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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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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言道:“B医生,你不认为一卵性双生,竟出现一男一女不同性别的现象,这不是太出奇了么?”

B医生忽然笑了起来,道:“人类自称科学发达,但到如今为止,连生命的秘奥,都未能探索出一个究竟来。医学界更是可笑,将决定性别的因素,诿之于所谓‘染色体’,又创造了一套‘染色体’的数字决定性别的理论,这实在和哥白尼时代,教会认为地是不动的一样可笑!”

我想不到一句问话,竟会引出医生的一大篇牢骚来。B医生是第一流的科学家,他之不满意目前的科学家水平,这是一种非常容易理解的心情。

B医生以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一句话,为什么在同样的精子和卵子结合过程中,形成胎儿,会有男有女,这件事,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染色体也者,只不过是人类自己为自己的无知作掩护而已,所以”

B医生望了望我,道:“你的问题,我也没有法子答覆。但是,一卵性双生出一男一女的例子,是极其罕见的,张氏兄妹可以说是有文献纪录以来的第二宗,第一宗是埃及医生卜杜勒一九三六年在开罗发现的,不幸得很,那两姐弟都因杀人罪而被判死刑。”

我立即道:“你是说,一卵性双生子因为性格的不完全,而犯罪性特强?”

我是准备在他说出了肯定的答覆之后,再举出张小龙的例子,作为反驳的。

但B医生究竟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想了一想,道:“也不一定,有的一卵性双生子,一个承受了完全美好的性格,他的为人,几乎是完人,而在那样的情形下,另一个则必然是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的确,两个人的犯罪倾向,都特别浓烈。不过这也有后天的原因在内,因为一卵性双生,形貌神态,完全一样,自小便受人注意赞叹,这也极容易使他们形成自大狂的心理,自大狂便已经是接近犯罪的了!”

B医生的下一半话,我几乎没有听进去!

因为张小龙是堪称人格完备之极的完人的。

那么,难道张小娟便是“最凶恶的罪犯”了?

我实在难以设想这会是事实,但是张小娟种种神秘的行动,却又不得不使我这样想。

而且,在那一刹间,我还联想起了许多其他的问题来。例如:显然不是出自野心集团的毒针谋杀,那叠神秘失踪的文件等等。

这些事情,可能和张小娟有关么?是不是真的如此呢?

我想了一会,又打断了他们三个人的沉思,道:“那么,张小娟现在的情形怎样了?”

B医生道:“刚才为张小娟作全身检查的是C医生,我们不妨听取他的报告。”

C医生是内科专家,他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道:“各位,我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我只能说,张小娟的一切都正常,她根本没有病。”

我想不到C医生会这样说法,不禁愕然望定了他,因为张小娟分明是有著不安,何以竟会“一切正常”?A医生看出了我的惊愕,拍了拍我的肩头,道:“这是极其罕有的例子,当一对一卵双生的兄妹,在兄长死了之后,妹妹并没有死,但是,妹妹除了肉体之外,人所具备的其他,例如思想、精神、性格等等,这一类看不到摸不著的东西,却随著她兄长的死亡,而一齐消失了!”

我听得呆住了,发声不得。

B医生叹了一口气,下了一个结论,道:“所以,一卵性双生,事实上,仍然只是一个人,我们不应该视之为两个人,而只应该当他是四手四足两头的一个人!”

这些理论上的结论,我并不感到兴趣,我只是关心张小娟的情况,究竟如何,因为还有著许多未曾弄清的事,要等她来澄清的。

因之,我连忙问道:“三位的意思是,张小娟从此不会思想了?”

三位医生互望了一眼,C医生道:“是的,她会活著,体内的机能,也能机械地活动著,能够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持续期间,她却丧失了一切能力,因为她的精神已经死了,只留下了肉体”

C医生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向A医生和B医生苦笑了一下。

因为作为一个内科医生来说,他刚才的那几句话,实在是完全推翻了他所受的医学训练的。但是他不得不那样说,因为眼前怪异的事实,确是如此!

至于一个人的思想、精神,怎么会在脑细胞完全没有遭受到破坏的情形之下,突然消逝,这只怕眼前三位第一流的专家,也无法解释了。

我呆了半晌,默默地站了起来。

A医生道:“我们和张老先生也很熟,我们都感到难以将这个结果永远瞒著他,因为他终于会发现他的女儿,实际上和一个以软塑料制成的假人,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我竭力地镇定自己的神经,才能忍受那些听来极其残忍的话。

对医生们来说,这样的一件事,只是医学上的一件不幸的纪录而已,而对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有著普通人感情的人来说,这却是难以想像,不忍卒听的一件大惨事!

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呆了多久,因为那三位医生也完全在沉思著。然后,我才从烟斗的“吱吱”声中和烟雾中站了起来,道:“请三位将这件事暂时隐瞒著,由我来告诉张老先生如何?”

