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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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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很卖力气,割水稻尤其快,大车也赶得不错。喜欢用东北方言夹着南方话说话,什么:“俺们喜欢吃香烟。”“劳资科长贼缺德。”他们最关心回家探亲的事情,探亲一回来就在地头没完没了地讲许多新闻。芩芩对于社会的最初了解,就是从农场开始的,可惜那段时间太短,也许再呆两年,她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了。她的履历表简单得半张纸就可以写完。文革中父亲也挨过斗,她刚十岁,学会了买菜做饭照料弟弟。没几天父亲就解放了,“结合”当厂政宣组的副组长。她下乡、上调,也有过不顺心的事,但总比别人要好些,她用不着象有的人那样煞费苦心地为自己的生活去奔波,所以她看见的邪恶也许就比别人要少些。“你去办一个病退试试,就是林黛玉也要堕落的!”连队的一位比她大几岁的女友对她嚷嚷。因此,对于那些文化大革命后期分配到这边疆农场来的老大学生和南方知识青年,她总是抱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心理。 
  她所在的连队来过一个建工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当食堂管理员。他常常算错帐,因为他在卖饭菜票的时候也常常在看书。他的理想好象并没有因为他的处境艰难和遭遇不幸而混灭,而只是暂时被压抑,限制了。他只能拼命地读书,总好象在思索着什么。他究竟在想什么呢?芩芩好奇地留心观察、猜测他,久而久之,她竟然不知不觉地惦念起他来。他有胃病,常常胃疼得脸色发白,有一次他去哈尔滨公出,连队卫生员让他去医院做胃透视检查,三天以后他回来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不少书。“透了吗?”芩芩问他。“透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那天卸煤,他热得脱了大衣,“啪——”什么东西从他衣袋里掉出来,上面写着字:“钡餐”。钡餐粉还在衣袋里,那还用问,准是没有去透视。芩芩不禁油然生了几分怜悯。不久后他调走了,他的女朋友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听说分配在贵州山区的一个公社当售货员。他就是到她那儿去,到那儿去他就可以在中学教物理课,不卖饭菜票了。他走的那天,芩芩一个人躲到草甸子里去了,她采了一大抱鲜红的野百合,又把它们统统扔进了河里。假如他不走呢?假如他没有那个女朋友呢?芩芩想着,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果说曾经有过那么一次朦胧难辨的微妙感情,就那样连百合花一起扔在小河里,漂走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样的人。他是南方人,喜欢把“是的”,说成“四的”,她经常笑话他。“你很单纯。”他有一次在路上碰到她,这样对她说。她那会儿正把一捆从大车上掉下来的谷子送到场院去,这是他单独对她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如今她竟不知道他在哪里。呵,真是奇怪,怎么会想到他来的呢? 
  也许只是因为她觉得那个费渊有一点象他罢,费渊的口音也象是南方人,“你很单纯”,他也这么对她说。刚刚认识不到半小时,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难道他自己很复杂吗?芩芩倒恨不得自己也能复杂一点,那样的话,她对生活中的许多问题,也许就不会总是想不通,总是苦恼了……在农场时生活艰苦、劳动繁重。饱饱地吃上一顿,甜甜地睡上一觉,什么忧愁都置于脑后了。总觉得那绿色的田野,连着远方的希望,有一天会走近……可是返了城,进了工厂,日子倒反而显得平淡无味。生活遥遥无期,好似在大海行舟,望见深蓝的地平线,充满无数幻想,然而驶过去,仍然是一片苍茫的海水,偶尔瞥见一座小岛,也是寥寂无人,即使登陆上去,海上漂过一叶白帆,你挥手召唤,却再无人呼应,或许那船载的就是寂寞和孤独…… 
  厂里新开了图书馆,芩芩除了学日语,有一点时间都泡在小说里。可是书读得越多,却越发觉着生活的不如意。在农场时没有什么书可读,倒有如一潭宁静的水池,既无涟漪也无烦恼。芩芩不知自己现在的这种情绪是好还是不好。四年来,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生活常常给人以信心和力量,可是这种变化什么时候也能在自己身上表现出来呢?芩芩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总盼望这一天里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可是日日平安,天天如此。傅云祥除了更换衣服,连讲话的声调都是回回相同,一周重复一次,芩芩盼望明天,明天来而复去,也并不使人乐观…… 
  自从那个星期天傍晚芩芩去教室取笔记本以后,特别盼望去业大上课的日子。坚持业大学习十分不易,开学时全班有六十多人,到期中就只剩了一半。有的人是因为工作脱不开身,领导不支持,几次拉课,就跟不上趟了;有的则是因为家务拖累。有位大姐三十四岁,两个孩子,还来学日语,有时孩子一病,她就没办法。芩芩上的是长日班,除了傅云祥找她看电影以外,倒没有什么其它的困难。她很喜欢日语,倒不是喜欢日语的发音,而是喜欢从那陌生然而节奏感很强的音节里,体验、揣摸日本民族的那种执着向上的奋斗精神。她刚刚看过一本写日本民族从明治维新以来一百年间怎样发愤图强的一本书叫做《激荡的百年史》,从里面她仿佛听到那岛国上传来的自强不息的呐喊……由此她又听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呐喊,这种呐喊虽然暂时低沉,有朝一日却也许更加雄浑有力。当然这种联想是近于可笑的,但芩芩的日语却觉得十分认真和刻苦。同班的业余大学生们的水平都差不多,她早就盼望着能有一个人辅导自己。突然黑暗中冒出了一副眼镜,一个费渊,她怎么能不喜出望外呢?更何况,他象十九世纪的德国人一样注重思辨。和他谈话,哪怕只有一分钟,也不会没有收获。与他相比,傅云祥更象法国人,注重实际,不,也许有点象犹太人……她的思想混乱了…… 
