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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烟落日 by:树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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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这一掌就要他胸口,危机之中我慌忙撤掌,真气不及收回,只能微微左侧,堪堪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楚名烈左侧身后,一张紫金檀木桌应声而碎。 

“好厉害的掌法。”他悠然道,我听不出他语中的赞赏有几分真假。 

“为何不躲?”我问。 

“有必要吗?”他仰首,“你不敢杀我,不敢公然杀了当朝皇子呀!呵……”他阴冷的一笑,“你和云然不同,他是外柔内刚的人,而你是外刚内柔的性子。云然恨我当初骗了他,恨我是北潞皇子,恨我下令屠城,他会狠狠的报复我,会像昨晚那样用冷言冷语来伤我的心,用冷漠清傲的眼神拒我于千里之外,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让我痛不欲生,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 

“只能拿我来发泄你心中的怒气和悲伤?!”我大声质问。 

“没错!”他狞笑道,“而你,凭你武功盖世形似刚强,却拿我毫无办法,我能蹂躏你,而你却无法报复我,因为我是皇子,是王爷,是你的主子!京城中有你的父兄,朝廷中有你路家多人,你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再恨我也不能把本王怎样。你不必咬牙切齿,没错,这场游戏是不公平的,不过,这世间原本又有多少公平之事呢?” 

 

“我现在是不能把你这个王爷如何,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后悔的!” 

他冷冷的看我一眼:“很好,我等着你,拭目以待。” 

寒冰般的一瞥带来阵阵刻骨的阴冷,下一刻同一张脸上却又绽开了面具似的笑容:“何必呢?路天行,你斗不过我的。我虽然不爱你,却一样可以宠你,乖乖跟了我,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像你这种禽兽,根本没有资格喜欢云然!”也根本没有资格让云然为你暗自神伤烦恼! 

他一愣,那一刻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可下一秒他却放声大笑:“资格?哈哈,你居然和我谈资格?我没有,难道你以为自己就有了吗?没错,云然是那么高洁无暇之人,在他面前我确实是肮脏不堪,可是你,你以为自己就是正人君子了吗?戎马生涯,你手上所染的血腥绝不比我少,无数白骨砌就了你的官运亨通。哼,你这样的人居然是云然的弟弟。他就像沁人心脾的一股清凉长烟,袅娜飞转的身姿,暗香尘动的安宁,在他面前,不仅让我自惭形秽,更会引出人心中仅藏的善良。而你,不论容貌有多么的像他,也永远学不来他的心性与神气!” 

他字字如刀,丝毫不放过我的弱点。 

我强忍胸中满溢的痛苦与恨意,不让自己中了他“激将法”的诡计。 

他把手中的白布浸了清水扔给我,冷然道:“自己擦吧,擦净了伤口就上药,想要流血而死也不要选在我的塌上。” 

 

我接过白布,胡乱擦拭着下体,他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继续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人,却偏偏要去读什么中土的诗书礼义。这刻放下圣人之书,下一刻又立即提起刀枪继续靠杀人来成就你的功名。那晚宴席上居然还跑出来教训朱厚的兽行,别忘了,攻落西贺全国让那些孕妇沦为阶下囚的,你也有一份!云然的清雅圣洁是真的,而你的仁义道德是假的,哼,假仁假意!我恨你,我最恨的便是你;最讨厌也是你!” 

我忍无可忍的勃然大怒,正要反唇相讥,想了想,却冷笑道:“这倒奇了,就算我是假仁假意好了,又与你堂堂三皇子何干?你又何必义愤填庸的恨我厌我?” 

“我……”楚名烈话未及出口,却听得帐外有人回秉道:“王爷,京里来人了,有旨意给您。” 

“知道了。”楚名烈望我一眼,恨恨的道:“伤药和绷带在那边的箱子里,包扎好了就快滚。” 

说罢,他起身而去,留下我一人望着他的背影狠狠磨牙。 

才行了几步,他突然又转了回来,我还来不及摆开架势,他的右手已经放在了我的额上。 

“还好,没有发高热。”他喃喃的说着。忽而接触到我探寻的眼神,又猛然沉下脸来。语气虽然阴狠,却又有欲盖弥彰的尴尬,“你别误会,我是不想朝廷少了一员征战大将, 哼,可不是本王想要关心你的身体。” 

我心念一动,满是疑惑,不及再问,他已快步离去。 

我呆了片刻,忍不住心中一阵诧异。额上,似乎还留有楚名烈掌心的余温。那暖意虽不十分热切,却是种奇妙的温柔…… 

 

才刚包扎好伤口,便听的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忙穿戴好衣装,进来的人却不是楚名烈。 

那轻摇着折扇一派逍遥神气的人竟是我同父异母的二哥路幽明,原来京中来的传旨官是他。 

“稀客啊,你这个万事不理的逍遥公子居然也会讨了差事来这纷飞战场。”我客套道。 

他倒转折扇,在我头上轻轻一敲:“你当我爱来呀,还不是为了你。你这小子,这么多年不回家也就算了,连书信也不多传几封来。父亲惦念得紧,才派了我这个路家唯一的闲人借这个机会来看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居然还看出一个受伤晕倒的将军来。”他口上调侃,脸上却是一派关切,“怎么样?伤得重吗?现在感觉可好些?” 

我笑道:“没什么大碍,劳二哥挂念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好大的面子,居然让三皇子亲自抱你进来他的营帐,又亲自给你疗伤,虽然这些年都不见你们来往,到底还是多年师兄弟的情分啊!” 

“什么?什么师兄弟?”我顿时一惊。 

“师兄弟就是师兄弟啊,对了,就是指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 

“我知道,我是问我怎么会和他是师兄弟?” 

