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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活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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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睿被他的话噎到了,无语地看他。

傅诤走近一步,贴近岑睿,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柔得仅有他二人听见:“及笄礼是女子一生最是珍贵隆重的仪式,可陛下却注定不能拥有,陛下遗憾么?”

岑睿听出他话里些许的同情,捏紧了杯盏,轻摇了下头:“没什么。”转而笑嘻嘻道:“不大了二十的时候,举行冠礼就是了,一样一样的。”

这哪里会是一样?傅诤默了片刻,道:“去年此时,陛下在丧期内不得行宴饮歌舞之事。今年陛下生辰,不如好好庆贺一番?”

岑睿没想到傅诤会主动提议替自己过生辰,惊愕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你要送我礼物吗?”

“……”傅诤看着岑睿仰起的红扑扑的脸颊,有一刹的失语。

没等到傅诤回答,来喜的通报声在门外响起:“陛下,首辅大人,户部的秦郎官请见。”

秦英来找岑睿,是问调度自己去户部的事宜。显而易见,秦大人对有机会调任,却没去成心心念念已久的御史台大为不满。

岑睿摸着鼻子道:“户部油水挺多的啊,好多人想去都去不成呢,不识好歹。”

秦英怒目相向,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想去贪污腐败的昏官吗?

傅诤没再容岑睿作弄秦英,抽出一叠前不久送入他手中的账目给秦英:“这是几家商行数月来的货流走向,有一家还是皇商。表面是普通商家间交易,可往细处察看的却多是棉纱粮食类的生意,而有消息称朝中亦有官员与这些商行有来往。御史台在明处,有所动作太过明显,查案在何处不是查?调你去户部,便是想让你摸清到底是哪些人出于何种目的参与到这些交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我感觉越写越顺了,是个好事。(自夸真的没问题么……)

【叁陆】贺宴

岑睿在朝上提拔秦英的用意;包括秦英自己都和谢容所认为的那样,是皇帝和首辅有意抬起秦家搅入徐魏那摊子浑水之中。秦英万没有想到,竟还有这层深意在其中。傅诤没动用御史台,而要他暗访查探;说明此事一定牵与朝中某些要员相干;牵连甚广……

秦英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账目,深深拜下:“臣领旨。”冒有风险又如何;总好过挨于一死职上终日碌碌无为。

岑睿点头,这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嘛。又补充了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年轻人嘛要深入基层多锻炼锻炼巴拉巴拉……

秦英回应给皇帝陛下的是一张生硬冷脸,他对岑睿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草包之上。

傅诤又细密地嘱咐了两句;便让秦英回去略作收拾即往户部述职。

岑睿啧啧砸吧嘴道:“傲气,还是这么傲气。”

傅诤听出岑睿话语里的不满;付之一笑:“比之当初,已是圆滑通润许多。”又接起方才岑睿生辰之事道:“陛下生辰要如何置办?”

岑睿的注意力被引了回来,温吞着声道:“简单点吧,才削了朝官们的腰包,若是大张旗鼓办一场岂不是过个年都在要家里骂我?我还想替来年讨个吉利呢。”想了一想:“不如就在宫内摆桌小宴,你我带上来喜,安心地好好吃上一顿。”

傅诤略思片刻,微一颔首:“陛下若愿如此,臣也无异议。不过人少未免清冷,再邀上陛下几个好友如何?”

岑睿叼着个杏干呆看着傅诤,我什么时候有好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 ∞ ∞┉┉┉┉ ∞ ∞┉┉┉

岑睿的生辰转瞬即到,今年冷得尤为早,甫入腊月,天就飘下了零零星星的雪絮,墙根下的早梅披着银霜钻出点点艳红骨朵,给人气寡冷的宫闱添了一丝喜气。

从朱雀街两旁的民宅官邸到宫城内的各宫各所,皆烧起了火红的炭火,连养心殿后苑内莲池里的那尾肥鲤鱼都享受到了个小小的火盆待遇。六部间匆匆来往的小郎官们偶尔停下脚步,站在廊下看着飞舞在空中雪花,诗兴大发道:“瑞雪兆丰年哪!”

