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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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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和前夫做朋友,是一项骄人的成就。”朱文声说。 
  “朱先生,跟你谈话,令我开心了很多。我三次结婚,都是由你主持宣誓仪式,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呢。” 
  “我有一个提议。”朱文声说,“不如你明天换一个人。” 
  “换一个新郎?”龙凤佩怔住。 
  “不,是换一个注册官。你第一和第二次婚礼,都是由我主持,都以离婚收场,可能是我有点不吉利,既然第三次结婚,换一个人吧。注册处内,还有其他注册官当值。” 
  “对!我怎么没想到问题可能出在你身上呢?”龙凤佩跳起来。 
  “那么就这样决定吧。” 
  朱文声离开酒店,名单上还有几千对夫妇,他不打算再联络他们了,得出来的结果,一定是幸福和不快乐的各占一半,婚姻本来就象买大小一样,不是开大,就是开小。 
  他希望明天之后,龙凤佩不用再结第四次婚。 
  明天,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要上律师楼,跟太太丁可儿办理离婚手续。离婚是丁可儿提出的。一个专门替人主持婚事的男人,竟然要弄到离婚,命运也太弄人了。 
  这么多天以来,当他知道,在过去十年里,所有在他手上缔结的婚姻都是一半成功,一半失败,他对于自己的失败,也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十 
  沙漏里的爱人 
  “外面还有多少个病人?”王霭如问护士。 
  “三十二个。”护士说。 
  “我的天!简直是非人生活。”王霭如丧气地说。 
  “每一个实习医生都是这样的。”护士木无表情地说。 
  凌晨,王霭如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周秀清来接班。王霭如和周秀清是医学院的同学,一同在这间医院实习,两个人感情要好。王霭如很羡慕周秀清,她是医学院的院花,她漂亮而温柔,许多男同学都想追求她,她独独垂青余一心,余一心比王霭如高两班,是医学院高材生,现在是这间医院的外科医生。 
  “你的样子很累。”周秀清跟王霭如说。 
  “今天已经很好了,上星期六我连续三十六小时没有睡觉,这种状态,没有医死人真是幸运。” 
  “回去休息吧。”周秀清说。 
  “你的样子好象突然老了三年。”余一心出现,不忘调侃王霭如。 
  “真令人羡慕,当夜更有男朋友陪。”王霭如拖着疲乏的身躯离开急症室。 
  回到宿舍,王霭如软软的摊在床上,本来想打个电话给施崇平的,但拿起话筒,拨了电话号码第一个数字便呼呼地睡了。 
  王霭如跟施崇平是中学同学,一同进入大学,王霭如念医科,施崇平念社会工作,现在是外展社工,两人一起已经六年,是初恋情人。自从当上实习医生以后,王霭如跟施崇平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虽然知道施崇平不满,王霭如也无可奈何,医生的时间,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 
  这天晚上,王霭如终于抽到时间和施崇平看一场九点半电影,但电影一开场,王霭如便呼呼入睡。电影完场,王霭如才醒来。 
  “完了吗?” 
  施崇平不作声。 
  “好看吗?” 
  “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你根本没有看。” 
  “很累呀!” 
  “我们分开一下好吗?”施崇平说,“我忍受不了一个比我还要忙碌的女朋友。” 
  “这是我的工作呀。”王霭如抗议。 
  “你记得我们上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吗?” 
  王霭如实在也记不起来。 
  “我不是只想要这些,我需要的是关心。” 
  “我也想有人关心我。”王霭如说。 
  “我做不到了。”施崇平痛苦地说。 
  “那好!”王霭如站起来,离开戏院,她向来是如此倔强,从不肯向施崇平低声下气。 
  “一心下个月要调去东区,那边需要人。”这天晚上一起当值时,周秀清告诉王霭如。 
  “那么他以后不能陪你当夜班啦?”王霭如说。 
  “我们打算年底结婚。”周秀清甜丝丝地说。 
  “恭喜你。”王霭如不禁感怀身世,“我跟崇平分手了。” 
  “为什么?”周秀清惊讶。 
  “是他提出的,大概是嫌我没时间陪他吧。” 
  “他会不会只是发牢骚,你们都已经一起这么久了。”周秀清安慰她。 
  王霭如哀哀地摇头:“他早晚会把我忘掉。” 
  余一心调到东区那边不够三个月后,就跟一个护士来往,他们谈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余一心不再常常来宿舍探周秀清。一天晚上,医生宿舍内,传出周秀清与余一心激烈的争吵声,自此,余一心没有再出现。 
  周秀清是个很坚强的人,对于分手的事一直不愿多提,事实上,作为一个每天工作二十小时的医生,她也没有时间去失恋。 
十一 
  十二月的一天,周秀清与王霭如在一天内总共做了八个除盲肠的手术。最后一个手术完成后,两个人累得倒在更衣室的沙发上,连说话都乏力。 
  “你炖致穑俊怪苄闱逦释貊叭纭?/p》 
  ““快乐”?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周秀清与王霭如各自回到宿舍后,大概三十分钟后,周秀清从宿舍房间的窗跃下,头部先着地,一张美丽的脸孔撞得粉碎。 
  分手后,施崇平头一次打电话给王霭如。 
  “我看到了周秀清自杀的新闻。” 
  “她死前三十分钟还跟我一起。”王霭如哽咽。 
  “是因为余一心吗?”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余一心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们生活的空间太局促了,没时间快乐,也没时间忧伤,操着每天看着人死去的职业,太痛苦了,我们才是病人。” 
  “要我来陪你吗?”施崇平温柔地问她。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王霭如哭着说。 
  “傻瓜,别哭,你可是个称职的医生呢。” 
  说来讽刺,周秀清的死,竟令王霭如和施崇平复合。 
  在周秀清的丧礼上,余一心并没有出现。在丧礼后的一个星期,王霭如接到余一心的电话。 
  “余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王霭如冷冷地问他。 
  “能出来见个面吗?” 
