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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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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稳,现在是斗不过宗熙的。” 

若对手不是宗熙,此计或许可行,但是南越宗熙心肠极硬,心机又深,恐不会上当,若他等到我毒发时再出现,怕是你不忍心见我痛苦万状,而任他予取予求。他既让我回来,怎会不将每一步都算好?我们的弱点都捏在他手里,此番没有丝毫胜算。 

何况我已对他构不成威胁,若要救宗谭,大可回到南越后发兵来袭,用城池来换解药,何必再次犯险? 

瑞皱眉沉思,眼神迅速暗淡下来,表情懊恼而愁苦,喃喃道:“不错,我的心乱了,必须静下心来,不能太急切,否则,否则” 

他顿住,深深凝望着我,神情焦灼哀痛,声音慌乱紧绷,目光难舍难分,却不再有泪。终于知道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了吗? 

我也深深凝望着他,含笑道:“瑞,我该走了。”就如每次从这里离开时所说的一样,同样的话,同样的口吻,同样的语气,却是极端不同的心情。 

该走了,此去何时见也?唯离梦踯躅,别魂飞扬,忧愁暗恨无穷。不怕分手衔涕,最怕那悠悠岁月,寂寞伤怀。 

他缓缓闭上眼,轻声吟唱:“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中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声音幽怨凄凉,离愁无限,别恨幽幽,诉尽无可奈何的悲愤痛楚。 

无计想留,不愿看着我离开,不愿听到我远去的脚步,只得闭目,吟唱,让自己眼见不到,耳听不到,无感无觉,心中却有千万恨啊,怎可消除? 

我悄然起身,向外走去。 

怨复怨兮远山曲,去复去兮长河湄。恐断肠兮莫回首,与子别兮心徘徊。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声音一转,变为缠绵悱恻,情切切,思绵绵,道尽别离的难挨和盼归的渴切。 

恨到归时方始休,我的陛下,荐清亦怀此很,恰似那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玉阶下春苔始生,凉风乍起,此去南越何止千里,只觉百感凄恻。 

缓步走出,萧雨霁独自等在宫外小径之上,无言的将“秋水”递给我,便向内疾走。 

我涩然开口:“等一下,让他一个人呆会儿,|穴道会自行解开。” 



入夜,天竟然开始阴了,月掩星暗,凉风凄紧,浓夜幽黑。 

崎岖山路之上,独自踯躅前行,抬头但见树影阴森可怖,侧耳只听鸟鸣悲凉凄厉。 

正自想着,莫不是要下雨,便有雨丝飘落,细细疏疏,点点滴滴。不由仰天大笑,老天啊,原来你最会欺负落魄之人。 

笑声未歇,便听有人道:“可是叶将军?” 

转弯角出现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走近,躬身便拜:“南越君主座下文卿云拜见将军。主上让末将在这里等候将军。” 

文卿云,南越“云飞风羽”四大名将之首,英勇而多谋,外表却似文弱书生。看来宗熙已经与南越接应的人马汇合。那么应该知道了宗谭的事。 

随文卿云来到昨晚的山洞,还有两人在此,是朱鸿飞与刘印风,四大名将竟来了三人。 

那二人看到我极为恭敬,连声拜谢,才退出去,看来已知我救宗熙的事,应该是宗熙故意宣扬的吧,以争得南越重臣对我的感激,倒是用心良苦。 

宗熙拉住我的手,借着火光,仔细察看我掌心的伤口,然后小心包扎好,却一直没有说话。 

包扎完毕,我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枯坐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却听宗熙道:“最晚明日午夜便会毒发,也许会在今晚也说不定。” 

我抬头看天,阴恻恻,雨蒙蒙,看不出什么时辰,大概近午夜了,今晚便会发作吗? 

淡然道:“不是说伤口愈合毒盅才算长成吗?” 

