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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逗着阿SIR，对邵明媚说：“媚媚啊，晚上就在家吃饭吧，反正明天你们又没空过来。”
“啊？”邵明媚似乎在犹豫。
“还用考虑什么？就这么定了啊。”
“好，那我打电话跟我妈说一声。”
“打吧。”
邵明媚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号，电话还没接通，就见高城从书房出来了。她连忙挂了电话，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哥，你跟伯伯谈得怎么样了？”
高城脸上看不出喜忧，“还行吧。”
“你跟你爸说什么了这么久？”
高城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说：“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回部队。”
“啊？”邵明媚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话的意思是说谈好了还是没谈好？
高城喝了一口水，紧抿着唇看了一眼天花板，高夫人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内容。
而此时袁爸爸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有电话打入，他抬手按下了免提，眼睛不离文件，说道：“我是袁静霆，有事请讲。”
“我高重岳。”
袁爸爸下批示的钢笔书写依旧流利，“哦，是高军长啊……”
元旦这天袁朗家照例访客如流，送走了一茬又一茬。难得有个节假日的袁爸爸私底下抱怨说上班都没这么累。袁朗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来访的客人真正与袁家交厚的还不到1/3，其余的都是一些借节假日来巩固和编织关系网的人。说得都是些寡淡无趣的场面话。
本来袁朗是不用在客厅里忍受折磨的，但是各路消息灵通的人士都知道他回来了，结果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是奔着他来的，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理由嘛很简单，袁家公子尚未婚娶呀，要是能给他牵上红线那可比送什么礼都要管用得多。都是平日里跟父母亲多多少少有工作和业务往来的人，袁朗不好甩手走人让人下不来台，只有无奈又不甘地困在客厅里跟热心的阿姨婶婶们打太极。
终于，在某位客人走了之后，袁家出现了难得的真空时间，焦头烂额的袁朗正要撤，稀饭按响了他家的门铃。保姆开门让他进来，稀饭非常有礼貌地跟袁朗的爸妈打了招呼，问候新年。
袁妈妈见到他很高兴，“周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下午。”
“哦，前天见你妈妈时还提到不知道元旦你回不回家呢。”
“是吗？呃，叔叔阿姨，我找袁朗有点事儿。”
“去吧。”
稀饭和袁朗就一溜烟地上楼去，袁爸和袁妈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
袁朗一上楼就问稀饭，“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稀饭笑了笑，径自开了袁朗的电脑，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数据线连接到电脑上，把一个视频文件拷贝进电脑，点开。
袁朗疑惑地看着屏幕，一开始镜头有些晃，看不清画面，但有声音——
“猫就放我这儿，你放心回去吧……阿SIR，别乱动！”
高城的声音。
画面稳定了，高城低头收拾东西，边干活边说：“你算是来快了一步，再晚一会儿我可就出院了。”然后他抬起了头，一脸的莫名其妙，“哎，我说你拍我干嘛？拿开拿开。”他挥着手像在赶苍蝇。
稀饭就说：“新买的手机试一下它的功能。”
高城就指指对面，“这儿有美女，拍美女吧。”
美女邵明媚在画外说：“开玩笑，我哪有你上镜啊。”
高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脸去，“我晕镜头。”
画面又抖了一下，稀饭说：“高城，你知道我回家会去袁朗那儿，你就没什么想跟袁朗说的？我一定帮你带到，本次服务免费，要珍惜机会啊。”
“想玩儿采访游戏啊？我这儿忙着呢。”
邵明媚很不客气地漏他的底，“你忙什么呀？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想拆床板呀？”
“就是，快说，我赶飞机。哦——你是不敢？”
高城摆出了他招牌式的两眼望天的郁闷表情，又看看稀饭，“你不用拿话激我。”
“那好，我给你来个大特写。”稀饭说着真的拉近镜头，给了高城一个高清晰的面部特写。
高城哭笑不得，表情复杂地定在那儿一言不发。
见他不出声，稀饭半真半假地抱怨：“举得我手都累了。”
邵明媚在边上笑喷，“导演，你要给演员酝酿情绪的时间。”
高城大翻白眼，“你们俩个真的是刚认识么？”
“讲重点。”
高城无奈地叹口气，定定神，那表情要笑不笑地，说不出的别扭，“那，袁朗你也看到了，周舟可够胡搅蛮缠的，你可别跟他学啊。”
“不准人身攻击。”
高城笑起来，说，“我想你，新年快乐！”高城说完就伸手挡住了镜头，“说完了，关了吧。”
“这就完了？”稀饭的声音高二度。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甜言蜜语呢？”
“女孩儿家家的别这么八卦，啊。”
“嘁——”
视频放完了，袁朗还在笑。稀饭说：“平时看他挺老实的，没想到原来他这么狡猾。他被你带坏了。”
“谁让你这么无聊跑去拍他。”
“我不拍他你能知道他现在好得怎么样了吗？”
袁朗点击播放，说：“谢谢。”
稀饭受之无愧地靠向椅背，双手抱在胸前，叹曰，“总算还有点良心。”
67
高城的姑姑一家从南方回来过元旦，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高城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端在手里，站起来。大家都对他有些突然的举动感到奇怪，高夫人看了看高军长，高军长泰然不动。
