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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丐帮执法长老
等级：小飞侠
文章：1565
积分：9838
门派：丐帮
注册：2005年10月13日第 3 楼 QQ
*2*
说起为什么记得当年他说话的声音嘛……
四年前，我从京城逃出来，二更时分赶到了来云镇，又累又饿，也不敢去住客栈，怕被人发现，当然也是因为身上没有带钱，只好偷偷溜进吉祥客栈，在厨房里偷了些东西吃，然后又想起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就想潜进客房搞一点路费。
当天客人很少，只有天字二号房和七号房有客人，二号房几个人正在喝酒胡闹，七号房却静悄悄的，只亮了一盏灯。
我悄悄摸了过去，门微开着，探头向里一张，空无一人，正好，我闪身而进，见是个里外套间的客房，看来住客临时出去了，里屋的床上放着一些行李。我一个箭步跳到床前，飞快地翻了翻，找出一小包银子揣进怀里，正待再翻，门一响，有人进来了。
我一闪身躲在床侧，看准了左侧的窗子，伸手过去轻轻抽开插销，然后静听外面的动静，如果一会有人进来，我立刻就能从窗口逃脱。
外面的人却没有进来，听得桌上声音轻响，似乎在摆放饭菜，果然，一阵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我咽了一口口水，训练有素的鼻子已经自觉辨认出了香酥鸡、油闷笋、樟茶鸭子、香菇炖豆腐的味道。
唉，怎么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就只找到了几个包子呢？花钱和不花钱还就是不一样啊——，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转头四顾，咦，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个黑色的小钱袋呢，刚才都没看见，伸手拿起，呸，轻飘飘的，半文钱也没有装，光好看有什么用呀——这朵水仙花绣得还真不错，我又将钱袋扔在桌上。
外面的人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又起来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从灯光照在地上的影子看，应该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头发长长的，转身的时候就轻轻地一甩……是个女孩子吧？
昏黄的灯光，照得她的影子长长的，细细的，晃过来晃过去。
我正在不耐烦，想着要不要干脆闯出去，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快步走来，那个女孩一把拉开门，守在门口，我乘着门一响，飞快地打开了窗，轻轻一按窗台，跳了出去，正待开溜，却听到一个温柔清亮的声音说道：“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那样充满了温柔期盼的声音，猛地冲击在我的心上——妈妈！
妈妈就经常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呃，不对，跟对我说话的语气好象还略有不同，不是那种温柔宠爱的，而是……对，是对父亲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充满了情意，仿佛她迎接的人就是她的一切，是她全部温柔倾注的对象……
昏黄的灯光，温柔的妈妈，耐心地等她的丈夫归来，轻轻地说一句“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我仿佛又看到了妈妈温婉秀丽的容颜，那甜蜜温柔的笑，连一向严肃的父亲，在面对这样如水的温柔时，也放缓了脸上的线条，浮出一个舒展的笑容来，“我回来了，叫你不要等的嘛，天这么晚了……”这样平淡而温馨的对话，经常可以听到，因为每天傍晚，我总是赖在母亲房里，只要父亲不在家，母亲就是我一个人的，在那间面对着花园的宽敞房间里，我得到了母亲多少温柔的抚慰啊……
鼻子一酸，我好想妈妈，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她，这时她在做什么呢？也许正在为我哭泣吧？闯了这样大的祸，明知道连父亲也无法蔽护，只好连夜逃出京城，都没有来得及回家向母亲告辞……她那温暖的怀抱啊……
我觉得脸上凉凉的，不过不想去擦，不能让人知道我流泪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一咬牙，我回头冲入了黑暗之中，但那个温柔清亮的声音，却印在了我的心中，被我一齐带走了，一直带到今天……
听了我的叙述（当然是删节版的，流泪的情节肯定是不能说的），莫离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原来我的声音像你娘。”
“嗯，你身上的香味也像。”
莫离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向他一笑，他脸上一红，赶紧又把头扭了回去，嘿，他的脸皮还真是薄呢。
“你呢？你不是说和表哥一起到京城的吗？怎么又进了那个淳亲王府呢？”
莫离身子一颤，立时僵直了背。
我一惊，忙问：“怎么？”
追问了好几声，他却一言不发，我一扳他的肩膀，他用力一扭，不肯回过头来，我有点急了，手上加了点力，将他身子硬扭了过来，赫然发现他已泪流满面。我顿时慌了手脚，忙用手去擦，他用力拍开我的手，又回过头去，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滑下马去，我忙带住青儿，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喝到：“你疯了！想摔死啊！”
莫离猛地挣开我的怀抱，滑下马去，冲进了旁边的树林。我紧追过去，看着他跑了不多远，脚步就开始踉跄起来，在树根上一绊，摔倒在地，也不起身，就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仿佛有无穷的悲愁一下子迸发出来，越哭越是伤心，细瘦的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青草，青筋都冒出来了。
这是……我挠挠头，不明所以。
看他哭成那样，我心中好难过，可又不知该如何劝他才是，过去想扶起他，他却拼命挣扎，我用力抬起他的头，只见一张白玉似的脸上涕泪和着尘土，已经成了一个大花脸。想笑还没有笑出来，莫离的双拳已经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我急忙把他的脸压在我的胸前，双臂一紧，将他牢牢抱住。
莫离的双手被我夹在腋下，只好改为撕扯我身后的衣裳，细瘦的身子颤抖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利刃在割我的心一样，我的眼睛也红了，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抱着他轻轻地摇晃，嘴里喃喃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谁知我越劝，他仿佛越委屈似的，哭得越大声，到后来简直声嘶力竭起来，汹涌的泪水很快浸湿了我胸前的衣裳。