“那只针对第一个受盅的人,而且若受外力影响而延缓伤口愈合,就不准了。你的伤口周围是黑的,那是它通过时留下的盅毒,说明它已经长成具备伤人的能力。”复又冷笑道:“齐瑞的命倒好,若等明日就没救了。” 

瑞的伤口曾数次崩裂,原来早已不准了,我还道只要伤口还未愈合就来得及。 

这些宗熙昨晚也没有说,否则今日断不敢拖那么久才为他疗伤,倘若晚了,没能救他,我却失去一身功力,会是什么后果? 

想到此处,心中万分惊惧愤怒,宗熙这招如此毒辣阴狠,直让人心折骨惊。 

我冷冷道:“他的命好,你很失望吗?” 

宗熙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倒没有,他的死活何须我费心?” 

我刚要开口,却见他紧盯着我,眼中突然闪过惶急,疾步跨到我面前,拿出随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腕上一划,鲜血迸出,断然道:“喝下去。” 

我一惊,不由退后一步,忽觉一阵心悸,浑身骨节开始犯酸,几乎站立不稳。 

他一把抓住我手臂,将淌血的手臂凑到我唇边,急道:“时间到了,我的血可帮你解除痛苦。” 

解药是宗熙的血?我摇头,这一喝下去,和宗熙的纠葛怕更是没完没了。 

只觉似有什么东西潜在心窝深处,不停的搅动嘶咬,又像是胸中燃起一把火,烈烈焚烧烘烤,心碎了、却仍被焚着。 

更有无数把刀在骨头上用力地刮着割着,无数的棍棒狠狠地敲着打着,全身骨节似寸寸断裂,再被碾成齑粉,挫成灰。神志却出奇的清明敏感,每一点疼,每一分痛都清晰无比。 

蚀心腐骨啊,从来不知有这样一种痛苦,抵挡不了,忍耐不下。 

我急喘一声,忍不住想嘶声痛叫,声音到了喉间,却无法发出,只剩下游丝般的哀叹。碎裂般疼痛的骨节瘫软无力,无法撑住身体,身体就着宗熙的手软倒下去。 

宗熙紧紧抱住我,将手腕用力压在我唇上,我抿紧双唇,咬紧牙关不肯开口,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来。 

“荐清!你在我面前逞什么强?”宗熙怒吼一声,见我还是不理,神色更见焦急。迅速吸一口自己腕上的血,捏紧我的下颌,俯身将温热的唇压上,我闭上眼,无力反抗。 

一次,二次,三次……腥甜的液体缓缓流入腹中,所有骚动很快缓下来,疼痛一点一点消退。 

我抬起手,制止他的举动。他点头,将已含在嘴里的一口血哺渡到我口中才停下,用衣袖擦去我的唇边和脸颊残留的血迹,口中不停地问:“好些了吗?还疼吗?怎么样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他还在喋喋不休的重复那几句话,不由着恼,咬牙道:“闭嘴。” 

他闻言一愣,讪讪笑道:“有力气骂人,应该没事了。”起身走到一边。 

我乏力的闭上眼,心中百感交集,生平第一次茫然失措。 

今后该如何面对他?而他有多少血可以用来救我? 

他拿了一件衣服扔给我,道:“你身上都湿了,换上吧,现在的身体不比往昔。”说罢向外走去。 

“等一下。”我叹口气,缓缓起身,拿过一旁的伤药,道:“过来。” 

慢慢为他处理伤口,这一刀竟然如此深,怪不得会流那么多血。 

抬头却见他表情凝重的看着我的左手,问道:“你的左臂有伤?” 

左手的确有些不灵活,宗熙真是心细如发。我点头,淡然道:“无妨。” 

他伸手在我左肩上一捏,霎时痛彻心肺,我闷哼一声,怒瞪着他。 

他收回手,正色道:“筋骨损伤,外表却丝毫不显,是萧雨霁吧?荐清,你若不想让这条手臂废掉,一个月内不可再用力。” 

我微微苦笑,用力?就是想用力又哪里还有力气可用。 

虎落平阳怕是连丧家之犬也不如,叶荐清此生何曾如此狼狈? 