高城凝视父亲的双眼，说：“爸，很早以前我就想敬您一杯酒，但是我不敢，因为我觉得我离您的期望还很远，甚至在很多地方还让你失望了。但是今天我要敬您这杯酒，不是说今时今日我实现了您的理想，相对您在我身上寄予的厚望，我可能永远只在路上，也许还会与您背道而驰。您是我爸，我身上流着您的血，是您教导我长大成人。您曾经告诉我，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的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他能坚持自己的选择，并且能够为自己的选择担当后果。这杯酒，儿子敬您，做儿子的有时候会让您生气，但是正如您说的，是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所以我坚持！爸，做您的儿子，我自认无愧。”
说完，高城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高夫人等人心知肚明，但是高家姑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纳闷地问坐下来的高城，“高城，你这演的哪一出啊？”
“没什么，就是想跟我爸喝杯酒。”
姑父转过头对高军长说：“就是这祝酒词听着有点奇怪啊。”
高军长笑笑，“这是我们老高家的特色。”说着他也端起杯子来了个一口干。
所有知道内情和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心照不宣，跳过这个话题，转到别的话题上，餐厅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大家继续吃饭。
高城的手机在衣兜里振动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一直微蹙着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那样的快活，生动而富有感染力。
“姑，你们吃着，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离席到客厅里接电话，“喂，袁朗……”
高城的原意是不打扰大家吃饭，谁想他一走，饭席上的众人反而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差不多了，你呢？……这么快？……没事的。……嗯，对了，帮我跟你爸妈问声新年好，今天事儿有点多，没时间专门打电话过去，实在是对不住他们，过两天再当面补过。……好，我知道。……呵呵，你看了？小伙子长得还可以吧？……哈哈~”高城靠着沙发笑得合不拢嘴，“我知道，医生的话怎么敢不听？……”
高城无意间的一个回头发觉了家人的异样，他不得不提前跟袁朗结束通话，回到饭席上。
姑姑笑吟吟地问他：“女朋友？”
高城不否认，“另一半。”
表妹皱皱鼻子，“那还不是一个意思，是小表哥你喜欢的那个人嘛，对不对？”
高城就笑，“对，最喜欢的。”
高夫人们又下意识地往高军长瞄去，高军长仿佛没听见一样神色如常地跟妹夫碰杯。这父子俩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高城跟妈妈说到外面转转，就出门去了。
高军长从书房出来，“这小子这么早出去干什么？”
高夫人边给阿SIR的食盘里倒牛奶边说，“可能嫌呆在家里憋闷，去透透气吧。”
“阴阳怪气。”高军长晃了晃手里空空的茶叶罐，问老伴：“还有没有茶叶？”
高夫人：“没了。”
“不对呀，昨天不是那个谁送来了几罐嘛？”
“后来我不是把它给了老郑了吗？”
高军长是个无茶不欢的人，老伴的话让他泄气不已，“好歹给我留点儿啊，”很快他又想起来了个事情，“家里不是有包君山银针么？我记得应该没喝完。”
高夫人有点皮笑肉不笑地，“那是袁朗送的，你还愿意喝么？”
高军长也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老伴想说什么？他也不恼，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帮我找出来。”
高夫人把手里的一盒牛奶和猫粮塞到高军长手上，高军长纳闷了：“给我这些干嘛？”
“喂猫呀，不然你自己去找茶叶吧。”
高城开着车在街上转着，但他对沿途红红火火的新年景致视若无睹，车子在街在转了一圈，就兜到了熟悉的风景中。
电梯上行到13楼，高城走出电梯，往左转，掏出钥匙打开左数第一间房的大门。窗帘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屋里昏暗而清冷。高城双手扯住两幅窗帘往两边拉开，冬日难得的明媚阳光耀眼新鲜，格子窗把阳光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钉在地板和沙发上，暖色的内饰因阳光的介入更显温暖柔和。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水，想来是稀饭临走时喝剩下的。
高城把水倒掉，收拾好杯子，顺便把零乱的靠枕归了位。
顺理成章地，高城进了袁朗的房间，房间里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原先放在衣柜顶上的两个行李箱被拎到了下边。高城提了一下，沉甸甸的，他打开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地装满了袁朗的东西，再一看衣柜，空空如也。横竖无事，高城把袁朗的衣物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去，内衣、外衣、冬装、夏装、便服、军服分门别类地按原先摆放的位置归置清楚。
高城把一件风衣挂起来，平时没注意，这会儿以他不甚丰富的时尚知识仔细辩认才发现，这大半衣柜的衣服全部来自不俗的店铺。而且大部分他都没见袁朗穿过，面对着一柜子或精致或简约的服装，高城在脑子里想象袁朗穿着它们时候的样子。
肯定很好看。高城得出了个最后结论。
箱子里还有一叠袁朗的毕业证、学位证、等级证之类的证件，高城把它们拿回书桌边，伸手在抽屉底下摸出钥匙，开锁，准备把它们放回去。这时，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高城自认不是个好奇心盛的人，但是这本被袁朗放在隐秘角落里的笔记本不知何故很成功地勾起了他想窥视一二的念头。可当他翻开封皮时却又更加迷惑了，里面居然什么都没写！这有悖常理的情况更激发了高城的好奇，没理由袁朗会收本空白笔记在抽屉里呀。这么想着，高城捻着纸张把笔记本从后面哗哗地往前翻，翻到中间时一行黑色的字迹跳入他的眼帘——
0X年11月23日
高城不明白这没头没脑的日期代表着什么，本子里还夹着一张白色的小条子，眼熟得很。他掂起小条子，翻过来一瞧，袁朗二字赫然入目。
0X年11月23日，一年前那个寒风刺骨的草原之夜，那是他和袁朗相识的日子！这张白色的小布条是当时粘在袁朗胸前的姓名条，后来被他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