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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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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哄笑中,李皓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就是钻牛角尖,就是死板!就是Stereotpye(成见)!”

“呵呵,这个问题下次可以和西班牙专家Discuss(商榷)一下。”杨星辰解围。

“那,外国人对中国有成见吗?”一直洗耳恭听的邱杏花终于提出惟一问题,紧张如课堂提问的小学生。

“有啊,太多啦!”李皓激动得手舞足蹈,“最大的成见就是——他们老觉得咱中国人没Human Rights(人权),平时不说,一有机会就露出尾巴。”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杨星辰骂。

我循循善诱:“那你咋办?”

“Bullshit!(废话)——对不起我说脏话了。”李皓打打自己嘴巴,接着说,“当然给他们解释啦,你是Developed country; 咱是Developing (发展中国家),时态都不一样。咱肚子才填饱,谈啥人权?——我挨过饿,你他妈洋大人挨过吗?再不行就斗争呗。咱有没有人权关你洋大人屁事,老子打儿子碍你鸟事啊,吃饱了没事干,资产阶级假人道!你要真关心我的人权,给我发张Greencard(绿卡)得了,别玩虚的。”

“You rock!(牛逼,有种!)”我和杨星辰先后向爱国愤青伸出大拇指,异口同声。

邱杏花也用崇敬的口气说:“好爱国啊!”

魔鬼的确在细节中,饭后小憩时,李皓拿出在当时稀缺的IBM笔记本电脑,展示他和联合国专家们的合影。当我留意到邱杏花羞涩而充满敬意地看着对面春风得意侃侃而谈的大尾巴狼时,便意识到这件陈年旧货终于脱手了。果然,当我和杨星辰演双簧似的将李皓夸成不可多得的、由国家栋梁级上升到联合国顶梁柱的、一出门就可能被恐怖分子或外星人劫持的人才时,她又羞又急,“呵呵”“嗯嗯”一阵后:“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吧。”

“好好了解,——一定要深入哈。”我一脸坏笑。

饭后,我们陪着李皓的准媳妇逛王府井。东方广场开业了,建筑宏伟大街宽阔车流汹涌灯火辉煌行人光鲜浮华逼人。望着这浩繁宏大的场面,邱杏花又露出一些怯来。我和杨星辰则轮番摇舍鼓唇,见缝插针,对这一对准新人进行了没原则的吹捧和拔苗助长的拉郎配,恨不得直接将两人五花大绑塞入洞房了事。俩人被逗得红光满面呵呵大笑,为伟大首都平添了一份喜庆和繁荣。

周末,我和杨星辰夫妇赶到李皓位于东四中国美术馆附近的新“家”一聚。和六里桥的居所相比,李皓新居住大为改观。几人轮番下厨,奉献出一桌精彩纷呈的盛宴,乐得李皓眉开眼笑唾沫横飞。余下一段时间,李皓鞍前马后,兢兢业业地兼任了主人、导游、护花使者和出纳的角色,超额赢得了乡村女医生的芳心。一切皆有可能,爱情的种子还没有播下,就发芽了。

2

日韩世界杯小组赛是和房东一起看的,他连越位都不知为何物还喋喋不休现场解说,弄得你恨不得踢他两脚。余下小组赛去杨星辰家看,半决赛和决赛时李皓“夫妇”和我舍近求远去了玉渊潭公园看。

这里气氛浓厚多了。超大屏幕前的场地被改造为巨大的露天酒吧,但凡可以摆下沙滩椅和桌子的地方都密密麻麻摆满了,但凡可以插一腿的地方都挤满了灵长类两脚直立动物。四周被卖烧烤、酒水和各种下酒小菜的食品摊包围。我们去得早,找了个好位置。不料在看巴西德国决赛时,氤氲迷濛中忽然狂风大作电光闪闪,下起阵雨来。尽管我们带着伞,还是被斜飘横飞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气温骤降,浑身湿透的我瑟瑟发抖。这紧要关头,没人退缩,犹如生理高潮,不等崩溃的那一瞬,即使枪口顶着你的后脑勺,你也不会退却。回“家”后我开始咳嗽,头昏眼花浑身发冷,裹着厚被子也无济于事,吃了些感冒药丝毫不见好转。