饭后,宗熙便出去了。 

是夜盅毒再没发作,而他一直没有提宗谭的事。 

至交好友,终至互相猜忌;至纯友情,非要掺入情爱纠葛,实令人惆怅伤怀。 



空山新雨后,几抹微云点缀万里碧空,林间清风徐吹,百鸟欢唱,涧下流水潺潺,跳珠飞溅。 

深吸一口涤荡人心的清爽空气,烦劳顿消。 

见雨后青山分外妖娆,想起幼时在此学艺的光景,不由精神一震,豪气顿生。 

手扶青松,大声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多愁善感,情长志短,终日忧思绵绵,岂是英雄本色?” 

多情自古空余恨,任他情深意浓,我自胸怀坦荡,不动如山,此去便纵有千难万险,又有何惧哉? 

“好一个男儿到死心如铁。”宗熙大笑着走过来,一幅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模样,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挑眉道:“荐清果然英雄本色,令人折服。” 

清晨的风吹动他如墨衣衫,猎猎飘动,更显得俊朗英挺,豪气逼人。似乎又恢复到那个爽朗豪迈的宗熙。 

我亦大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宗熙的英雄气概也令人折服啊,若非互相钦佩欣赏,又如何能成为生死之交?这样的情谊,不该被外物所动摇。 

“荐清将我比作青山,”宗熙眼中闪过浓浓的笑意,似乎还有一丝狡黠:“便纵是妩媚秀丽如眼前隐隐青山,也比不上你的美目顾盼之间的风情。” 

美目顾盼?我深吸一口气,不能发怒,宗熙一贯以逗弄我为乐,如若生气,岂不正和他的心意? 

淡然道:“前方泉水,可做清洗之用。” 

说罢径自离开,听他笑声朗朗,回荡林间。 

第十四章 

美目顾盼?我深吸一口气,不能发怒,宗熙一贯以逗弄我为乐,如若生气,岂不正和他的心意? 

淡然道:“前方泉水,可做清洗之用。” 

说罢径自离开,听他笑声朗朗,回荡林间。 

不由心中感叹,他身处险地,兄长与好友俱中毒难解,国事、家事、情事交织纠缠,在这种种烦恼、诸多压力之下还能笑得如此欢畅,宗熙的乐观洒脱不能不怕令人佩服。 



出得山来,向南疾行,每到一处都有人将衣食住行打点妥当,攻守进退组织得滴水不漏,也不知南越此次出动了多少人马。 

宗谭伤成这样还能运筹帷幄,将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也是世之奇才,宗熙若没了他,便如失去臂膀,从此国事缠身,怕是再不能这般潇洒自在,天下任翱翔。 

这一路行来才发现南越的触角已延伸到天朝皇城之外,怪不得宗熙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向瑞挑衅。宗熙,你们兄弟二人实在是欺他太甚了,他纵要反击,纵然手段激烈也是无可厚非。 

我的陛下,这一切都是荐清的责任,若非那年未弄清缘由就负气远走,扔下初登大宝还未坐稳江山的你,也不会让你陷入内忧外患、孤立无援的境地,也不会让你任人欺负到眼皮底下,却只能隐忍。 

所以瑞毒害宗谭恐怕也不仅仅是为当年之事,他必须防范野心勃勃的南越,又心心念念要与宗熙一较长短,那么作为宗熙左膀右臂、南越肱骨之臣的宗谭自是首当其冲。而宗谭要帮宗熙谋夺天下,对渐露帝王霸气的瑞更是不能放过。此难原是在所难免,只是早晚而已。 

第三日上,安觉飞追上我们,带来劭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君之所托,劭谨记于心,天高路险,望君珍重。” 

他既能送信到此,应该是知道了一切,那些事只有瑞知道,难道他们兄弟和解了?就算和解也不该如此之快。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如当初放过璇儿一样,瑞不会再害劭,经过那次一怒出走,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人,与我再生嫌隙。 

那么就是利用了,瑞对于可利用的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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