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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故乡面和花朵-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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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到了剧场还是不明白和不清楚。烟雾使我们升腾,我们仅仅知道自己来到了梦之国和天之涯,但是我们弄不清楚的是:现在我们是在自己梦中呢,还是在别人为我们设计的梦中呢?我们是在一个人的梦中呢,还是在两人或是多人以至于集体的梦的掺和中呢?因为我们没有起点,所以我们刚一开始就迷了路;我们还没有感觉到好玩,我们就已经感觉到了恐怖。我们不知道这风呀云呀雾呀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们步入云端一步步都如同踩在棉花垛上。我们脚下没底我们心里更没底,我们一下都有些发虚于是也就更加发慌──在这一点上,倒是和我们以前的梦中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觉得梦里的变幻不定比可恶的现实还难以把握,每走一步都不知这样的大胆是对还是错;该梦到的没有梦到,正在深入的时候恰恰就醒了过来;越是这样担心,就越是在该深入的地方警觉地醒来;但在恐怖到达了顶点该醒来的时候反倒被压狐给魇住了。那还是在我们的家中和床上呢,过去我们总是把我们的梦和我们不清楚和不清醒的状态交给我们的家、我们的床和我们自己;现在恰恰相反,舞蹈把我们的现在和现实都给压迫住了,而把我们的不清楚和不清醒的梦的状态交给了别人,交给了大庭广众之下的剧场,交给了我们寡妇.包天姑姑的云雾。姑姑,因为我们的不知道,我们一定跟着你走,不管是云里还是雾里,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不管是山之巅还是林之秀,不管是变草变花还是变成大青虫──但你一定要对我们手下留情呀。我们在现实中对于行走还有一点选择的自由──走还是不走,活着还是死去,但是到了梦中,我们手和脚,我们意识的发展和流动,都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了。我们只好把我们的一切都交给你──姑姑,你来安排我们的一切吧。这时我们在梦里一下就萎缩到墙角变成了苦兮兮的小鬼。一群小鬼伸着瘦骨嶙峋的胳膊和小手在那里哀求和哭号。看到我们在梦里是这个样子,一进入和深入梦我们就露出了这样的原形,虽然这一切说起来也不出我们寡妇.包天的意料,但她还是在那里开心地哈哈大笑了──为什么说恐怖就是开心呢?我们一下也从我们的萎缩和姑姑的大笑中找到了原因。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才得到一点快乐和何谓欢乐颂时代的真谛和底蕴。──但这和以前三只天鹅导演的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看到我们萎缩和恐怖,寡妇.包天一下站出来又把我们的萎缩和恐怖给挑破了。她在那里用梦里的先行者和提前进入者的口气,用一种指引者和导师的口气──说起来她心也还是好心呀──安慰我们说: 
  「梦里的小鬼们,欢乐颂没有那么可怕。这不是我要追求的效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舞蹈也就和前者没有什么区别了。梦里本来是欢乐的地方,你们怎么对这欢乐的行进一开始就萎缩和恐惧上了?就是萎缩和恐惧,也不是我梦里所追求的萎缩和恐怖──是你们而不是我,还是把过去现实中的尾巴带到我们梦里来了。看来你们还有些层次没分清楚有些捻子没有掰开呢。以为我们梦里的恐怖还和你们以前和前三只小天鹅在一起时那样表面化和程序化吗?错了。我们梦里的恐怖没有你们过去那么表面,也没有你们过去那么艰苦,我们就是跳舞,开假面舞会,吃饭和洗澡也就够了。我们说到做到。当然,也正是由于你们的萎缩和恐怖,我也知道你们都是老实人,你们对我说的一切在没有听懂、听清楚和听明白的时候没有不懂装懂;如果你们一下听懂、听明白和听清楚了──虽然这也是不可能的,那我们梦的游戏倒是没法做下去了。因为我们梦中游戏的根蒂就在于:不懂。只有这样,我们的梦才可以随心所欲和富于变化呢,才能有更多的铁屑呢,将来你们在白天上班的时候才能有更大的想象力和更多的可以用你们心的缝纫机来连缀的碎片呢。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我们已经到达了混沌的最好时刻了,我们都处在懂与不懂和梦与非梦之间,于是我们的梦就可以开始了。小鬼们也就是做着白日梦的乡亲们,我这么说你们再一次听懂了吗?」 
  我们又一次没有听懂。这时我们已经处在混混沌沌和迷迷糊糊的状态,我们在梦里似乎又来到了一个地方,我们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又似乎对这个地方很陌生;我们见到了一个圆脸的笑眯眯的人,我们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他,又似乎在什么地方起码是在梦里见到过。他熟悉而又陌生的笑眯眯的模样让我们感到紧张而又亲切,于是我们就跟着他进入了梦境。我们已经有些把握不住自己,我们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和国度,我们没有这里的护照也没有这里的货币,我们除了跟着一个陌生的笑眯眯的人走我们别无选择。带我们到这里的渡船已经离开海岸,接着剩下的一切都靠我们自己张罗其实我们连自己也没法靠只能靠我们的领梦者和领舞者我们名义上的姑姑给我们张罗了。姑姑,我们虽然在过去的现实里见过你,但是现在我们在梦里见到你还是头一次──我们对你就像对那个梦里的陌生人一样陌生。你是那样地和蔼所以你看上去是那么地可怕。这时你说我们开始吧就好象我们在陌生的岸边和国度那个人贩子和皮条客在向我们说「我们走吧」一样,你这时征求我们的意见其实没有必要,我们不跟你走还能到哪里去呢?