“照你个头的丰年,快把大人我要的泥章从库房里找出来!”窗子里探出个煞风景的脑袋。

“……”

秦英坐在地板上,一页一页仔细核对着刚从度部从来的算目表。如岑睿所说,一到年关,户部的工作压力极其巨大,别说查出些什么,即是每日要看要算的账册就整得人没口歇气的功夫。户部尚书大人开始看在他是秦太师的孙儿份上,对他客客气气的,挑些简单易入手的事给他做。后来事实在太多了,看秦英本人做事细致又不摆什么贵族谱,就逐渐交由他些重要的活计。

“秦大人,秦大人!”一个抱着叠高高账本的小吏站在门外,艰难地伸入个脑袋:“宫里来了个小内侍找你。”

秦英诧异抬起头,宫里的人?

“秦大人,这是陛下给您的。”小内侍毕恭毕敬地奉上份金柬,写帖子的主人似为显示自己的财大气粗,在帖面上还洒满了金粉。

秦英看着散发着浓浓恶俗的玩意,嫌弃地接过展开,却是封生辰请柬。

到了冬天,岑睿轻松惬意许多,左一层右一件的毛氅厚衣使她无须刻意地去勒紧她可怜的胸。大概是她蹦跶地太过欢快,某些怨念的臣子决定要为惨遭皇帝黑手的年终奖报一箭之仇,于是不日早朝,礼部员外郎谢容在自家尚书大人的教唆下,三步慢五步缓地上前启奏:“陛下,元日将近,各地藩王即要入京朝谒。且今年是陛下登基次年,晋赵两国亦有使者来京朝贺,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燕王又要来了?!岑睿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人倏地没了精神,又想起谢容原就是她亲亲五哥那边的人,顿时恶向胆边生,挤出几滴故作感动的鳄鱼眼泪道:“谢卿既然提出此事,想必礼部早做好部署准备。这两件事便交由礼部全权负责置办,想必诸位卿家不会负了朕一番期望。”

礼部众人:“……”内心则是:“妈妈我要回家,做官好可怕!”

藩王入京倒好说,可有他国使团来坊这样重大的国际盛事却仅由礼部一部承担。不说到时会有多忙乱,万一出了丁点差池可能就引起一场战事,遗臭万年。

礼部尚书大人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小皇帝长大了,阴险了!不好欺负了!

谢容嘴角露出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话是那样说,有谢容在,岑睿放心,傅诤还不放心让谢容如此便利地借着此事兴风作浪。次日门下省发下关于朝贺一事的公文,由礼部主办,御史台与户部从旁协助。摆明告诉谢容背后的燕王,手脚给我老实点,我可时刻盯着在呢。

朝事的闹心,被如期而来的生辰所冲淡。

初五那夜,小雪初霁,一眉浅月远勾在云边,幽辉如雾浮动在池光之上。麟德殿冠以殿名,却有大半翼是水轩木栈,层层暖实的鲛纱垂在四围,挡得寒风一丝不漏。水轩中置了四五盏落地宫灯,光华盈在纱幔之上,流彩肆溢,典雅华美。

轩中一列矮席旁已落座了两人,一人是提前到场的秦英,帝王相请,他虽不愿却不能推脱。另一人则是徐知敏,她今日穿了身浅色荷纹的提花小曲裾,宽袖工整地叠于膝上,清姿端容。

昨日收到金柬时徐相倒是比她还高兴,忙命人替她做细致打扮,她亦是有些害羞期盼,衣裳首饰挑来挑去,最后进宫时却是着了件最是清淡朴素的。这让徐相爷的脸挂得有三尺长,不通还是不通!

经傅诤的提点,岑睿有意撮合这二人,遂送给他两的帖子上时间写得比别人要早上几刻。但这两人素不相识在先,都是少言的性子,又碍于男女有别,进来就各坐一边,没说上一句话。

来喜探了两回,跟岑睿道了轩中情景,岑睿一拍腿,不通啊真是不通!