那样的委屈、伤心，这可怜的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啊……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头发上。紧紧地抱住他瘦弱的身子，好想保护他，让他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再也不要这样伤心哭泣，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青儿站在不远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不时动一动耳朵，甩甩尾巴。
不知过了多久，莫离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慢慢地，变成了抽抽噎噎，我缓缓松开手臂，低头看他的脸，他的眼睛紧闭着，还有泪水在渗出来，长长的睫长湿漉漉的，微微颤动，脸色因为激动泛起一层淡淡的潮红。感觉到我在看他，莫离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还带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那么辜、那么迷茫的眼神，跟刚才那个坏脾气的小孩是多么不同啊，让人好想去保护、去怜惜。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我不由自主地俯身过去，轻轻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莫离轻轻一颤，闭上了眼睛，我一遍又一遍轻轻吻着他的眼皮，心中涌起一种柔情，仿佛重新找到了一件失去已久的宝物，再也舍不得放手。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刚才被哭声打扰的鸟儿们又恢复了歌唱，小虫子们也长长短短地奏着乐，微薰的夏日睛风穿过树林，一切都那么平静自然，我的心也空前的宁静，莫离哭得累了，乖乖地倚在我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睡着了。
天快黑的时候，莫离才醒过来，不想让这难得的宁静被破坏，我带他穿过树林进了山里，就让这宁静的山林，涤尽俗世的沾染，让空山鸟语，抚慰莫离那忧伤的心灵吧。
入夜，在溪边找到一个小山洞，我升起了火，跳动的火苗把我们的影子映在青黑色的石壁上，也给莫离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红晕。白天痛哭的结果，双眼红红地肿起来了，看了看我的红眼圈，他小声地道：“我是因为想到自己伤心的事才哭，你哭什么？”
“你伤心所以我也伤心啊。”
他看了我一眼，眼光很复杂，转过头去，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喜欢你。”
他吃惊地盯着我，我直直地迎住他的目光，眼中的真诚想信他一定可以看得出来。半晌，莫离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垂下了头“怎么会，咱们才头一次见面。”
“可我四年前就喜欢你了！”我坚定地说。
他微微地笑起来，“你可真有趣，只听到我的声音就喜欢我了么？再说你不是以为那是个小姑娘吗？”
“反正我喜欢的是你，你是小姑娘也好，男孩子也罢，我就是喜欢你！”
“别胡闹了。”
“没有胡闹！”我有点生气了。
“你不过是想你娘的声音罢了，难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个离不开娘的小奶娃么？”
“你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声音吗？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坚定地望住他的眼睛，“我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娶一个像娘一样温柔的、全心全意爱我的妻子，快快乐乐地生活，我爱她，她爱我，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温暖的家。”
莫离听着我认真的话，一时间有些怔仲，叹了口气道：“可我是男的。”
“那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喜欢你，我们一样可以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他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也把我当成娈童么？”
“怎么会？”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怎么会把你当成那种软弱可怜的人，你是我的心上人啊！”
“什么……什么软弱可怜的人？”莫离的语气忽然飘忽起来。
“娈童啊。”我说“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从京城逃走吗？因为我打死了一个人，不巧的是那家伙还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所以只好逃走了。”
“为什么？”
“那个该死的家伙，在学堂里总是碰到，他常对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有时还毛手毛脚，我以前不懂，只不过骂他几句走开，后来有一次听到哥哥他们聊天，才知道原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纨绔子弟对娈童调笑的话，这个混蛋，居然敢把我当成那种软弱可怜的家伙来调笑，所以我就跑去狠狠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他那么没用，居然就挂了，害我连夜逃走。”
“嗯，为什么说……是‘软弱可怜的人’？”
“被人家养在家里像小鸟玩弄的人，不是软弱可怜的人么？”
“你知道些什么？”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事。
莫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瞧了好久，见我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反倒吁了口气，转过去看着火苗跳动，半晌没有说话。
“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到京城来，又怎么到了淳亲王府呢。”
莫离脸色又变得煞白，细细的牙齿紧咬住下唇，我正疑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幽幽地道：“我从小在杭州长大，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从小没了母亲，跟父亲和表哥一起长大。十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了，表哥非常疼我……我们总在一起。那年表哥到京城做生意，我舍不得离开他，也跟了来，后来……后来就遇到了淳亲王。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亲王，他比我表哥还小一岁。刚见到我时他就盯着我看了好半天，看得我好害怕。”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出神地望着火堆，火光映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小巧的耳垂仿佛半透明一般。
过了好半天，一根树枝烧得“啪”地一声爆裂开来，他吃了一惊，回头看看我，我问“后来呢？”
“后来……”他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