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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故乡面和花朵-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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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白石头的情绪还没有转过来呢。还在那里摊着手说: 
  「你要说小刘儿好,那你现在找小刘儿去好了。」 
  秃老顶又知自己说错了,只好又在那里恬着脸说: 
  「小刘儿已经像纳伊夫一样退休了,我找他还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只能找你了。就请老弟高抬贵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现在看过去,就算为了我崩掉三个指头的左手,你就把我的小喇叭放到适当的位置吧。」 
  …… 
  但是,现在再找适当的位置,也适当不到哪里去了──本来还可以适当,现在就更加不能适当了。一个大好的春天,没有喇叭点缀又怎么了?没有喇叭春天就不来了吗?斑鸠就不捉了吗?「哔哩叭啦」的一个琉璃喇叭,还想风光30年吗?──但是,如果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当时的喇叭还是起到了呼唤春天、麦苗、斑鸠、炊烟和暮色的作用。没有这只琉璃喇叭,还是使我们的春天万马齐喑,还是给30年后的回忆少了一点春天的具象。依稀记得因为这只喇叭的到来,确实使我们兴奋过一阵子;为了拿到这支琉璃喇叭亲自吹一下,让它「劈吧」「劈吧」在自己手里响两声,我们当时要看秃老顶半天脸色呢──要不秃老顶怎么会在30年后重提这支喇叭时那么兴奋和要找回它的历史价值呢?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年这支琉璃喇叭,对于秃老顶在一群小捣子中间地位的提高,真是有些三矿的煤车和五矿的电话之于白石头的意义呢;但是因为时过境迁,因为一切历史都是为了给现实服务这个历史特性,为了大家的安定同时也是为了不使秃老顶过于昏了头,我们就不要再在历史的汪洋中拼命打捞一只小喇叭了──但当时拿着这只喇叭,吹起来该用多大的力气,是大了还是小了,是左了还是右了,我们都要局促不安地请教秃老顶半天呢。秃老顶精心地守在喇叭口上,威风地叱呵我们: 
  「千万不要给我吹炸了,吹炸了你们可赔不起!」 
  ──并且,当时吹过这只喇叭和没吹这只喇叭,在田野上奔跑起来就是不一样;就像在足球场上吃过兴奋剂和没有吃兴奋剂奔跑起来速度就是不一样一样──这才是喇叭的魅力呢。当时秃老秃拿着小喇叭跑到哪里,我们就齐刷刷地跟着他跑到哪里──秃老顶简直成了一个斑鸠王。我们拥着秃老顶在麦苗里像一阵风一样忽来忽去。──本来不说三矿和五矿,照琉璃喇叭的历史本相,和冬天的雪和血、和秋天的瓜田和夏天的样板戏打一个平手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为30年后喇叭主人的一时失误,就使喇叭跟着他前功尽弃,似乎和雪和血、瓜田和样板戏平起平坐都有些气馁和理亏──你也是吃了秃老顶的挂落呢。你也是千年的修行现在被秃老顶毁于一旦呢。本来还是可以大书特书的,现在倒要草草收兵了。本来还是一个公众的历史遗物──可以放到历史博物馆,现在倒成了一个私人废弃品了。──把白石头惹恼了有什么好处?就好象在样板戏中本来你还是棵青松,现在倒自己把自己弄成了一头大蒜。本来还是一头老虎,现在倒成了一匹犬。本来还是一头貂,现在倒成了一只灰老鼠。本来30年后我们还想重新吹一吹当年的琉璃喇叭,现在你把大家弄得都不好意思了──什么叫自我毁灭呢?这才叫自我毁灭呢。──只是等白石头的气彻底消了,亲眼看到喇叭经过兴衰变迁已经变成了一头蒜,一匹犬,一只小老鼠和一匹落水狗和一头死猪,已经盖棺定论再也翻不了身和翻不了案了,才将过正的历史再一次矫枉过来,将颠倒的历史又颠倒过来,说: 
  「琉璃喇叭还是要说的。」 
  「在1969年的春天里,那只琉璃喇叭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昵。」 
  「吹着那喇叭,撵着斑鸠,甚至比看样板戏还让人兴奋和激动呢。」 
  「一场喇叭吹下来,能出一身汗。」 
  「现在怎么就找不着那样的琉璃喇叭呢?」 
  「如果能找到那样的琉璃喇叭,现在我还想吹一吹呢。」 
  …… 
在不同的场合这样说过几次,琉璃喇叭才重新抬起了头,才重新让人们插到了1969年的春天里。说起1969年的春夏秋冬,我们在说过雪花和猪血、瓜田和样板戏之后,终于也可以在末尾说一下琉璃喇叭了。它出现在1969年本来是理所当然现在因为人为的曲折它的出现倒让我们觉得有些出人意料了──于是你只好忝居末位和忝在相知之列。 
附录一 
  白石头在自己的备忘录上写道: 
  下次给女兔唇回信的时候,记着写上: 
等你在上海开法式酒吧的那一天,我送给你一只琉璃喇叭。 
附录二 
  有人问──不一定非是秃老顶,恰恰是和秃老顶无关的人──: 
  「当时白石头取代小刘儿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答:「主要是小刘儿像秃老顶的琉璃喇叭一样出现了自误。」

4、老梁爷爷鞭笞新注
到了晚上,村庄四周就是庄稼的世界。高梁、大豆、玉米、棉花、麦子、谷子、豌豆和豇豆、茶花和油菜花、青苗的枝叶和瓜秧的节蔓……所有庄稼的精灵,都在漆黑的或是夜光如水的夜里群魔乱舞。除了庄稼,记得在1969年夜里跳舞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树。有白杨,有柳树,有槐树,还有枣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还有胡杨,还有刺槐,还有酸枣树,还有刚刚开花或刚刚挂果的桃树、李树、梨树和从来都不挂果的大椿树。我们想拉着它们的手与它们共舞搂着它们的脖子与它们对话,我们知道想与它们对话放到当时对于我们的年龄正合适。十一二岁的多愁善感的年龄,提供了与庄稼和树对话的一个契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错过这包子就没这馅了。