打破尴尬局面的是姗姗来迟的魏长烟,打他从清水郡回来,人安分不少,至少能按时上朝当值了。回来没多久,他又派了魏如去了两趟清水郡,听了魏如的回话后,人愈发地沉默了,每日早朝看着岑睿的眼神也愈发地诡异,让她胆战心惊。

岑睿先前没请他,但傅诤回头却给魏长烟递了帖子,就这事师生两人还小吵了一架。岑睿埋怨说:“我过生辰是讨个欢喜,他一来是给我赌气。”

傅诤清清淡淡道:“有他在,热闹些。”

傅大人,把别人当乐子要表现得委婉点啊……

魏长烟显没将皇帝的生辰当回事,着了身胡服像才从猎苑回来,一来就亲热地在秦英身边坐下:“哟,秦大人!”

魏长烟和秦英短暂的一起共事过,但一人放荡不羁,一人一丝不苟,从来说不上一句话。秦英对他这番举动微是讶异,不动声色地让了一让:“魏大人。”

“秦大人是什么时候得了我们陛下的青眼哪?”魏长烟笑得暧昧,小皇帝好男风一事在坊间至今仍有传闻。

徐知敏握袖的手一紧。

秦英面色不豫:“魏大人请自重。”

魏长烟鼻腔哼出一声笑,歪坐回席边,一手执着白玉筷敲了敲酒注,饶有兴味地看向低头端坐的徐知敏:“徐家的小姐?”

徐知敏脸一红,头更低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岑睿适时出现,替徐知敏解了围,并以眼神警告魏长烟不要看上个姑娘就和狗见到肉一样扑上去。

魏长烟垂下眼帘,掩住眸光,从鼻腔里轻哼出一声笑,没再言语。

岑睿与傅诤一先一后坐入席间,因是生辰庆宴,为放松气氛,岑睿特意命人没分什么主次位置。几人围着长桌而坐,这么一来,傅诤在岑睿左边,徐知敏在右侧,魏长烟却恰好将徐知敏和秦英隔开了。

坏事的!岑睿瞪魏长烟。

魏长烟神色一滞,没等开席,率先痛饮了一整杯酒。

酒起之时,轩外丝竹笙歌亦是袅袅飘来,奏得是轻快活泼的调子,倒是稍缓了轩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岑睿话多,一会和徐知敏交流下近日的看书体会,一会又以言辞作弄拘束得绷紧身子的秦英。

前面一两句秦英还能按捺得住,后面被岑睿戏弄得紧了,忍不住出言反驳。

看着他一本正经、微红着脸辩驳的样子,岑睿哈哈大笑,指着秦英对傅诤道:“我一直觉得傅诤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就该是秦英这样的,你生气时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傅诤持酒浅浅饮了口:“臣不会生气。”

岑睿鼓起腮:“骗人,你明明生了我好几回气了,每次生气都要罚我。”

徐知敏以袖掩唇笑了出声。

魏长烟罕见地没有出声,一人坐在那默默饮酒,看着岑睿和傅诤笑语的模样,攥紧了杯子喝得更快了。突然他重重将杯子搁在桌上,噔得一声响,惊得几人投去目光。他带着几分醉意,慵散地倚在屈起的一膝上,,含沙射影:“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在座唯有秦英与傅诤二人神色如常。秦英是不知龙素素,自是过多反应;傅诤则是淡然如旧地给自己斟了杯酒。

徐知敏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轻咬住唇。

岑睿脸上闪过一瞬黯然,随后笑道:“魏监丞咏诗的意思是想行酒令么?”

魏长烟却不直视她,良久道:“陛下说是就是吧。”

酒令过了一巡,傅诤道是出去散会酒意,离了席。

过了半刻,岑睿亦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二人的相继离开,于他人无奇,落在魏长烟眼中却生了另一种意味。

麟德宫立于水岸,廊桥相连,水雾朦胧,岑睿绕了好一番,才找到立在一方栈道尽头的傅诤。波光冷月,融于一色,风起鼓起傅诤的宽袍广袖,衬得倚立的那人恍如尘外散仙。

岑睿顿步在一丈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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