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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歌 行-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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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别人也会担心、会害怕、会因为焦虑而寝食难安,会因为你受伤心痛难过?你负伤从质子府冲出重围,一直奔到滦水岸边,身上的血也就流了一路,从城里一直滴到城外,让人都不敢相信你还能活着。找了这么多天,丝毫没有你的音讯,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最后,好不容易才看到你出现了,却是带着一身的伤,衰弱得连路都走不动。想问问你的情形,你居然说全都无关紧要,还说怕会闷坏了我!” 
…… 
…… 
我瞪大了眼,张口结舌地望着拓拔弘,听着他狂风暴雨般的当头痛骂,生平第一次无言可答。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竟是从拓拔弘的嘴里说出来的? 
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淡笑意渐渐自唇边浮起。 
“你好象还很开心?”拓拔弘突然顿住语声,危险地眯起眼。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我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很善良地决定给他一点面子。 
“不敢不敢。”我赶快摇头,很有诚意地表现出一副低头悔过状,老老实实地道,“对不起,确实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改天我一定讲给你听。至于现在,你不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应该做吗?” 
“哦,对!我立刻去传林太医。”拓拔弘起身就走。 
“站住!”我气结。他是真的糊涂还是故意装傻?按平时表现,看来还是装傻的可能比较大。“我是说,应该商量一下如何对付拓拔明和萧代!” 
“这些都是我的事情。”拓拔弘胸有成竹的断然回答。“你只管好好安心养伤,不必劳神考虑那么多。放心,你所受的一切,我一定十倍替你讨回来!” 
我脸色倏然一冷,不悦地扬眉反驳。“自己的债自己讨。难道我自己没本事应付敌人,就只能靠你替我出头么?” 
拓拔弘一愕,没料到我会有这样反应,先是有些恼怒,接着怒意渐渐平息,放下面子和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又害得你因我受伤吃苦,自然应当尽量补偿。再说,你现在的身体……” 
“第一,你已经把我扯了进来,这时再想甩开,未免有些太迟了。第二,我受伤就算是因为你,但更多是因为自己的原则,用不着你来补偿什么。第三,我的伤虽然还没好,头脑可还清楚得很,不必拿我当废人看待。” 
我挑眉看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另外,我还要救我的朋友,萧冉。” 
看见拓拔弘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微沉,我又淡淡补上一句。 
“如果你坚持不跟我合作,也成。反正我一样可以自己干自己的。” 
“……”拓拔弘盯着我,眼中的神情不住变幻,由恼怒转为失望、由失望转为无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的赞叹。 
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表示妥协。 
我微笑。“同意了?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 



“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靠在床头,眉头紧皱地细细翻阅手里的报告,问拓拔弘。 
“没有。我的手下已搜得很仔细了,但就是找不到半点踪影。” 
“滦水下游找过么?我把他抛进河里的时候是抛在一块木头上面。当时河上风平浪静,他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可能会随着河水漂出很远。” 
“滦水的水流不算很急,一夜工夫漂不出多远的。但是……”拓拔弘站在床头的小桌前,对着一张地图反复研究。“下游那一带河面狭窄,两岸平缓。如果他醒着,随时都有可能上岸。” 
“那你有没有派人在下游沿岸仔细找过?” 
拓拔弘点头。“没找到。连周围的村落市镇都搜过了。虽然当时找的是你们两个人,但是如果他一个人出现,也一定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是吗?可是他又能去了哪里……”我丢开手中的报告,有点疲倦地向后一靠,眉头皱得更紧。 
那一晚我被迫将萧冉抛入河中,原也是无奈之下的应急之策。后来没过多久,我因为伤重不支昏迷,再醒来已身在石室之中,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聂正是否与祁烈交过手,他有没有马上去追杀萧冉,祁烈又是如何把我带回城里,这些事我全都不得而知,而祁烈也从来没对我说起过。 
萧冉他现在是否平安?是一个人悄悄藏了起来,还是又落到了什么人手里? 
“有没有监视过质子府,还有萧代的动静?” 
“萧代的行动毫无异常。质子府里则是乱成一团。当时我便曾起过疑心,怀疑整件事都是萧代做的手脚,所以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但是听手下报来的消息,萧冉应该不在他手中。” 
“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呢?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想到……”我伸指轻轻揉按着眉心,喃喃自语地凝神思索,一边伸手到桌上去抓地图。 
“别想了!”拓拔弘一把拍开我的手,三卷两卷地收起地图,道,“外面的天色都大亮了。你自从回来以后,还没有合过一下眼。放心,萧冉是你的朋友,可也是东齐未来的君主,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分量并不比在你心中来得轻。我一定让禁军和骁骑营认真搜寻,不找到人决不收队。你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别忘了,今天还有大把事情要做呢。” 
“哦,好吧!” 
通宵未眠,又整整忙了一个晚上,我也当真是有些支持不住了。头昏脑涨,两眼酸涩,浑身上下更是隐隐作痛,没一个地方是好受的。不过,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并不需要我做什么,唱主角的人是拓拔弘,我只要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扮好我的角色就可以。 
打了个呵欠,正要倒头睡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晋呢?我要见他。” 
我在质子府中那一场大闹,京城中想必早已经传遍了,免不了会传到小晋的耳朵里。这些天来我和萧冉不知所踪,他心里一定焦虑不安,急于知道我们的下落。我既然回来了,自然该尽早安抚他一下,也免得他老是放不下心。 
“小晋?……现在不能让人知道你已经出现,正是要小心保密的时候,他又不在近前,你急着见他干什么?” 
