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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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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了这一点,他就抱起了安安来,准备回来。同时,他也想到,自己根本不应该在此久等,早就应该回来,因为对灵魂来说,并没有距离这回事,近在咫尺,和远隔万里,都是一样,何必在这里死等,惹安安的家长担心?

他还十分轻松,抱著安安,来到了公路上,当他开始想截停来往车辆时,才陡然想起:自己抱安安出来的时候,安安伶牙俐齿,甚么都懂,抱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植物人,这如何交代?

他知道,事情会很麻烦,至少,暂时不能回学校去了。所以,当他截住了一辆车子,回到市区,他先回自己的那幢大屋。

这时,双方家长,已经杀到大屋了,温宝裕是从一条秘道进入大屋的  这幢原来属于陈长青的大屋,由于建造者的特殊背景,留下了许多秘道,被温宝裕发现了几处,所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

第六部:可怜荒垄穷泉骨

从他进入大屋,到我们来到,还不到一小时,温宝裕见了我,自然如见救星。等我们到了地窖,立时出声相邀。

(他在大屋各处,装了许多隐秘的闭路电视,所以外面发生的事,他全然了解。)

他把经过说完,摊著双手,一副任人发落的神态。

温宝裕这种心安理得、毫不在乎的神情,除了证明他还没有成熟之外,不能说明其他,我们三个成年人的反应,就和他全然不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才好。因为温宝裕带走的安安,和带回来的安安,大不相同。

除非唐娜的灵魂,或是再有甚么路过的孤魂野鬼,进入她的脑部,不然,温宝裕摆脱不了关系。

而唐娜的记忆组再进入安安脑部的机会是多少?

在安安成为植物人的情形之下,温宝裕除了躲在这大屋中之外,还有甚么办法?

当时,我盯著他,设想著是不是可以使他的处境,有所改善,但结果是摇头。

而温宝裕居然还笑得出来,他道:“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是很好,但是愁眉苦脸,也没有用处,这间大屋有许多秘道,足可藏身,就算有一百个人来搜索,都找不到我,也饿我不死,你们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我叫了起来:“你就在这大屋中躲一辈子?”

温宝裕眨著眼,耍起无赖:“你不会让我躲一辈子的,对不?不然,要朋友有甚么用?何况我的朋友还是神通广大的卫斯理,还有高级警官黄堂,这位铁先生,虽然是新相识,也必然非同凡响。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有这样的好朋友,怕甚么。”

铁天音首先“哈哈”大笑:“我别的做不到,你在屋子里躲上三年五载,所需的精神食粮,由我负责供应,还有,我负责这小女孩的健康保养。”

黄堂接著道:“我也可以做很多事,譬如避免大规模的搜索,发假誓说没有见过你,等等,可以令你安心在这里,和你的睡公主安享余生。”

温宝裕听得两人这样说,这才笑不出来,苦著脸,向我望来。我来回踱了几步,指著他道:“放心,把你弄到蓝家峒去,倒不成问题,不过,你这一辈子,也别回文明社会来了。对了,黄主任,诱拐和严重伤人,刑事责任的追诉期是多久?”

黄堂闷哼:“至少二十年来。”

我一挥手:“我改正刚才的话,你在蓝家峒生活二十年,光阴如箭,日月如梭,弹指即过,追诉期一满,不就可以回文明社会了吗?”

温宝裕声音苦涩:“别调侃我了。你们也不替我想想,我有甚么办法?”

我沉声道:“到那岩洞去。”

温宝裕摊手:“有甚么用?唐娜离开的时候,我根本看不到她,不通过一个身体,她的……灵魂,看来无法和人沟通。”

我扬眉:“那么,就算在岩洞之中,她见到了她的父母,也无法沟通的。”

温宝裕这才大是烦恼:“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来自未来世界的人,与众不同。”

我吸了一口气:“你把那岩洞的所在,详细道来。”

温实裕取过了纸笔,不一会,就画成了一幅简单的地图,指出了岩洞的所在,并且注明了附近的地形。

我把纸摺好,向黄堂和铁天音望去,用眼色徵询他们的意见。

黄堂先摇头,铁天音大有跃跃欲试的神情,但是考虑了片刻,也摇了摇头。

温宝裕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并不需要人和我一起去,刚才只是礼貌上的询问而已,所以我立时拒绝了温宝裕的自告奋勇。我道:“不必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安安。”

温宝裕烦躁起来,对著小女孩大叫:“你原来的灵魂在哪里?快回来。”他叫得声嘶力竭,小女孩连眼也没有眨一下。

我打开门,门一打开,温妈妈的号叫声,又隐隐传了上来。温宝裕叹了声:“如何我可以不露面,而使我妈妈不再保持亢奋状态?”

