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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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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关于他的小说,觉得颇有意思,如大正二年三月二十一日信云:
来书诵悉。作者名字以中勘助为最上,但如不方便,亦无可如何。那迦,奈迦、或
勘助,何如乎?鄙人之小说久不结束,自以为苦,且对兄亦甚抱歉,大抵来月可以登出亦
未可料。稿费一节虽尚未商及,鄙人居中说合,当可有相当报酬,唯因系无名氏故,无论
如何佳妙,恐未能十分多给,此则亦希预先了知者耳。

又大正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信云:
病已愈,请勿念。前日昨日已将大稿读毕,觉得甚有意思。不过以普通小说论,缺
少事件,俗物或不赞赏亦未可知。我却很喜欢,特别是在病后,又因为多看油腻的所谓小
说有点食伤了,所以非常觉得愉快。虽然是与自己隔离的,却又仿佛很是密合,感到高兴
亲近。坏地方自然也有,那只是世俗所云微疵罢了。喜欢那样性质的东西的人恐怕很少,
我也因此更表示同情与尊敬。原稿暂寄存,还是送还,任凭尊便。草草不一。

这一封信大约是讲别的作品的,但是批评总也可以拿来应用。中氏是这样一


个古怪的人,他不受前人的影响,也不管现在的流行,只用了自己的眼来看,

自己的心来感受,写了也不多发表,所以在文坛上几乎没有地位,查《日本

文学大辞典》就不见他的姓名,可是他有独自的境界,非别人所能侵犯。和

辻氏说得好:
著者对于自己的世界以外什么地方都不一看,何况文坛的运动,那简直是风马牛了。
因此他的作品也就不会跟了运动的转移而变为陈旧的东西,这二十五年前所作的《银茶
匙》在现今的文坛上拿了出来因此也依然不会失却其新鲜味也。⊙
《银茶匙》前篇五十三章,后篇二十二章,都是写小学时代的儿童生活

的,好的地方太多了,不容易挑选介绍,今姑且照铃木氏所说,把那两节抄

译出来。这都在后篇里,其一是第二章云。
那时战争开始(案即甲午年中日之战)以来,同伴的谈话整天都是什么大和魂与半
边和尚(案此为骂中国人的话)了。而且连先生也加在一起,简直用了嗾狗的态度,说起
什么便又拉上大和魂与半边和尚去。这些使我觉得真真厌恶,很不愉快。先生关于豫让或
比干的故事半声也不响了,永远不断的讲什么元寇和朝鲜征伐的事情。还有唱歌也单教唱
杀风景的战争歌,又叫人做那毫无趣味的体操似的跳舞。大家都发了狠,好像眼前就有不
共戴天的半边和尚攻上来的样子。耸着肩,撑着肘,鞋底的皮也要破了似的踹着脚,在蓬
蓬上卷的尘土中,不顾节调高声怒号。我心里仿佛觉得羞与此辈为伍似的,便故意比他们
更响的歌唱。本来是很狭小的运动,这时碰来碰去差不多全是加藤清正和北条时宗,懦弱
的都被当作半边和尚,都砍了头。在街上走时,所有卖花纸的店里早已不见什么千代纸或
百囡囡等了,到处都只挂着炮弹炸开的龌龊的图画。凡耳目所遇到的东西无一不使我要生
起气来,有一回大家聚在一处,根据了传闻的谣言乱讲可怕的战争谈,我提出与他们相反
的意见,说结局日本终要输给支那吧。这个想不到的大胆的预言使得他们暂时互相对看,
没有话说,过了一会儿那虽可笑却亦可佩服的敌忾心渐渐增长,至于无视组长的权威,一
个家伙夸张的叫道:

“啊呀啊呀,不该呀不该!”
另一个人捏了拳头在鼻尖上来擦了一下。又一个人学了先生的样子说道:
“对不起,日本人是有大和魂的。”
我用了更大的反感与确信,单独的担当他们的攻击,又坚决的说道:
“一定输,一定输!”
我在这喧扰的中间坐着,用尽所有的智慧,打破对方的缺少根据的议论。同伴的多

