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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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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柱上前,把那只伤手伸给鹰:“嘿,你抓呀,再抓呀。”鹰不理北柱,发出骤雨般的尖叫和拍打,表达着一个搏击天空的猛禽在落网后又被人收缴了武器后的所有愤怒。

老顺的手法细腻利落。缠在鹰翅上乱麻似的绳子在他眼里程序化了。手指一到,那纠结成团的绵线就自愿让了道。这是他多年练就的功夫。一个新手,可以按程序挼鹰,但他很难迅速解开网上百线纠缠的鹰翅。在鹰的剧烈挣扎之中,每一缕线都成了牵制鹰的绳索。经纬交织,极似乱麻。要求是,既要迅速理出头绪取鹰出网,但又不能弄坏鹰的羽毛。鹰的威风全凭羽毛,损一根,就损一分威风。

“瞧见没?”孟八爷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北柱们说:“人家是咋取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以为鹰那么好挼?”

老顺取鹰出网,洋洋得意。冷不防,鹰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几下。老顺疼得大叫:“憨头,带上手套,快来。”

孟八爷呵呵大笑:“啊,我以为打枪不是好活。玩鹰也好不到哪里啊。”

老顺把鹰递给憨头,口里唏唏哩哩抽着气,说:“那当然,你想吃兔子,不挨些疼,能成?”

(4)

早饭照例是山药米拌面。这是凉州人吃了千百年却一直没有吃腻的最寻常的饭食。做起来很简单,白水里下把米,切几个山药,滚一阵,拌点面水,就成。这显然谈不上多少营养。但就是这简单的没多少营养的食物,养活了世世代代的凉州百姓。在过去许多年里,山药米拌面是主食。这是令一些营养学家难以置信的事。山药米拌面养育了凉州。

现在,山药米拌面从主食的位置上降了下来,陪馒头充当早餐。但那种独特的口感和渗在凉州人血液里的那份亲切,却是任何食物取代不了的。

正吃着,孟八爷又进了庄门。老顺吩咐莹儿端饭。孟八爷说:“也好,端来呼噜一碗。真是穷命,三天不吃山药米拌面,心里就干焦干焦烧唤得狠。”莹儿端来一碗,孟八爷接了,像鹰吞肉条一样,三口两口就呼噜个精光。

孟八爷朝又要舀饭的莹儿摆摆手,把碗在墙上一刮,几星墙土落到碗底,表示自己真不吃了。他抹抹嘴,说:“你真想叫儿子跟我打枪?若真想,就叫拾掇拾掇。霜一掠,狐子的###也可以了。虽不如三九天的,可也能卖个价。我准备早些进沙窝。馍馍便当的话,今明个也成。”

大漠祭 第一部分 大漠祭 第一章(7)

“当然是真的。”老顺笑道:“可你叫我挼个鹰抵当啊?还没顾挼呢。黄犟子的痰倒扯清了,今日个上兔子。”

孟八爷哈哈笑了:“你以为我真要呀?明知道你是个放屁也怕带出米颗的货色,谁还挖你的护心油呢?再说,务息那毛虫也破烦得很。”

“也成。”老顺笑道:“隔三间五,提个兔子去。挼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你想叫谁去呢?”

“谁也成。一个也成,三个也成。反正沙窝里不掏店钱。要说,现在也是个节儿。秋禾差不多收了。挖个山药啥的,一两个人就成……瞎仙那杆枪要卖了。这孙蛋,崩瞎了眼珠子,还不死心,一天摸好几遍,谁买也不给。听说爱上了一个大鼓弦子,没钱,只能舍枪了。枪……倒是杆好枪,一百二,不贵,一张皮子钱……要取就夜里去,别叫人接了下家。”

老顺哼一声。

吃过早饭,老顺取过“青寡妇”,叫灵官砸个兔子头来,嘿一声。那毛虫喝米汤似的吞了铁盒中的骨肉。

按老顺的说法,他天生是个挼鹰的命。一见鹰顾盼雄视的神姿,便觉得有种新的东西注入身心。心中的阴影便渐渐消失了。许多人用酒浇愁,而老顺则是用鹰将愁挤出心去。鹰的力量是伟大的。他们是真正的朋友,他们会用心灵交谈。有时,老顺在生活的重压下濒临绝望的时候,鹰就会用它独有的语言劝他:怕啥?头掉不过碗大个疤。