二哥奇怪的打量了我两眼,伸手就来摸我的额头。 

我伸手挡开,无奈笑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事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记不起来,比如,我究竟在哪里学的武艺?还有我的师傅究竟是谁?” 

 

二哥沉吟片刻,敛了嬉笑,正色道:“十余年前,东瀛国突然有人来到我北潞国……” 

“东瀛?东瀛国与大陆相隔茫茫大海,从来无人能安然渡海,那人是如何来的?”我心急的打断他的话。 

“驾云。” 

“驾云?”这怎么可能? 

一抹模糊的影响闪过脑海,我却看不清它的原貌。 

“正是。那时我还年幼,也不曾亲眼见过,只是听父亲说起过。那日皇宫上方突然出现五彩祥云,接着便有人从云间走下。那人仙风道骨,自称是东瀛国蓬莱仙岛上的赤松仙,奉天命来大陆收有缘人为徒的。皇帝陛下对此将信将疑,恰逢那时北潞已三年大旱,颗粒无收,便请仙人降雨。赤松仙拂尘一拂,风卷云起,大雨倾盆而下;拂尘二拂,粮食作物便由田间冒出青苗,转眼成熟;拂尘三拂,雨收天晴,彩云遍天。至此陛下才终于信服了他是仙人下凡。后来赤松仙在我国停留了三日,显了不少仙术,后来便收了三皇子和你为徒带回蓬莱,约好十年后送还凡间。那年三皇子才两岁,而你也不过七岁。”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回来了,再后来你又出去打仗,再然后就到了现在。”二哥一摊手,耸耸肩,“你也不须太过烦恼,此事除了朝中数名显要,原本知者便甚少,说不定是你师傅不想你记得仙岛之事,才施了什么法术令你忘记。” 

我转念一想,自楚名烈来军中,却也不见他提过同门之事,或许他也和我一样不记得了?于情理上似乎倒也说的通,只是我心底却隐约仍是觉得哪里不对。 

 

与二哥又盘桓了一会,他便要回京缴旨了。 

临行前,他告诉我,皇上此次的旨意是要大军就地休整,然后一鼓作气,攻入南瞻国,一统大陆。 

我精神一振,以大军此时的实力士气要取下南瞻一小国指日可待,北潞最辉煌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送走了二哥,我便径直回帐。 

将到帐门,遇到祁风正带领属下出去,经过昨晚我对他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远远的便招呼道:“祁将军,这是去哪里啊?” 

“是路兄啊,身体好些了吗?”他立刻热情的迎了过来,“你怎么样了?是伤在哪里了?可有大碍?” 

我脸上微红,点头道了句“没事”,生怕他再问,便转移话题道:“昨晚累了一晚,路兄不好好歇歇吗?还要出去?” 

“昨晚平白无故被怪鸟搅了一晚,兄弟们心里都觉别扭,今天倒要到城里好好杀他几个西贺人,让兵刃沾沾血,泻泻心里的火。少陪了,你好好养伤,俺先走了!” 

我拱手为礼相送,眼望着他提着大刀一路走远,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几句就日读过的诗文:“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巳时。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鸟鸢啄人肠,冲飞上挂枯枝树。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中土诗书所讲所述不过是“仁爱”二字,一手拿着书本另一手却提着杀人的刀剑的我难道真的如楚名烈所说,是个假仁假意的人吗? 

转身,却见李云然站在帐门外,伊人身姿挺立,随风起舞的黑发飘入眼际。 

爱意,原来不在“之乎者也”的书文中,就在回首相望、视线胶着的刹那心动间…… 

风起,剑磨,古来丈夫天下志。及到见了他,才知道何谓“花落东,人千里,一点情动凭谁寄”的惆怅和甜蜜。 

爱情的网是柔软却坚韧的蛛丝,挣扎,沉沦,只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横在我眼前的结局却云遮雾罩,望不到明天的去路…… 

 

正在出神间,却见李云然青黛颦眉攒起,怒容骤现。糟糕,刚刚祁风那几句话定是被他听了去? 

 

 

 

 

 

第七章 

 

他姣好的双眉紧紧纠缠在眉心,微微颤抖的身体在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悲愤。 

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你受伤了?”他问,眼中含着关切。 

“啊,没什么,旧伤而已。”我忙答。 

“是昨天傍晚受的伤吧?如果那时我没有叫你出去就好了……” 

如果? 

如果我从来没有去那个会遇到你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不是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眼中的圣洁光芒震慑了心魂;如果你不是这样美丽纯洁、又坚强得令我心动,就像我梦中的万里长烟……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太多的“如果”,太多的“可能”,那么,是否每一种“可能”都蕴藏着同样的方向,会把人带向同一个命运的终点? 

命运? 

如果这就是命运,我宁愿选择它,因为它是何其仁慈的让我遇见了你—— 

云然,你可知我心中所想? 

云然,你可知我心中爱意? 

 

算不算是幸运呢?因为受伤,所以可以躺在床上。把头枕在他的腿间,鼻间嗅着他的淡淡幽香,装作撒娇般的要他抚着我的发。 

“我小的时候,母亲常这样抱我。”他轻柔的说着,声音很是悦耳,“那时我还很小,她的容貌在我的记忆中就象是罩上了一层烟雾,怎么也记不清了,只有她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时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清晰,温暖的可以融化人冰封的心。” 

“是么?” 

“我忘了,你们北潞人是不敬母的,我想你和母亲并不亲近吧?” 

我苦笑:“北潞人虽然重男轻女,但母亲毕竟是不同的。我和她不亲近不是因我轻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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