我们也知道你这样说的目的并不是在征求我们的意见而是你习惯上的口头语罢了。你对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保持什么礼貌和尊敬。你把我们卖到人市或是直接卖到妓院都随心所欲或早有安排。就在我们到达人市或是妓院,你点过票子要离开我们和我们告别的时候,你还是我们到了这陌生环境和国度里遇到的第一个熟人、故人、故河道、古战场和亲人呢。在你向我们扬手潇洒告别的时候,这对于你可能没有什么,但对于我们这些无助的人来讲就等于又一场生死离别呀。我们扒着铁窗望着外面就要离去的亲人喊着你的名字开始嚎啕痛哭──在我们离开家乡和祖国的时候都没有过现在这种情绪倒是移植和爆发到一个陌生国度的人贩子身上了。虽然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又像我们两岁的时候你们把我们送到幼儿园一样,我们知道和你的告别是肯定的,我们怎么哭和怎么闹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们一边哭着一边只好理智地承认现实和梦中在那里一下就长大和懂事地撇着小嘴喊: 
  「姥娘,再见!」 
  「娘,再见!」 
  「故事,再见!」 
  「粪堆,再见!」 
  「杂草,再见!」 
  「人贩子,再见!」 
  「姑姑,再见!」 
  甚至还说: 
  「姑姑,您走好!」 
  「姑姑,您多保重!」 
  所以当姑姑还没有给我们送到人市和妓院还没有和我们分别还在岸边刚刚接到我们的时候,当我们还在咸湿的海风中站着冷得浑身打哆嗦脖子缩得像只病鸭或是瘸腿鸭一样当我们刚刚进入你给我们带领的梦境的时候你在礼貌、和平和尊敬地征求我们的意见: 
  「我们现在开始好吗?」 
  我们能说什么呢?我们只好用三天没吃饭剩下的最后的力气异口同声地大声说──以表示我们对你的信服和反尊敬──你敬我们一尺,我们就敬你一丈──: 
  「好,我们开始吧!」 
  还有人大声说: 
  「不开始还站在这湿冷的海岸上干什么?」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事情能起变化,到哪里都比停留在这里强!」 
  …… 
  于是我们的天鹅和姑姑微微一笑,便带领着我们开始了──把舞台上的帷幕轻轻拉开了。不开幕不知道,一开幕真让我们吓一跳,原来姑姑带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可怕,不是要带我们去人市和妓院,而是又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家,在那里用温水和柔软的毛巾就像少妇的母亲对自己的婴儿一样在澡盆里给我们洗洗干净──先给我们洗洗头发和耳朵背后,又用婴儿的搓澡巾给我们搓了搓全身,然后把我们按到莲花一样的水喷子下,再一遍肥皂和冲一冲水,最后用柔软的干毛巾给我们擦干,给我们换上干净的内衣和外套,才开始拉着我们的手带领我们去参加成年人的假面舞会。真的是带我们去跳舞吗?现在我们担心的已经不是去人市还是妓院了,而是对这幸福和温暖的现实有些怀疑。不会暂时骗我们一下让我们白高兴一场吧?不是跟我们闹着玩呢吧?不会一开始说是去剧院和舞会但是到了Party或是俱乐部门口再临时变卦临时编一个理由又让我们回来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把结果告诉我们呢。──还有,谁知道你在剧院门口会碰上一个什么人呢?这个人会不会引起你的节外生枝呢?──过去在我们童年的时候,俺娘带俺去看戏和电影,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一开始你们是普通的见面寒暄我们并没有在意认为寒暄过去我们马上就去看戏或是看电影了,没想到你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一个共同关心的话题,就站在一根电线杆子旁边或是一盏路灯下聊得起了兴,,就拉开架式长篇大论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还变换一下身体的姿势,聊着聊着就把我们给忘记了,就把我们盼望的戏和电影给忘记了。这时我们的小手还拉着娘的手呢,我们幼小的心灵估计戏早已开锣电影已经演到一半了。我们仰着可怜的小脸既有些急躁又不敢发作,我们不知道她们的话题已经深入到什么程度还要深入到哪里去,我们不敢开口问这话题什么时候结束今天这戏和电影到底还看不看了──操你妈的!──如果我们怯生生地问起话题的结束和提醒电影的开始,聊到兴头上的娘肯定会不耐烦地答: 
  「今天的戏和电影不看了!」 
  对你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是,你的这句提醒非但没有达到结束谈话的目的,反而使她对聊天的环境有些觉醒呢。她会突然拦腰斩断话题对喋喋不休的对方说: 
  「咱们索性离开这里,到我家去聊吧?」 
  这个时候你可就哭都来不及了。你连唯一的一点能赶上戏或是电影尾巴的希望都没有了。第二天你到了学校,看到全班的同学都像优雅的上流社会的女人一样在那里谈论着昨天的戏剧、电影或是音乐会,你一边藏在墙角恶毒地看着他们,一边在嘴里骂: 
  「娘,我操你妈!我再不准备跟你们这些自顾自的王八蛋过下去了!」 
  但是到了晚上,你不还是背着书包回到了家和那些王八蛋过下去了吗?姑姑,现在你牵着我们的手出门看戏我们高兴,但是停一会儿不会让我们像童年一样狗咬猪尿泡空喜欢一场吧?中间会不会出岔子呢?我们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事情的结果,而是我们所要走的路途。但我们又像当年不敢仰脸打断娘的谈话一样,现在也不敢将我们的担心和疑问提给姑姑──也许本来她没有这种想法,我们的提问会不会转化成对她的一种提醒呢?虽然我们现在跟着姑姑走向幸福和欢乐不需要我们做出半点努力也不需要受苦──不像跟着前三只小天鹅那样,但是我们欢乐的笑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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