拓拔弘回答得很快,语气听来也很正常,但眼中的光芒却微微一闪,目光转动,有意无意间避开了我的眼。 
“小晋怎么了?”我敏感地觉察到拓拔弘神色的细微异常,立时追问。 
“没什么。” 
我声音一冷。“拓拔弘,小晋如果有什么事,你最好是别瞒我。除非,你有把握瞒过我一辈子。” 
“……”拓拔弘沉默了片刻,才勉强开口:“他不见了。” 
“什么?”回想起小晋与拓拔弘之间暗藏的敌意,以及两人平日里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我的脸色顿时一变,急急看向拓拔弘。 
“是不是你……” 
听到我的质问,拓拔弘的脸色也变了。却不是心虚的闪缩或是被揭穿的尴尬,而是在冤枉中带着三分恼怒,两分无奈,又夹着一分早有预料的坦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在你心目中,我就只会做这样的事?我看那小家伙不顺眼,懒得给他好脸色看是有的,又何至于趁你不在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轻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我怎么知道?这些天我忙得心焦力瘁,连休息的余暇都没有,哪有工夫去管府中的下人?你又没让我看着他!” 
我瞟一眼拓拔弘,见他脸上在疲累中微带愠色,样子确实不象在说谎。而以他身为皇子的骄傲,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人。这样看来,小晋的失踪应该与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小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在北燕人生地疏,平日里几乎从不出王府半步,在这个时候又能够跑到哪里去?万一他不是自愿离开,而是不小心泄露了身份,为人所掳,或是又不听我的话,一个人跑去查探萧代…… 
我心中一急,气息一时不慎走岔,一口气噎在喉间,呛得伏在床头连连咳嗽。 
“我就知道你会着急,才暂时不想告诉你。”拓拔弘叹了口气,脸上神色渐和,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道:“你别担心,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在乎这个孩子,一听人报告说他不见了,立刻就命人去查看过。据侍卫回报,他的离开应该是出于自主,没有留下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大概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偷偷跑出去玩几天,在外面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是么?”我喝了两口茶,咳嗽渐渐平息了,才斜睨着拓拔弘道:“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瞒着我?告诉我实话,小晋不见几天了?” 
“……十来天吧。”拓拔弘迟疑了一下,想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被我质问的目光逼得紧了,才有些勉强地道:“他偷溜的日子,就是你大闹质子府的第二天。” 
……原来如此。 
我又喝了口茶,沉吟着点头不语,心里先是略略松了口气,接着又禁不住暗自担忧。 
照这样看来,小晋应该是听到我和萧冉出事的消息,心里放心不下,偷跑出去寻找我们的下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孤身在外闯荡诚然不易,以小晋的聪明机变和武功身手,应付一般的变故绰绰有余,只要别运气太坏碰上萧代,应该不至于有太大风险。然而他既是为了我和萧冉而来,又怎么可能不去碰萧代? 
唉,这个孩子,就是胆子太大,主意太多。小小年纪,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想,不敢做的,也实在让人没办法放心。 
忧虑挂念之余,也只有自己安慰自己,小晋的胆识和才智不仅远远超出同龄侪辈,即便与大人相较也毫不逊色。这样一块难得的良材美质,只要假以时日,多受磨炼,异日必定能成大器。只要不出大事,就让他在外面吃点苦,多受点历练,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吧。 
只要,只要他不出大事就好。 



车声轧轧,在平整坚硬的青石板路上平稳地前行。 
马车周围是一队京城禁军的矫健铁骑。清脆的蹄声包围着马车,不急不徐,整齐有致,虽然我躺在车中看不到,但是不难想象,军容也一定严整得很。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天,雷鸣和易天很压得住阵脚,尽管受到了不少朝里朝外的无形攻击,又要辛苦奔波地四处搜寻我的下落,禁军的军心和纪律却丝毫未乱。 
见微知著。单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已经堪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材了。 
我正在闭目细听外间的动静,一阵急骤的蹄声突然自远处传来。蹄声纷乱,密如骤雨,听来约有十数骑之众。骏马急驰如风,呼吸之间便到了车前,一声长嘶,倏然止步。 
被来人当头一拦,行进中的队伍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是大王钦命追捕的逃犯江逸么?”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在车外响起,语气冷冷的,声音并不特别响亮,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倨傲味道。 
“回韩统领,是。” 
哦,是他。听了车外禁军的回答,我心里立时恍然。这个人,想必就是骁骑营的统领韩鹏了。 
“哎,哎,韩统领,您这是要干什么?” 
杂沓的脚步声中传来禁军的惊呼。 
“让开!我要上去找江逸说话!” 
“不行,韩大人,我们奉命……” 
“让开!” 
…… 
简短的对话过程中,已经有杂乱的人声向着马车周围迅速聚集。偶尔夹杂着几声刀剑在鞘中摩擦的轻响。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却明显地剑拔弩张起来。 
北燕律令,严禁私斗,违者将依律处以重罚。寻常百姓尚且不可,更遑论纪律严明的正规军队了。在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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