数连新闻也不跳着看,万国地图不曾翻过,《史记》与《十八史略》的故事也不曾听见过。

所以终于被我难倒,很不愿意的只好闭住嘴了,可是郁愤并不就此销失,到了下一点钟他

们告诉先生道:

“先生,某人说日本要输!”
先生照例用那副得意相说:
“日本人是有大和魂的。”
于是又照平常破口大骂支那人。这在我听了好像是骂着我的样子,心里按纳不下,


便说:

“先生,日本人如有大和魂,那么支那人也有支那魂吧。日本如有加藤清正和北条
时宗,那么在支那岂不也有关羽和张飞么?而且先生平常讲谦信送盐给信玄的故事,教人
说怜敌乃是武士道,为什么老是那样骂支那人的呢?我这样说了把平日的牢骚一下子都倒
了出来之后,先生装起脸孔,好久才说道:

“某人没有大和魂!”
我觉得两太阳穴的筋在跳着,想发脾气了,可是大和魂的东西又不是可以抓出来给


人家看的,所以只能这样红了脸沉默着了。

忠勇无双的日本兵后来虽然把支那兵和我的乖巧的预言都打得粉碎,但是我对于先
生的不信任与对于同辈的轻蔑却总是什么都没有办法。
其次是第十章云——

我比什么都讨厌的功课是一门修身。高小已经不用挂图,改用教科书了,不知怎的
书面也龌龊,插图也粗拙,纸张印刷也都坏,是一种就是拿在手里也觉得不愉快的劣书。
提起里边的故事来呢,那又都是说孝子得到王爷的奖赏,老实人成了富翁等,而且又毫无
味道的东西。还有先生再来一讲,他本来是除了来加上一种最下等意味的功利的说明以外
没有别的本领的,所以这种修身功课不但没有把我教好了一点儿,反会引起正相反对的结
果来。那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知识反正是有限的,可是就只照着自己一个人的经验看
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就此相信的。我就想修身书是骗人的东西。因此在这不守规
矩要扣操行分数的可怕的时间里,总是手托着腮,或是看野眼,打呵欠,哼唱歌,努力做
出种种不守规矩的举动,聊以发泄难以抑制的反感。

我进了学校以后,听过孝顺这句话,总有一百万遍以上吧。但是他们的孝道的根基
毕竟是安放在这一点上,即是这样的受生也这样的生存着都是无上的幸福,该得感谢。这
在我那样既已早感到生活苦的味道的小孩能有什么权威呢?我总想设法好好的问清楚这
个理由,有一回便对于大家都当作毒疮似的怕敢去碰只是囫囵吞下的孝顺问题发了这样的
质问:

“先生,人为什么非孝顺不可呢?”
先生圆睁了眼睛道:
“肚子饿的时候有饭吃,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有药喝,都是父母的恩惠。”我说道:


“可是我并不怎样想要生活着。”
先生更显出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这因为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我说道:
“可是我在不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更孝顺呢。”
先生发了怒,说道:“懂得孝顺的人举手!”
那些小子们仿佛觉得这是我们的时候了,一齐举起手来。对于这种不讲理的卑怯的

行为虽然抱着满腔的愤懑,可是终于有点自愧,红着脸不能举起手来的我,他们都憎恶的

看着。我觉得很气,但也没有话可说,只好沉默。以后先生常用了这有效的手段锁住了人

家质问的嘴,在我则为避免这种屈辱起见,凡是有修身的那一天总是告假不上学校去了。

十年前有日本的美术家告诉我,他在学校多少年养成的思想后来也用了

差不多年数才能改正过来。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句话。《银茶匙》的主人公所

说亦正是如此,不过更具体的举出忠孝两大问题来,所以更有意义了。
(廿五年十二月十七日)