  一连好几天,芩芩下了课,总是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面。她穿过服号楼那狭窄的走廊,不时地东张西望,希望在哪个拐角能偶尔碰上费渊。有时她借口一点什么事,绕弯路到学院的主楼去。主楼宽敞的走廊时昏暗的灯光下,隔一段就放着一张椅子或是窄小的课桌,有人趴在那儿做作业,也有人三三两两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还有人面冲着墙壁,一个人在叽哩咕噜地念着什么……芩芩心里对他们羡慕得要死,因为她只差十四分没考上正规大学。如果不是复习功课期间妈妈老让那些热心的介绍人来麻烦她的话,这十四分一定不会丢,结果大学没考上,来了个傅云祥,十四分,好象他就值十四分。妈妈倒比她更喜欢他哩。他每星期天给她家送去别人买不到的新鲜猪肝和活鲤鱼,他送给芩芩别人买不到的出口的丝绸衣料,进口的款式新颖的女式短大衣,还有漂亮的奶白色牛皮高跟鞋……他什么都能买到,芩芩常常会有这种感觉,好象连她也是他买到的一件什么东西,只是他从不小气,舍得花钱。他捧着大包小盒进门,她在他的督促下不得已试试那些衣物,试一试也就脱下来锁进了箱子。他也天天很忙,忙得连报纸也没有时间看。他见她学日语,也不反对,管她叫假洋鬼子,学她的发音,怪腔怪调,叫人哭笑不得…… 
  可她却希望有人能同她说一句日语,哪怕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大学昏暗的走廊,呢喃的读书声在四壁回响,这种气氛不仅使人感到亲切,而且使人心里踏实。他一定会在这儿的,芩芩这样期望。 
  可是她始终没有能够碰到他,他从来没有在这儿出现过。他在图书馆吗?还是在自己教室?那个星期天下午他为什么躲到附中的教室去?为图清静吗?她不能到他的教室去找他,她不敢,因为毕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这一天下了课,她独自一人出了二号楼,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径直往主楼的地下室走去。她知道那儿有一个资料室,不过晚间是不开门的。她干吗要从那儿走呢?黑洞洞,怪吓人的。她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 
  忽然她听到里面传来了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低沉的、连贯的,好象在背诵什么。带着很重的鼻音,她的心头跳了跳。是的,是日语。她听见过一次,便不会忘了这声音。 
  “谁?”她大声用日语问。 
  “你或许不认识。”那背诵的声音停止了,懒洋洋地答道。 
  “不,我认识。” 
  “那么,你是谁?” 
  “我是业余……”她卡住了,以下她还不会说。 
  “噢,是你吗?研究玻璃的!”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披着一件深褐色的皮茄克,搓着手。 
  “这儿,很冷吧?你,你真用功!”芩芩诚心诚意地说。 
  “用功?还不是为了毕业分配混个好工作。”他皱了皱眉头,“人总得吃饭才能生存。” 
  芩芩有一点尴尬,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你在背课文吗?”她问。 
  “课文?你以为背课文会有什么出息吗?蠢人才这么干。早稻田大学的研究生可不是背课文能培养出来的。我——”他开始用日语念起来,很长,好象是诗。 
  “明白了吗?”他低头问芩芩,很象一个老师在考问他的学生。 
  “不……”芩芩脸红了,“我,听不太懂……” 
  “噢,是我自己翻译的一首波斯诗人鲁拜的诗:‘我们是可怜的一套象棋,昼与夜便是一张棋局,任它走东走西或擒或杀,走罢后又一一收归匣里。’明白这诗的含义吗?深刻!人生就是这样,任何人都受着命运的摆布和愚弄,希望只是幻想的同义词……” 
  地下室里好象有一股冷风,芩芩打了一个寒噤。 
  “找我吗?”他好象才想起来。 
  “不……是的,我想问问你……也没有什么……” 
  “抱歉!”他把两手一摊,“现在我没有很多时间,晚上我必须做完我应做的功课。你,很急吗?” 
  “不,不很急。” 
  “那就星期天吧,星期天我在这儿,不在这儿就在宿舍,三号楼三三三房间。” 
  “星期天……”芩芩犹豫了一下。她想说,星期天怕没有空。可他已重新钻入那黑暗的过道中去了。 
  “他真抓紧。”芩芩这样想,“真不应该打扰他……星期天,该怎么办呢……” 
  恰恰星期六那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鹅毛大雪,傅云祥在星期六晚上兴致勃勃地跑来找她,说他要和军区大院的几个干部子弟坐吉普去尚志滑雪,问她想不想跟他们一块去。“跟?我才不呢!”她一反常态地用挖苦的口气说,“你愿跟,你就跟吧,我可不想当‘仿干’!” 
  “仿干”是她从业大的同学那儿听来的一个新名词。嘲笑那些一心想模仿干部子女的人。比如说有的人喜欢故意装出一副神气活现、傲慢无礼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管公共汽车叫“那破车”,刚认识就说:“给你留个家里的电话吧!”其实是传呼电话。这种人就叫“仿干”子弟。芩芩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学学干部子女那种好的品质,更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要有这种虚荣心,也许是希望过好日子的一种正常心理吧。傅云祥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处长,他却爱和省委的一批干部子弟打得火热,只是不象通常的那些“仿干”那么令人讨厌。 
  这场雪倒意外地“解放”了芩芩。星期天上午她兴冲冲去附中的业大上课,散了课出来,却见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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