喂了鹰,老顺带上“黄犟子”、水壶、馒头和一个兔子头,和灵官一起进了沙窝。

大漠和村子相接处是个窄长的戈壁,上面长着梭梭、臭蓬、骆驼刺和一些别的植物。这些植物的特点是叶小,上面布满沙状的颗粒。植物能在这常年干旱的戈壁上生存,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老顺父子走过这片戈壁时,太阳已到半空。距中午还有一段距离,白太阳就把暴虐施了出来。没有了风,没有了从沙漠腹地荡来的那股清凉如水的气。环戈壁而旋的沙岭挡住了流动的气流。万物开始进入了蒸笼。

沙娃娃出现了。

沙娃娃形似壁虎,但不是壁虎。沙湾人把壁虎叫蛇鼠子。沙娃娃不是蛇鼠子。这是地道的沙的孩子——沙里生,沙里长,且在沙里游泳的生物。头像蟾蜍,身似鳄鱼,只是小,皮灰而花,与沙一色。不留神的话,看不出这块戈壁上会有那么多的沙娃娃。

沙娃娃喜欢暴烈的太阳。天爷越热,越闷,沙娃娃越多,越欢势。盛夏的正午,天空没有一丝云,但你会看到沙滩上有游动的云,那便是一群游曳嬉戏的沙娃娃。

沙娃娃腿软,撑不起身子,可溜得快。村里娃常到滩上捉来沙娃娃夹在草里骗牲口吃。孟八爷说牲口吃了会长膘,可也没见几匹能油光水亮。沙娃娃只会溜,只会钻,给人抓住只会自残躯体摆断尾巴也不敢咬人一口。好在过不了多久,伤口便可自愈,断尾还能重生,倒也活得逍逍遥遥的。

在沙地上行走了大半辈子的老顺很像沙娃娃。他两条干瘦的双腿挪动得极快,步子碎而小。这是沙漠里的最佳“走手”,碎小的步子能减小后陷幅度。同时,他尽量避免在沙丘和坑凹处直上直下。他总是沿着地势,均匀而行,面不改色,气不粗喘;而昂首阔步的灵官,行走半米,后陷一尺,很快便气喘吁吁了。

老顺在一个兔子常出没的所在停下脚步。这种地形有如下特点:一是地形复杂,多坑凹,多洞穴;二是柴棵多;三是天空有盘旋的野鹰。

大漠祭 第一部分 大漠祭 第一章(8)

老顺叫灵官跟在后面,由他一个人去惊兔子。他知道兔子可能在哪类柴棵下栖身。他需要贴得很近。因为黄犟子今日一击至关重要,一击不成,信心大减,会因之损了五成威风。老顺取过灵官肩上的布包,吩咐道:“你腿快,一见鹰逮住兔子,就使劲撵,连撵带喊,叫兔子顾不上蹬鹰。挼一只鹰不容易,叫兔子蹬一下就糟蹋了。撵上,先踏折兔子的腰,再叫鹰慢慢收拾去。”灵官蹲下身,紧紧鞋带,却想:这是多么不公平的较量啊!用尖喙利爪的空中霸王对付弱小的兔子,还要加上人。他有些同情兔子。帮助强大的鹰踏折弱小兔子的腰,他担心自己做不出来。

老顺小心地接近一个个柴棵。黄犟子蹲在拳上,如临大敌。显然,熟悉的环境唤醒了它久远的记忆。它已知道此刻的使命。久违了,搏击天空的机会和攫击天敌的刺激。它羽毛收束,蓄势待发,眼里发出可怕的光。

老顺也很紧张。无论多么有信心的放鹰者都会这样。不往兔子上“放”,谁也不知鹰的优劣。有时,看起来很乖的鹰,撒手之后,却野性突发,逃之夭夭;或看起来很凶猛的鹰,见了兔子,却魂飞魄丧,缩成一团。那一个个毛轴扯出的,不仅是“痰”,还有鹰的“英雄气”。挼好的鹰的第一搏,无异于被人“挼”尽的英雄气的再生。

为了这关键一击,有人甚至用家兔做第一个猎物。这自然更不公平。野兔虽弱,尚有强劲的腿和搏击的心,更有祖上遗传的对付天敌的本能。而家兔几乎等于死兔,从包中抖出,它还想不起逃,就已毙命于鹰的爪下。