〔附记〕近日从岩波书店得到中氏的几本小说集,其中有一册原刊
本的《银茶匙》,还是大正十四年(一九二五)的第一板,可见好
书不一定有好销路也。

(廿六年二月二十日再记)

□1937年 
1月刊《青年界》11卷 
1号,署名周作人
□收入《秉烛谈》

银茶匙引言

〔编者按:本文首先引《银茶匙》一文从开头至⊙为止,兹不重录。〕

我得了这部《银茶匙》,与文泉子的《如梦记》同样的喜欢,希望把它
翻译出来,虽然也知道看惯了油腻的所谓小说的人未必赞赏,不过是想尽我
野人献芹的微意而已。《如梦记》总算译成了,这部《银茶匙》分量稍多,
便有点怕懒不敢动手,想劝诱别人来做,也不能成功,随后丰一愿意试试看,
便由他拿去译述。译稿完成之后,想查阅一遍,再设法发表,可是搁在寒斋
的壁厨里已是两年,一直未曾校阅,这回因为把希腊神话暂时中止,想拿这
书来补白,看了几节,先行发表,读者如能在这里看到一点近代日本儿童生
活的情景,因而对于本国的儿童生活也感到兴趣,加以思量,总是有益的事,
鄙人屡次三番将《银茶匙》拿出来介绍的本愿也可以算是达到了。写《银茶
匙》的中氏我仍是佩服尊敬,但是中日事变以后仿佛见过他的好些诗,我不
能不表示可惜。这些事固然可以不论,不过我既然介绍推重,这里不得不表
明一个界限,我是佩服中氏所著的《银茶匙》一书,若是诗人的中氏,则非
鄙人之所知矣。

民国三十四年一月十五日,知堂记于北京。

□1945年 
1月刊《艺文杂志》1、2期合刊,署名知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江都二色

我颇喜欢玩具,但翻阅中国旧书,不免怅然,因为很难得看见这种纪载。
《通俗编》卷三十一戏具条下引《潜夫论》云:

或作泥车瓦狗诸戏弄之具,以巧诈小儿,皆无益也。
我们可以知道汉朝小儿有泥车瓦狗等玩具,觉得有意思,但其正论殊令人读
了不快。偶阅黄生著《字诂》,其“橅尘”一条中有云:

东方朔与公孙弘书(见《北堂书钞》)何必橅尘而游,垂发齐年,偃伏以自数哉。
橅与模同,今小儿以碎碗底,(方音督)为范,抟土成饼,即此戏也。
又《义府》卷上《毁瓦画墁》一条中云:

《孟子》,毁瓦画墁。如今人以瓦片画墙壁为戏,盖指画墁所用乃毁裂之瓦耳。
不意在训诂考据书中说及儿童游戏之事,黄君可谓有风趣的人了。吾乡陶石
梁著《小柴桑喃喃录》,卷上引《大智度论》云:

菩萨作是念,众生易度耳。所谓者何?众生所着皆是虚诳无实。譬如人有一子,喜

不净中戏,聚土为谷,以草木为鸟兽,而生爱着,人有夺者,嗔恚啼哭。其父知已,此子

今虽爱着,此事易离耳,小大自休。何以故?此物非真故。
经论所言自是甚深法理,就譬喻言亦正不恶,此父可谓解人。龙树造论,童
寿译文,乃有如此妙趣,在支那撰述中竟不可得,此又令我怃然也。小大自
休,这是对于儿童的多么深厚的了解,能够这样懂得情理,这才知道小儿的
游戏并非玩物丧志,听童话也并不会就变成痴子到老去找猫狗说话,只可惜
中国人太是讲道统正宗,只管叉手谈道学做制艺,升官发财蓄妾,此外什么
都不看在眼里、著述充屋栋,却使我们隔教人失望,想找寻一点资料都不容
易得。讲到儿童事情的文章,整篇的我只见过赵与时著《宾退录》卷六所记
唐路德延的《孩儿诗》五十韵,里边有些描写得颇好,如第三十一联云;

折竹装泥燕,添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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