我挣扎着去医院,以“三无”人员的身份挂了号,等了两小时才见到医生。她显然不愿意在我这个没医保的外地人身上浪费时间,病情还没说完,处方就开好了。我还想问两句,就叫了下一位,站在背后的便急不可耐地坐在那张臀热尚存的凳子上。我毫无胃口,两天颗粒未尽,熬了生姜红糖汤喝下也无效。我眼泪汪汪地在床上躺着,深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这颗星球上,致人死命的疾病上千种,小小流感就可以拿去你的小命;夺人性命的意外死亡上万种,喝杯水都可以呛死你。单身者更是危机四伏,据说死亡率高出非单身者几十倍。我不寒而栗。看着杨星辰的幸福家庭、李皓的归宿,再想起温雅的规劝,我想我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了。

像我这样的“坐家”,鲜有社交机会,去婚介所太丢分,街头发情似的泡妞,又隐含着极大风险。大病初愈,我便开始在网上游荡,尽管我的上网技术比“菜鸟”好不了多少。我去各大网站聊天室一串,简直就像踏入“养鸡场”,花里胡哨的情色昵称下,形形色色服务方式、赤裸裸的货色描述价格电话,应有尽有,不知疲倦地滚动字幕播出。

有“觅素质男”的。一聊,对方说,素质男就是事业成功,肯为女人花钱。刚委婉批评两句,立马迎来劈头盖脸辱骂,老娘凭啥让臭男人白玩什么的。有“觅红颜知己”,其实就是包二奶或包二爷,明码实价,倒也诚实。有“家人急病急需五千以身答谢”的,在所有网站聊天室都看到同一昵称的人锲而不舍地干这事。

“美女想醉”发来照片,果真清纯美女,欣然前往后海赴约。这女子和照片比有出入,还算入眼。看她情真意切,终于被诱入一黑酒吧。一坐下,这女子顿失婉约,猛点猛吃。说话躲闪,电话不停,尿频尿急。我及时清醒,虎口脱险。虽然只损失了三百多,我可不愿当凯子。观察好地形,找来半块砖头朝酒吧玻璃扔去,只听“咣啷”一声脆响,拔脚跑向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哥们,没事吧?”司机看着慌乱的我问,知道缘由后直夸我干得好,“这帮王八蛋,尽干缺德事儿,换了我,先奸后砸。”

上网一查,方知这叫“吧托”,互联网兴起后的新型犯罪。别说找老婆,找网恋,能够找到一夜情,就TMD纯净水啦。我发现人气很低的“英语角”纯以英语学习为目的,惟一的净土,就扎下来了。用英语聊天不啻一个既休整又复习的好机会,而且男女搭配,学习不累。

“Sunshine(阳光)”水平有限,常犯低级语法和拼写错误,忍不住给她纠正,时间长了就烦了。无奈她态度谦逊,缠着我聊。闲谈之余相互有些了解,这是个北京女孩,公司文员,按她的说法,她读书不用功,勉强混了个大本,终于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一个月后,Sunshine在西单“肯德基”请我吃“谢师宴”。

3

甄小羽的出现令我眼前一亮。哈韩族妆扮,乍一眼像韩日留学生。她小我整整一轮,小巧玲珑,曲线丰满,白如年糕,鼻小嘴翘,头发卷曲。她京腔京韵,伶牙俐齿。尤其长得很有喜剧色彩,一双丹凤眼,一对酒窝,总是笑眯眯的,对得起她的网名。

我抢着买了单,她喜出望外。除英语学习外,海阔天空地闲聊,颇为开心。关于私生活,相互了解不多,但都知道对方“一个人”。甄小羽善解人意地说:“别着急,您还在忙事业呢。”

第二次见甄小羽,迅速提升接待规格,由“肯德基”改成“老家肉饼”,第三次升格为“仙踪林”台湾茶餐厅,边荡秋千边吃喝,好玩儿。小羽喝了一口珍珠奶茶,半是感激半是调侃:“呵呵,我的级别越来越高了啊,啥时能吃到省部级去?”