也只有他才把他母亲现在的情形,称为“亢奋状态”。

我自问没有办法,所以并不作声,铁天音却答应了下来:“没有问题,我是医生,那是我的责任。”

温宝裕走过来,双手一起握住了铁天音的手,用力摇著,竭力表现他心中的感激。

等到我们三人,又回到大厅时,由于我们的出现,约有两秒钟的寂静,而接下来,所有人发生的声浪,铺天盖地,锐不可当,其中最惊人的,自然是温妈妈。

铁天音迳自来到温妈妈的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话,温妈妈立时停止出声,杏眼圆睁,望定了铁天音。铁天音再附耳说了一两句,只见温妈妈不住点头,又伸手拍著她自己的心口,分明是表示心头一块大石,已然落地。

铁天音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湛,令人佩服,我在众人对我的包围圈还没有形成之前,向他竖了竖拇指,就一溜急步走了出来。

我走得心安,因为我知道,安抚了温妈妈,混乱等于已平定了一半,而且剩下来的一半,比较容易控制。

在门口,我和神情焦急的宋天然作了一个请他放心的手势,一出门,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这幢大厦。

根据温宝裕的叙述,我知道要到那个岩洞,需要有一艘性能相当好的小型快艇,我先回到家中,作了联络安排。

在不到半小时中,我花了一半的时间,望著我书房中的那具电话,心中踌躇,是不是要和在蓝家峒的白素联络。使我下不定决心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对白素说些甚么好。

自然,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一说话,必然是我说我的,她说她的  两个人的想法,有了严重的分歧,这种情形,会产生“无话可说”的感觉。

奇最后,我长嘘一声,还是决定等见了面再说,而我在赴海边的途中,也改变了决定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先到蓝家峒去,再到德国去看老朋友。

书人的生活,会在刹那间有所改变,如果我不是在机场,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准备向铁天音大兴问罪之师的话,现在我已在赴德国途中了,而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到海边的一个岩洞中去。

我自然而然想起不久之前,白老大这个一生多姿多采之极的老人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探险的历程,因为永远无法知道,跨出了下一步,会有甚么意外发生。

温宝裕的“地图”画得相当简明,不多久,我的车子便到了无法再前进的海边。

下了车,就看到海面上,有两艘快艇,一前一后驶近,前面那艘,有人驾驶,后面那艘是被拖著的。

快艇近岸,驾艇的是一个小伙子,大声叫:“卫先生,你要的船来了。”

我自岸上的一块岩石,向后面的那艘快艇跳下去,小伙子又大声叫:“小心。”

他可能长期在海上生活,和海风海浪声对抗惯了,所以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声音宏亮的喊叫。

等我落了船,他解开了拖绳,而我挥了挥手,等著快艇离去。

我则沿著岸,驾艇慢驶。沿岸全是经年累月、被海浪冲击了不知多久的岩石,每一个浪头涌上去,都形成无数水花,十分壮观。

由于温宝裕并没有十分接近岩洞,只是凭唐娜的远指,所以我只好尽量离岸远些,去寻找我那个岩洞。岩石崖上,洞穴还真不少,太小的,自然不用考虑。

不一会,就见到了一个洞口约有三公尺高的大洞,海水自洞中涌进去又退出来,我小心驾著快艇,直驶了进去,洞中并不像想像中那么黑暗。里面相当广阔,有一半,是海水进来时会淹没,海水后退时会露出来的岩石,高低不平。

我跃上了这片岩石之后,一眼就看到,在一块突出约有一公尺高的石块上,有一个小机械人站著。

我对这种小机械人,绝不陌生,因为我曾吃足它们的苦头,它们有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能力,绝不是人力所能相抗。

一见了这小机械人,我自然而然,生出了一股寒意,立时站定不动,严阵以待  这是一种十分悲哀的情形,我明知只要它一发动攻击,我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但还是作出了全神戒备的自然反应。

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我紧张得除了盯著这个小机械人之外,甚么也感觉不到。海水涌进来又退出去,水淹到我的腿弯,我都不觉得。

那小机械人站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

为了舒缓太紧张的神经,我大声叫:“你为甚么不动?你想怎么样?”

明知这样的呼叫,除了引起岩洞中的阵阵回音之外,没有别的意义,但是叫喊了几次,呼吸也略为畅顺,思绪也比较灵活。我立刻想到,根据唐娜的说法,她是被带进了岩洞之后跌死的,那么,他的尸体,应该还留在洞中才是,可是我看不到有人  活人和死人都没有,洞中只有我和那个小机械人。

唐娜的尸体,有可能在涨潮的时候被海潮卷走了,那么,他的父母呢?是活著离开了这个岩洞,还是和唐娜的遭遇一样?

可以给我答案的,似乎只有那个站立不动的小机械人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向前走过去。虽然只是十来步的距离,但由于那种小机械人给我的余悸太甚,所以,每跨出一步,都像是经历著一场生死的搏斗。

当我终于来到了它的面前,到了伸手可及时,我额头上的汗,倘了下来,甚至影响了我的视线。

我未曾和这种小机械人对过话,但是知道他们有接收人类思想的能力,我抹汗,挥手,喝:“你  ”

我才说了一个字,由于挥手的动作幅度大了些,碰到了那小机械人,它被我碰得跌倒,而且在跌倒之后,竟然碎散了开来,碎开了无数小圆粒、小柱状体、小方粒,和许多形状难以形容的小粒子,其中最大的,也不会比针孔更大,一碎,就有一大半自石头上滚跌了下来。

我反应算是快的了,连忙用手去接,也没能接住多少。

眼看著那些细小的粒子  有的还和很细的细丝纠缠在一起,滚下了石块,落到了岩石之上,一阵海水冲上来,都卷走了。我提起双手,刚才由于极度的惊恐,手心都在冒汗,所以双手之上,都沾了不少那种细小的粒子。

我凝视著自己的手掌,思潮翻涌,首先想到的,虽然后来细细想来,很觉得拟于不伦,但当时,突然想到的确然如此,人在思绪紊乱的时候,思路会不按常轨发展,常有很古怪的念头冒出来,和深思熟虑、冷静思考的时候,大不相同。

我在那时,首先想到的是甚么呢?我想到了白居易在李白墓前所作的诗句,所兴的感叹:“可怜荒垄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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