老顺自然不屑使用家兔。这是他自认比别人优秀的重要依据。但他不能省略使兔鹰的英雄气再生的这一关。他能所做的,就是尽量接近野兔。野兔受惊,刚一逃出,他已将手中的鹰送到兔子身上。

这一“送”是老顺引以自豪的功夫。它需要一个猎手的综合素质:眼力,敏捷,力度,判断力——即使兔鹰是个懦种,在那一送之下,也是身不由己。

老顺站住了,向后绕绕手。灵官知道父亲已发现猎物。他脚尖着地,跑了过去。老顺说:“注意,我一放鹰,你就撵。”灵官顺父亲指尖望去,见一只兔子蹲在黄毛柴下。那是一只硕大的野兔,土黄色,凝固似的。两只长耳朵像雷达天线,搜寻着来自身外的每一个声息。那轱辘转动的眼珠表明,它已经发现了他们。

兔子是沙漠里最聪明的动物之一。它有许多叫人惊讶的习性:比如,它极少涉足陌生的地方。平时走的,一定是它前次去过已被证明了无危险的路线;兔子最冷静,人快要踩到它身上时,它才逃跑。绝不是一见人影,就逃之夭夭;兔子最善于利用地形。沙米棵和黄毛柴是它天然的保护林。最凶猛的鹰也不敢钻进柴棵去抓猎物。相反,有经验的野兔反倒诱敌深入,常常利用柴棵去惩罚收身不住的鹰。若没有人的帮助,再能干的鹰也逮不住狡猾的野兔。

野兔显然发现了他们。而且,它知道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它凝着的脑袋开始东张西望。随着老顺步步逼近,野兔似乎在权衡利弊:逃出,尖利的鹰爪在等它;不逃,猎人已逼来。但它只犹豫片刻,便逃出柴棵。

灵官这时才明白什么是“动若脱兔”:仿佛闪电划了一下,野兔已在柴棵下消失了。他丝毫没看出野兔的清晰踪迹,只有一句老掉牙的套话也许能形容:“说时迟,那时快。”

大漠祭 第一部分 大漠祭 第一章(9)

老顺已送出了鹰。

顺着离弦的箭似的鹰的走向,灵官才发现了沙丘上跳跃的黄丸。那黄丸此隐彼现,快逾流星。“黄犟子”更快,翅膀猛扇几下,已近野兔,把利爪插进野兔尾部。

“撵呀。”老顺吼道。灵官便甩开双腿,但他没用全力。这一追,全然不似在追兔,倒像在欣赏鹰兔相搏的场面。“撵呀!”老顺气急败坏地吼。“嘿——呔!嘿——呔!”他的叫声满沙洼荡。

野兔因臀部被鹰爪攫住,逃速慢多了,但它的后腿依然迅捷有力,蹬起一股股黄沙。在它的拖带下,“黄犟子”反倒很狼狈,鹰翅落地。沙滩上响起唰唰的羽毛划沙声。

“倒把呀,这个蠢货。”老顺吼叫。他这是在骂鹰。

“黄犟子”显然属于鹰中“拳势”较好的一种。虽说它被狂奔的野兔拖得狼狈不堪,但它绝不松爪。血从兔臀上流下,印入沙滩。

野兔上坡下洼,但摆脱不了天敌,也摆脱不了身后一串紧似一串的人的吼声。尤其是后者,使它无暇用强劲的后腿,给这讨厌的天敌以致命一击。

“黄犟子”扑扇着翅膀,努力使自己离开沙地。鹰一次次腾起,一次次被拖落……终于,它借野兔跃下沟坎之机,翅膀猛扇,跃上兔背。

“好了。”老顺喘吁吁道:“能倒上把了。”

“黄犟子”在兔子背上稍事调息,开始捣把:左爪前挪,插进兔腰。兔子惨叫一声,后腿无力地捞在地上,但前腿仍在飞快地挪动。沙地上多了两道浅浅的沟。

“黄犟子”又开始“倒把”的第二步:身体前移,腾出右爪,自野兔面门,插进脑袋。

野兔迸然倒地。那原本迅捷有力的后腿无力地抽动,抽出一声声惨叫。叫声很大,“咯哇咯哇”,满沙洼响,极像遭烫的婴儿在厉叫。

灵官的心一阵发抖,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这是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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