“我们的宴席才刚刚开始呢,下次去哪吃,你说了算。”我豪迈地说,小羽一脸惊喜:“还有下次喃?”

“当然,就怕你不来吃呢。”

“我要吃‘比萨’,我要吃水煮鱼——‘沸腾鱼乡’的,我要吃‘俏江南’,我要吃‘Friday’……”小羽乐得眼睛眯成一线列举着,“慢慢来,好吃的太多了,你不怕把你吃垮吗?”

还好没提“顺峰”“王府”啥的,我开玩笑:“堂堂中国,还怕你吃垮啊?多大的胃啊,水牛似的。”

“呵呵,本小姐就是人小胃口大、钱包小脾气大那种。”

“太好了,就怕你不吃。”我想起罗胖子那封自荐信,自个一笑,停看菜单,瞄了她一眼,“革命就是请客吃饭,爱情也一样。”

小羽脸一红,无语。听说我住得很近,饭后小羽提出去我“家”看看。我很窘迫:“我哪有啥家啊?就一蚂蚁睡觉的地方,叫穴居或蜗居还差不多。”

小羽坚持去看看,我没办法。进入小区,她颇为好奇。正要上楼,忽然一个纸包凌空降落,先击中了小羽的头,又反弹到我身上。尘土飞扬,小羽吓得尖叫,我也一看地上的纸包,是废纸废布条什么的。我赶紧帮她拍拍头发上的灰尘,又像一架找不到蚊子的高射炮,对着空中破口大骂国民素质,没反应。

“算啦,别骂啦,再骂就是你没素质啦。”小羽劝我,我侥幸地说:“幸好是纸和布,要是花盆可怎么得了。首都人咋也这样啊!”

“得啦,你咋就断定是北京人呢?现在外地人海了去了。”小羽反驳道,我反问:“那你又凭啥说是外地人干的呢?”

“干嘛啊?抬杠啊?”小羽有些不悦,我就打圆场:“算啦算啦,就算请福尔摩斯来也查不清啦。为何不把这个纸包看成绣球呢,绣球砸中你和我。”

小羽脸一红:“这就叫阿什么精神来着!”

进屋后,小羽好奇地东张西望一阵,说想洗个头,我就帮她烧水兑水,还帮她冲洗。正洗着,房东回来了,一惊一咋地。回屋后,小羽随手拿起电脑桌上的书,瞄了一眼:“啥书啊这是?这人咋没穿衣裳啊?”

“一本破小说。”我支支吾吾,并伸手去拿,小羽闪过了,翻开扉页一看,惊愕道:“啊——?这人怎么看着像你啊!”

“是吗?”我故作惊讶,伸过脖子看,“可能像我吧。现在都喜欢模仿,一不留神就摆出我这种大众情人的Pose(姿势)。”

小羽退后几步,对照我仔细瞄了几眼,说:“不是你我从这窗户上跳下去,敢情——您还一作家呐!”

我只好承认:“姑且算我吧。”

“这事儿还有姑且?这写啥的?”小羽饶有兴趣地翻起来。

“一个流氓小知识分子的处处碰壁,身体闲置,精神荒芜。”

“啊,这么倒霉呐?”小羽露出不解,“不对啊,知识分子是社会良心,怎么到您这儿成流氓啦?”

“流氓的本意就是无产者,是一个社会身份,演化成道德词汇是后来的事了。这儿是本意,你叫我流氓我挺自在的,这帽子戴着舒坦。”

小羽似懂非懂的样子,很欣赏似的看着我,发表她的见解:“不过现在道德败坏的知识分子也很多,我们都管教授叫‘叫兽’——嚎叫的叫,野兽的兽。”

“你遇到过这种——嚎叫的野兽吗?”

“遇到过。”小羽一脸囧相,五官拧巴(注:拧巴,北京方言,此处指不平整,褶皱。),别有一番风味。

我忙追问缘由。

“其实是我一考研的同学,她的导师就是一个‘叫兽’。”小羽绘声绘色,那导师以自己生日为借口,让觊觎已久的女考生到他家为她过生。为让他惊喜一场,女生率十数名同学藏到“叫兽”卧室,然后电话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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