  “不用了。” 
  “我没想到秀清她会——” 
  “我不想听一个幸存者的忏悔。” 
  周秀清的事,很快便被大家淡忘了,王霭如的拍档,也换上另一个人,毕竟在医院里,死亡是平常事。 
  “我昨天在酒吧里碰到余一心,他喝得酩酊大醉,心情很坏。”施崇平告诉王霭如。 
  “活该!”王霭如说。 
  “他是蛮可怜的。” 
  “难道你同情他?” 
  “他没有想过周秀清会自杀。” 
  “但他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何止他一人?周秀清是为他而死的吗?” 
  “我也不知道。” 
  “也许她只是无法忍受他离开她,她想用死亡把他永远留在身边。”施崇平说。 
  “周秀清已经死了,请你不要批评她。”王霭如不满。 
  “我怀疑医生到底有没有感情。”施崇平说。 
  “为什么没有?”王霭如反问他。 
  “算了。”施崇平不想跟王霭如争辩,“我们开开心心的吃一餐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医生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比普通人脆弱,我们比普通人更接近生和死,更明白生死无常。” 
  “是吗?”施崇平淡淡的说。 
  这时王霭如的传呼机响起来。 
  “急症室突然来了一批车祸伤者,我要立即赶回去。”王霭如告诉施崇平。 
  施崇平不作声。 
  “别这样,我晚一点打电话给你。”王霭如站起来。 
  “今天本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施崇平说,“我已经办好手续,下个月到英国念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有时间听我说吗?” 
  “要去多久?” 
  “两年。” 
  “你已经决定了?” 
  施崇平点头。 
  “那我可以说些什么呢?”王霭如无奈地站着。 
十二 
  “你的工作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施崇平反问她。 
  “如果我懂法术,我会变出许多时间来陪你,可惜我不懂法术。”王霭如叹一口气。“好象是我不谅解你。”施崇平苦笑。 
  “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给你时间的女人。”王霭如倔强地说。 
  王霭如走出餐厅,登上一辆计程车,哇啦哇啦地哭起来。 
  施崇平去英国读书前一个晚上打电话给王霭如:“我走了,跟你说声再见。” 
  王霭如抑压着感情,冷冷的说:“祝你学有所成。” 
  “你写下我的电话和地址,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好吧。” 
  “我想你也不大需要我。”施崇平唏嘘道。 
  “也许是吧。”王霭如倔强的说。 
  六个月后,王霭如被调到南朝山医院实习,相比起以前,这里的工作十分“轻松”,因为病人都是时日无多的绝症病患者,王霭如不用担心救不活他们。她的工作只是开处方最厉害的止痛药和签发死亡证明。 
  医院里有一个病人名叫徐乐民,才三十四岁,患上末期骨癌,每天要注射两次止痛药,王霭如相信他只有一至三个月的寿命。 
  徐乐民瘦得只剩下八十磅,对身高五尺八寸的他来说,是太瘦了,他的脸色苍白,但看得出健康的时候,是一个长得相当迷人的男人。 
  王霭如特别留意他,是因为他床边时常放着一个沙漏。那个沙漏有一个巴掌那么大,框框是用玫瑰木造的,很漂亮。时日无多的人,通常回避现实,不肯看着时间过去,但这个徐乐民却每天安祥地看着沙漏,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天一天油尽灯枯。 
  “这个沙漏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送给你的吗?”王霭如问他。 
  “是我自己造的。”徐乐民说,“我是礼品设计师,负责设计手表、信封信纸、毛公仔、沙漏、音乐盒玩具等等。我的设计在香港和外国也有得卖。” 
  “我喜欢音乐盒。”王霭如说。 
  “有时间的话,我造一个送给你。”徐乐民说。 
  王霭如听了觉得很唏嘘,这个垂死的人竟然说:“有时间的话。” 
  “谢谢你。”王霭如说。 
  “你喜欢一个怎么样的音乐盒?”徐乐民问她。 
  “有跳舞女孩的。” 
  “这种音乐盒现在已经没人造了。” 
  “我小时候拥有过一个,后来不见了。” 
  “我太太也是跳舞的。” 
  “是吗?为什么不见她来探望你。” 
  “她不会来的。”徐乐民幽幽地说。 
  “对不起。”王霭如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为了扯开话题,她拿起床前那个沙漏来欣赏。 
  “沙由上面流到下面,每次需要多少时间?” 
  “六十分钟。”徐乐民说。 
  王霭如把沙漏举高,抬头望着里面的沙由上流下。 
  “真的很漂亮。”王霭如赞叹,“里面的沙真是沙来的吗?” 
  徐乐民没有回答。 
  王霭如把沙漏放在床前,一不小心,把沙漏从床上掉下来。 
  徐乐民立即扑到地上把沙漏接住,狠狠的责备王霭如:“王医生,你要小心一点。” 
十三 
  “对不起。”王霭如尴尬地道歉。 
  这天夜里,王霭如睡不着,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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