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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纪·殿上臣by晓雾-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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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像他这般超脱飘逸的人,到头来竟也是自幼执念于一个女子,周围人人如此,倒似是自己显得怪异了。 





  “你不懂无所谓。只要做该做的事就成。” 





  “该做什么?” 





  “当断则断。看你们样子就知道,上回虽然捅破窗户纸,却定没谈出结果。你要么爽爽快快和陛下在一起,只要夙愿得偿,想来圣上定会精神大振,国事之类,自然不在话下;要么直接了当地断了他的念——虽然这样对不起多年老友,但为了葵官好,我是盼望老弟能这样做的。” 





  子陌想也不想便点头:“……我省得。找机会就去说明。” 





  “啧啧,可怜我们陛下一辈子就动一次心,偏摊上这样一个薄情之人。” 





  “一辈子动一次心的,是任大人您吧。” 





  任清野哼起不成调的歌词。“叹人生常是,千载寂寞,万古伤心……来来来,与我满饮此杯!” 





  子陌一笑举杯。 





   





  19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两名年轻男子一前一后,信步徐行,出众的身量容貌,惹来路人的好奇与惊艳。尤其走在前头那位的气度威仪,即使努力收敛,也让平常人一瞥之下,便再不敢逼视。 





  “据闻表兄今日早朝时,又走神了。”跟在后侧男子带笑意的声音,刚好可以让走在前面的人听到。 





  被唤作表兄的男子并不答话,原本就端正的面容却更显几分冷怒。 





  “听说自从仳离之后,秦御史与任典客就走得极近,常常二人联袂出游,至晚方归呢。” 





  男子面无表情,眉峰处的细微褶皱仍逃不过对方的利眼。 





  “表兄以前常常与秦御史议事,最近却除了早朝以外没有召见过他,难怪秦御史的时间平白多出许多。” 





  “茗毅,说够没有?”冷冰冰的语气足以令人战栗。 





  那名唤茗毅的男子,连忙整肃神情,乖觉地应道“说够了”,心中却在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表兄是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容易激起反应了。 





  真是各人自有各人磨。他这表兄遂心顺意了这许多年,出来个让他束手无策的人物,也叫做命中注定。至于局外人,还是乖乖看戏的好。趁着他稍微有些清闲,出来逛逛,也是颇为难得的机会,可别惹怒了他弄得被赶回去。 





  一边想着,一边忙着四顾周遭,贪看京城中的热闹繁华。 





  余光似乎瞥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啊!” 





  再回头看时,惊讶声来不及遏止便已发出,而他那精明的表兄,也早将一双利眼对上了目标。 





  街边颇具规模的酒楼二楼,也是一行二人,凭栏相对而坐。着一袭湖蓝色外袍的男子,正举盏满饮,微仰的脖颈修长优美,侧面看去,一张脸俊俏绝伦,眉宇间却刚毅正直,无半丝脂粉气。另一位男子年岁稍长,天青色长袍衬出一身悠闲意态,笑看对面友人的微醺情态,亦是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楼上楼下,一时竟出现四位美男子。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在附近放慢脚步,更有些女人家大剌剌地驻足欣赏,结伴而行的,还不忘窃窃私语,指点评判。 





  “那个虽然最有气势,但是看起来太凶。”——这是唯一达成共识部分。说的自然是茗毅的那位表兄。 





  对于这一点,茗毅虽入京不久,已经感受更深刻。 





  表兄平日虽然严肃,却是天底下最沉得住气的人。而现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绝不只是不高兴而已。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某人之怒——任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那俊俏男子饮完杯中酒,也回友人一个清淡的微笑。 





  笑容虽清淡,涌上酒意的微红脸庞,却让那出尘容颜,增加了几分平易近人。 





  连一派云淡风轻的友人,也有一瞬间怔愣,更遑论周围的陌生人,看得全然出神。 





  他从未、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果然与任清野有什么吗? 





  楚修衡眉峰紧蹙,怒气终于形于外。 





  也许是感觉到强烈的视线,年纪稍长的男子望向楼下,看到主仆二人身影,仿佛吃了一惊,随后又恢复常态,神色恭谨地垂首为礼。俊俏男子跟着也看到了,却并未将惊讶表现在脸上,有些漠然地点了点头,便即回过去斟酒。 





  楚修衡见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茗毅也急急忙忙跟上。 





   





  20 





  子陌回到家中,刚进大门,便见谭漠村与卓荦一同迎上来。 





  “陛下召您进宫。”向来无表情的侍卫脸上已见焦急。 





  谭漠村跟着道:“卓将军过午便来了。”四处派人找他都没见。 





  子陌拱手为礼。“卓将军稍等,在下换身衣服就随您去。” 





  “衣服不必换了吧,陛下怕是已经不耐烦。” 





  “礼不可废。”撂下这一句,他快步走进内院。公主走后,钦赐的御史府被他还了回去,仍搬回原来的屋子,比那大宅子小了不止一半,却也自在许多。 





  坐车到宫中时已到掌灯时分。被带去的地方,并非御书房,而是皇帝平日起居的迎曦殿。 





  这地方他来过几次,并不陌生。卓荦禀报了之后带他进去,皇帝在圆桌前面南而坐,满桌子的菜肴看来未曾动过。因在背光处,表情看不大清。 





  他跪下见礼,皇帝不说话。 





  许久未见的碧石照例卧在榻旁,见他来了,竟一反常态地爱理不理,偏过头去。 





  “下去吧。”修衡口气平静。 





  左右应声退下,殿门随即被关上,偌大房室中之剩他二人。 





  “起来吧。用过膳没?” 





