手,将染红的手指从齿间拉出。此时从地板上怒视他们的夫人的眼神之凶恶,没有人不打从内心畏惧。但强烈的目光在充满眼眸之后失去了焦点,急速减低了亮度。昔日魅惑皇帝的美丽眼眸,化为无彩色的玻璃珠。

  官廷医师奥连博克博士,戴着义务感的面具走近过去,在那以奇妙的扭曲姿态倒在地上的皇帝昔日宠妃的身边半蹲站着。依手颈的脉动、鼻孔、心脏的跳动、瞳孔的顺序检查,重复二次之后,站起来环视同席的人们。

  “候爵夫人方才去世了……”

  复数以上的安心吐息,化为气流在室内游窜。虽说不上是理想地进行,总之戏是落幕了。主演的女演员下了台,观众也被允许从座位上起身。走出外面的莱因哈特,和内心的敌人布朗胥百克公爵做了相同的动作,轻轻张开双手,深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直到肺部的深处。

  ※       ※       ※

  自己未出席侯爵夫人“自裁”的国务尚书立典拉德侯爵,在国务省听取报告后,浮现出露骨的安心脸色,对辅位官怀兹说着。

  “这样就除去了一个宫廷纠纷的原因。”

  “一个除去了,就会再生出另一个。”

  怀兹的警句,并不独创也不令人欣喜,但似乎给了立典拉德侯爵奇妙的感铭。宫廷政治上经验老到的老国务尚书,最期望确保自己的地位与宫廷的安泰,但他知道会侵害此事的事物,只会减少而不会灭绝。目前,老人得到花园的角落去为清除杂草的芽而努力才行。

  Ⅳ

  五月十九日,莱因哈特入宫观见。在他被扯入培尼明迪夫人一事的期间,军部仍在活动中,准备着“无益的出兵”。莱因哈特以军务省高等参事官,宇宙舰队最高幕僚会议常任委员的现职,在出征军总司令官米克贝尔加元帅的麾下,奉命出动。

  入宫观见,虽是为了问侯皇帝佛瑞德里希四世,但这一天皇帝仍从一大早就吐着酒臭味,莱因哈特并不想非难。在他脑壳里,也还留着稀薄的酒气。昨天目睹培尼明迪夫人的死而归宅之后,莱因哈特喝了白兰地而使吉尔菲艾斯吃惊。对淡酒他很明白自己的酒量,但昨天就是不想喝淡酒。

  看着侍从站在皇帝身边细语了些什么的光景的莱因哈特的视界中,还有一层薄簿的酒精迷雾。

  “期待你的武勋啊,莱因哈特·冯·缪杰尔。”

  既无强烈个性也无深厚意味的声音,对虚空诵读了数千年来习惯化的文章。

  “感谢您的圣谕,微臣必尽全力。”

  “再有个辉惶的武勋的话,那些唠叨的老臣们,对你继承罗严克拉姆伯爵家也就不会提出不满了。爵位与地位必须是功绩的结果,乃是他们的主张啊。”

  皇帝笑了。欠缺律动的笑声明,刺动着莱因哈特的头。

  “一个伯爵家,由谁继承、由谁断绝,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觉得很大不了的大有人在啊。”

  金发的年轻人,不由得对皇帝的脸投以深刻注意的视线。

  “未曾被评为英明或伟大,可说是长达五世纪的高登巴姆王朝的老废物,像要被人从专制政治的暗渠排出的第三十六代皇帝,权力与财富的浪费家。那样的男人只是不经意地说出此话而已吗?”

  突然莱因哈特感到风的存在。从虚无的深渊吹上来的气流,似乎带着使年轻人颤栗的微粒子。莱因哈特酒醉的残渣,也如同虚有般地被赶出身心。

  “如何,朕是这么想的,干脆直接让你当侯爵好了。”

  这天的皇帝,一再让金发的年轻人惊惧不已。

  “您是说……侯爵吗?”

  “培尼明迪候爵家,如你所知已断绝了。如何,可以的话就由你继承,不知道是第几十代了,反正就是成为培尼明迪侯爵吧。”

  莱因哈特无以回答,皇帝发言大出其意表,而且若要断定为单纯的一时兴起,也还有太多不透明的要素。无法相信的光景,在莱因哈特精神的地平上展开。他被压倒了——皇帝的意图为何,令人觉得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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