A、B、C三位医生都点了点头,我辞别了他们,走了出来。

在我出来的时候,我听到B医生正在叫通比利时皇家医学会的长途电话,分明他要和国际上杰出的医生,继续讨论这一件罕见的一卵性双生的例子。

我木然地离开,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感不到温暖,我竖起了衣领,将头尽量缩入,我并不以此在躲避著什么,虽然我仍没有忘记纳尔逊先生的警告,但是我在知道了张小娟以后的命运的判断之后,我心中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使我要缩成一团,因为我心理上需要仔细地思索。

我慢慢地在马路上走著,又将整件事情,仔细地想了一遍。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野心集团并未曾得到张小龙的研究资料,那么,由我亲手放在枕头底下,结果却失去了的研究资料,一定落在和施放毒针,进行血腥谋杀的人手中了。

我在得到这一个结论的同时,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张小娟的名字来。

同时,我耳际响起了一卵性双生研究权威,B医生的话来,也可能一个是人格完备的完人,但另一个一定是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

“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和张小娟,这两者之间,似乎不可能发生关系的。但是,谁又知道真的是否如此呢?要知道,凶恶的罪犯,不一定都是满面横肉的彪形大汉的!

我又将我自己几次险遭毒针射中,以及几次发现被毒针射死的尸体的经过情形,想了一想,我发现如果说,那是张小娟下的手,那也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没有一次,是她和我在一起的。

我脑中极度混乱,我的脚步也渐渐加快。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步行来到了张海龙的住宅之前,不需要通报,我就走了进去,而且立即被请到了张海龙的床前。

张海龙在睡了一觉之后,看来精神已略为恢复了些,他沉声道:“护士说,小娟还在睡,医生诊断的结果怎样,你告诉我!”

我不敢正视他的脸,转过头去,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无奇,更无伤感成份,道:“医生说,她因为刺激过度,需要极度的睡眠,因此已给她施行了麻醉,令她三日之内不醒。”

张海龙呆了一会,道:“卫先生,那么我请你陪著她,不要离开她!”

我听出张海龙在讲那两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奇特!

我不禁愕然道:“张老先生,你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我在这几天中……而她有著四个护士在陪伴著,一定不会冷清的……”

固然,这几天中,我无法陪伴著张小娟,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是原因之一,但是。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我不愿意对著一个根本已没有了生命,但是却会呼吸的人不能称之死人,也不能称之活人的人!

张海龙望了我半晌,才道:“你不能陪她,我自然也不来勉强你”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才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小娟若是醒了过来,看不到你,她一定会十分失望了!”

我听了张海龙的话,不禁愕然,道:“张老先生,你的意思是”张海龙道:“本来,小娟叫我不要对你说,但是我如今却非说不可了。”我更是诧异,道,“究竟是什么事?”

张海龙道:“小娟有一次曾经对我说,她十分恨你,恨不得将你杀死!你要知道,她是一个十分文静的女孩子,平时是绝不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不禁呆住了,我的确不知道张小娟对我的感情竟这样的浓烈。张海龙在我的肩上拍了一拍,道:“年轻人,但是我看得出,她在这样讲的时候,事实上,她心中是十分爱你的。”

我苦笑道:“只怕不会吧。”

张海龙道:“我是她的父亲,从小看她长大,难道还不够了解她?”我心中暗忖,你根本不可能了解到张小娟的双重性格的,你只当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而已。

我想了片刻,心想纳尔逊先生,不可能那么早便来到此地,我何不利用这一两天的时间,彻底了解一下张小娟的为人呢?

虽然张小娟已经完全丧失了智力,完全成了一个连动作都不能自主的白痴,我绝不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但是那也有好处,因为她也不会来妨碍我的行动了,我可以在她的房间中,详细地搜索,我不奢望到可以发现她的日记,但是我至少希望可以发现一些线索,以彻底弄清她的为人。

我想了片刻,道:“好,我去陪她,但是我要所有的护士,不得我的呼唤,便不准进来。”

张海龙面露喜容,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实际上已和一具尸体,相去无几,还以为他高傲的女儿,这次已获得知心人了!

我转过头去,不忍看他面上那种疲乏的笑容,他送我到门口,自己便坐在太师椅上养神。我到了张小娟的房间中。

张小娟像是神话中的“睡美人”一样,美丽而又宁静地躺著,完全像是熟睡了一样,但是却没有什么“王子”可以令得她复苏。因为她的精神、思想的另一半已经消失了。

那就像一只玻璃杯,在齐中裂开之后,便不成其为两个半只,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张小娟和张小龙两人的情形便是那样,一半没有了,另一半,也同样地消失了。我只望了她一眼,便支开了护士。

我这才仔细打量张小娟的卧室。这间卧室,不消说,十分宽大。而且,被间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书房,有著一张十分巨大的钢书桌。

我在书桌前面,坐了下来,首先发现书桌上的所有的抽屉,全是配著极其精巧的锁的。这种锁,是阿根廷一个老锁匠的手制品,每一把锁的价值,都在这张巨大的钢书桌之上。

而在这张钢书桌上,我数了一数,却共有这样的锁九把之多。

固然,这可以说是阔小姐的奢侈,但是如果抽屉中的东西,不是名贵或重要到了必须用这样的锁的话,这种奢侈不是太过份了么?

我本来,一坐在书桌之前,便已经将百合钥匙取了出来的。但是我一见到那些锁之后,便将百合钥匙收了起来,这种锁,没有原来钥匙是开不开的,有了原装钥匙,还必须要有开锁的密码,那是一句话,锁匠随高兴而设,有时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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