  “启奏陛下,臣已用过了。” 





  “在外头?” 





  “是。” 





  “与任清野?” 





  “是。” 





  “你二人最近可真好啊。” 





  子陌皱起眉,不懂他为何口气嘲讽。同僚之间的交游一向都有,与个别走得近些,也是在情理之中,他朝政不管,倒偏来管这等小事。 





  “怎么,没话说了?看秦卿不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朕坏了你们的好事么?” 





  “陛下的话,臣听不懂。”兴许不是不懂,只是不信他会想成这个样子而已。 





  “你还装什么?”他突然间一把掀掉桌布,刺耳的哐当中,盘碗碎了一地,一下午等待的不悦、长久猜疑的焦虑于焉爆发。“对朕不假辞色,是因为早跟那小子好上了吧?索性就明明白白地说开,朕不是夺人所爱的小人,这样藏着掖着又何必?” 





  想起之前与任清野的交谈,忽然觉得若是便让他这样误会了,也算是正面拒绝,如此谁都可以松一口气。这样想着,数度欲张口,终于放弃——骗人的事,他不爱做,也做不来。 





  “臣和任大人……不是那种关系。” 





  “还嘴硬!”修衡三步两步抢到子陌跟前,紧紧扣住他下巴往上抬。“你以为朕不知道任清野男女通吃,还是不知道你二人每日都单独出去走得不见人影?” 





  过重的力道痛得他使劲去扳开,修衡的手却纹丝不动。“臣与任大人,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他笑得扭曲。“君子之交就满朝轰传你二人行为不检?君子之交你与他混到三更半夜?君子之交你朝他那样笑?秦卿的君子之交也真是特别。” 





  “满朝——轰传?”两个男人有什么好传?朝中人也太无所事事了吧? 





  “怎么?不信?”修衡放开他,转身到书案前取了一叠奏折,丢到他面前。“参劾的奏章都上来了,你说要朕怎生发落?” 





  子陌难以置信地拾起奏折来看,上头所列都是牵强附会的事,却被写得像是亲见一般。 





  “任家十世公卿,任丞相威望崇高,典客卿品行不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真把事闹大了,最多也就贬个官,过两年又回来。你则势单力孤,一旦身败名裂,再无出头之日——知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吧?” 





  不想看到偏偏挥之不去——奏折上的一个个名字,再熟悉不过。有他心怀敬意的前辈,有他诗词唱和的泛泛之交,有他亲自保举的后进,见了面都是笑脸相迎和乐融融,令他忍不住欣慰,自己虽非长袖善舞之辈,却也能与同僚相处甚欢。想不到光鲜友善底下,却藏着这样的心肠! 





  脊背上阵阵寒意上涌,他忍不住全身发抖。 





  这才是名利场,这才是世态炎凉,为官近六载,到今日才一窥堂奥,该惭愧的,是自己吧? 





  这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抱住,滚烫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陛下——”他要挣扎,才发现全身失了力气。 





  “你性子太直,得罪的人太多。本来他们都当你是朕的男宠,不论是被你参得贬官也好削爵也罢,都不敢造次。如今你与任清野走得近,大概被人当成失宠抑或出墙,一有可趁之机,自然便伺机报复。” 





  男宠?出墙? 





  哭笑不得的心情,教他连耳后吹过来的暧昧气息都无暇顾及。 





  原来不知不觉间朝中诸人都是这样看他。什么真才实学,什么平生报复,什么宏图大业——说到底,他也只是被纳入皇帝羽翼下才得以存活的,一尾寄生而已。 





  “朕可以保你。”嘴唇贴着耳朵,轻轻吐气。 





  “这是威胁?”子陌扬起唇,双目死寂。 





  “离开清野,这些奏折,朕现在便烧了。” 





  他轻轻挣开他怀抱,转过身来,细长的眸子带着满满的嘲讽,直视修衡:“只是离开,不用到您身边么?” 





  修衡被他看得呼吸一窒,缓了缓才道:“他不是可以定下来的人,你跟着他,总有一日会伤心。” 





  “然后臣再度成为旁人眼中的男宠,无人敢撄锋芒?” 





  在他护持之下的虚幻功名,不要也罢。 





  “你不是常标榜富贵浮云,功名粪土的么?这一两句流言竟消受不了,也忒可笑了吧?”或者说到底,只是不愿与任清野分开? 





  “臣一介凡人,陛下这样的大胸襟,恕臣难以企及。”他是踩着亲族尸体与故友牺牲登上帝位的,这些事,大概早已不萦于怀;但是他不同,向来清操自励,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下来。 





  “书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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