就好象成年人世界中发生了政治风波或国与国之间的冲突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得讲一个机遇和契机一样──时间在这个时候就发生了超过它自身的膨胀作用。时间在这种特定的时刻产生了一种放大。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往前放──放到五六岁的年龄,你想对植物说些什么,但你心里感到一片迷茫,你的年龄对于世界还是下车伊始,你虽百感交集,但你心里有话儿说不出──心里有话儿说不出和心里有话我不说还是两回事。往后放放──等到你20岁30岁,40岁50岁,你已经提前患了老年痴呆症,这时再蹲到庄稼和植物面前去自言自语和喃喃自语,看上去不也显得太矫情和太恐怖了吗?何况这个时候你在生活中自言自语和喃喃自语得已经够多了,让你到植物面前,你的话已经说尽了和自我享用完了,你倒感到没话可说了。你可能感到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说,我到了特定的场合和环境会有突发的灵感,一辈子的生前身后事,见了棺材怎么会不落泪呢?但你忘了你已经超过了抒情的年龄,你到了棺材前和植物前,还真感到欲哭无泪。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再没有什么新的可以补充了。你在人前和大会上别人讲完你还能补充两点和补充两句──说是补充两点你一下就补充了10点到20点,说是补充两句你一下补充了200句;但现在让你单独面对植物,你说补充两句和补充两点,但你一句和一点也补充不出来。这时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了对植物补充的年龄了。你对人补充的时候,你年龄越大补充得越多;你面对植物的时候,你因为错过了季节补充就永远成了一片空白。你在生活中的自言自语和喃喃自语是在补充人和人之间,是一地鸡毛,你忘记了你在纠缠这些的同时,身边还有一个广大无边和浩如烟海的宇宙;你也是抓了芝麻忘了西瓜,抓了人忘了植物和其它的一切──植物对于万物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开始和代表。等你想对植物诉说的时候,你又错过了年龄。你永失我爱──1969年,在我们十一二岁多愁善感应该对着植物和宇宙抒发一切和感怀一切的时候,我们恰恰被人、被吕桂花、被牛三斤,被郭建光和喜儿……给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我们对随处可见的一地庄稼和植物视而不见和擦身而过──于是我们就失之交臂。当然最后的不幸就属于我们自己了。在我们应该与它们对话的时候,我们仅仅是看着它们自己在那里跳舞。虽然我们当时和冬天的雪及夏天的瓜田,和猪血与斑鸠这些小动物发生过关系──幸好还发生过一些,不然在我们的记忆中不就成了一地空白了吗?──但是这也只能说是我们盲目之中的一种偶然冲动,是自发的而不是自觉的,是必然王国而不是自由王国,正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对这些偶然遭遇的小动物,也没有说出多少知心话。我们把我们的知心话像在庄稼地撒粪一样随便就撒到什么地方,该撒的庄稼根上不见我们的粪土,不该撒的空地上我们倒是让它弥漫和覆盖了一层;该做的我们没有做,不该做的我们体贴入微地都做到了。我们忽略和错过了我们的植物。当我们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虽然宇宙万物的植物和花朵还开放在我们四周,但我们和这些植物和花朵已经是对面不相识了。我们已经形同陌路。我们觉得我们的人生有一段空白。我们觉得我们的人生有一些虚度。我们对我们的人生突然有一些没底和不放心。我们觉得我们这样糊里湖涂的度过一生对世界任何渠道都没有打通就像漆黑的夜晚一切都处在停电的状态延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有了自杀的念头像撒粪一样撒手人寰──我们请求你们的是──千万不要再用过去的思路问我们为了人间的什么和为了谁,我们谁也不为不为谁殉情有什么人间的烦恼想不开──当你们面对我们自杀的尸首时,刑警和检查官会按过去的思路向我们的尸首发问:  「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们的尸首回答:  「没什么,纯粹因为想不开。」 
  刑警和检查官:  「为什么想不开?是贪污受贿吗?」 
  ──现在看为了贪污受贿而自杀的人是多么地肤浅。我们摇摇头。 
  刑警和检查官:  「是为了通奸或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爱情吗?」 
  到底是人间的刑警和检查官。我们摇摇头。 
  刑警和检查官突然恍然大悟。说: 
  「不是为了金钱和女人,那就是为了政治吧?政治危机特别重大吗?不自杀就不足以谢天下和人民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虽死犹生,虽败犹荣──因为现在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么你还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和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们摇摇头。这个时候刑警和检查官就为了难,搔着自己浓密的头发或是用一根筷子搔着自己浓密的头发说: 
  「那是为了什么呢?」 
  越过这么多假设,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句呀。这个时候我们倒是动了情要热泪双流了。这个时候我们倒是觉得自己对植物有一肚子古道热肠的话儿要说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自杀了。我们该说的时候失去了机会,我们想说的时候又没有话说,等我们觉得又有话要说的时候我们已经自杀了。人生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圈套和螺旋吗?──我们现在能说的,仅仅是流着星星点点的泪去如实回答刑警和检查官我们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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