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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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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日娜迅速地跑了过来,看着单腿跪在地上的马格,一时竟泪水涟涟。

那日森有些呆然地看着他。誓言在蒙古人心中神圣而又重要,如果你是个违背誓言的人,可能将在草原上无法生存,直到离开。

马格把手收回,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我爱萨日娜,你也爱她,我们还是按草原上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我想与你决斗。摔跤、赛马,喝酒,你随便找个活儿,我陪你练,如果我输了,我自己走开,如果你输了,你永远不许再来缠萨日娜。”

萨日娜急了,说道:“我不许你们决斗。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两个混蛋?”

那日森从地上摇晃着站了起来,对萨日娜吼道:“这是男人们的事,你滚得远远的。”草原上的规矩是在决斗时,姑娘不能在现场。萨日娜对马格哭喊着,“你为什么要与他斗哪,我不爱他,我凭什么要嫁给他,他一身的力气,你怎么会赢了她哪?”

马格不动声色地对那日森说:“草原上决斗的规矩我也见过,今天你是客人,你来定吧?”

那日森哈哈地笑着,使劲地拍了一下马格的肩头,那只熊掌似的手拍得他的全身一抖,差点倒在地上。“你是条汉子,我喜欢你这样的对手。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的力气没有我的大,咱们今天就不比力气了,就比酒量,我这个酒壶里可以装七斤酒,我喝了可能有二斤,你要是一口气把它喝完了,我立马走人,永远只认萨日娜做我的妹妹。”

萨日娜扑上来,拖住马格,说:“不要答应他,这么多酒你能喝完吗?你不要命了?”

马格的眼睛跳了一下,他看着萨日娜,低语着:“我如果倒下了,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萨日娜含着泪水点点头,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深深的担忧。马格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把那只大酒壶捧起来,举向天空,一缕清香一下子就扑了下来,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向下吞咽着,酒水溅湿了脸上的胡子,他感觉那些冰冰的酒水到了他的胃里,一下子就如同被点着似的,燃烧了起来,他觉得全身开始发热,好象是在靠着一个火炉似的。他渴极了,大口大口地饮着酒水,来平息着内心的火。好象是过了许久,那只巨大的酒壶里终于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了,他才把那只酒壶放下来,无力地把那只酒壶扔到了地上,那种轻微的撞击声让他的全身一动。他看到那日森开始晃了起来,萨日娜哭泣着扑了上来,抱着他来回地轻摇着。他竭力让自己站着不倒,他看着那日森,说:“你输了……”

那日森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的酒已全醒过来,他望着马格深深地点点头,转过身走了,远远地留下一串忧伤的长调。马格就那样看着那个背影向前走,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了草丛中,他才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耗尽了。全身软得如同团泥。他嘴里喃喃着萨日娜,萨日娜……,萨日娜向他跑了过来,但却没有扶住他,马格卟嗵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嗅到一股浓重的青草的香味,正从他的身下涌流出来。

四十一、醉羊

马格被一种极其腥臭的味道给呛醒,那种味道膻腥无比,可着劲儿地向他的鼻孔里钻,他下意识地把头摆过去,头触到一块极柔软的部位,那个柔软之处竟然全身毛绒绒的,那些毛发软软地刺着他,他的脸上痒痒的,好象爬动着一只虫子。他把头摆过去,那些长长的绒毛又把他的头给掩住,那味道就从那柔软的物体上传过来。他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抱着那个毛绒绒的家伙,他的头摆动了下,竟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吸着自己的嘴唇,他的口干得厉害,舌头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他轻轻地伸伸自己的舌头,竟然触碰到了一点小小的舌尖……那种久违的感受一下子把他唤醒了,他下意识地把那个毛绒绒的柔软的东西抱紧,那种柔软几乎能把他溶化。只是他觉得一切怪异得让人不敢相信,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抱着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羊羔,那只小羊羔身上软得如同一团泥,软软地贴在他的身上,那股腥臭味就是从它的身上溢出来的。他下意识的把那只羊推开,白色羊羔软软地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如同一片落叶,落到地上时,竟然没有一丝声音,或者响了一下,但马格没有听见。他这才想到,自己刚才一直紧紧地咬着的竟然就是那只小羊的嘴巴,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与一只小小的羊羔去亲吻哪?他一阵恶心,哗地干呕了起来,但他干呕了半天,却只吐出了一点黄色的苦水。他试着想站起来,却感到全身被抽干似的,双腿虚软。他无力地靠在床上坐好,发现这个地方竟然那样陌生,好象是在一个蒙古包里,他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时候走进了这里,他使劲地想着,头疼得厉害,好象他一思考,自己的脑子里就有个虫子在叫,嗡嗡的,如同一个杂乱的飞机场。那只羊羔动了一下,它浑身的皮毛都在微微地打着颤,好象是一团正在飘浮而下的白雪,只是那只小羊太脏了,身上竟然充溢着极大的腥臭与酒气。他隔很远就可以闻到那只羊身上的腥味与酒臭,天哪,他无法相象这只羊竟然喝醉了,而自己与一只喝醉的羊在一起,呆了一夜,或者更长的时间。想到这里,他的全身都有些发凉,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竟与这只羊睡到了一起。他迷惑地望着那只羊。那只小羊羔这时睁开了眼睛,它似乎全身都沉浸在一种深深的酒气中,它轻轻地摇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却又很快跌倒,那只羊似乎与他一样,对一切的东西都感到新鲜而又迷惑。

马格被那只羊所吸引,他轻轻地蹲到它的身边,用手去拔动着它,但羊羔却试图躲开他,小心而又无力地向一边上回避着。它走动一步,又立即滑倒,那种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生哀怜。马格坐到羊羔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着它那被酒气给染过的毛发。它的毛发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深裼色,酒竟可以把一只白色羊羔的毛色给薰成另外一种色泽?

马格的头疼有些开始消散,他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他看着蒙古包发愣,这儿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尤其是墙上挂的那张他喜爱的光头歌星的画片,这不是自己送给萨日娜的吗?他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喝醉了,可是又怎么到了萨日娜的家里哪?

这时萨日娜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看到马格,高兴地嚷了起来:“你醒了呀,唉呀,你不知道,你可把人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躺上几天才能醒过来哪?”

“萨日娜,快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那天你与那日森斗酒,你喝醉了,我只好把你送到了家里,你躺了都三天了,奶奶用了一只小羊羔给你解酒,才醒过来,你看看,这只羊都醉成了什么样子了呢?”萨日娜娇嗔地看着马格。马格发现,她发嗲的时候可真好看。

“我睡了几天?”

“三天。”

“我竟然睡了三天……三天,坏了,你怎么没有把我送到连队去,这下可坏了,连里知道不?”马格焦急地说。

“我当天晚上就去连里把你的情况给说了。成天与你们的王指导员都来看过,你当时醉得都快没有呼吸了,是奶奶不让把你接走的,他们几乎天天都来看你,还让你醒过来不要胡思乱想,安心静养。”

“你告诉他我为什么喝酒了吗?”

萨日娜认真地点点头。“成天连长听了后,没有说话,他那天还把自己家里醒酒用的一种药给拿来了哪。临走时,他问我你赢了没有,我说你赢了,他才打马走了,不过那天他听说你赢了,竟然大笑起来,然后打马而去。你们这个成连长可真是个怪人。”

马格轻声叹息,“他不但是个怪人,还是个让人看不清楚的人,我这回可让他逮着了。”他忧郁地低下头,看着萨日娜说:“我醉了是什么样子?”

“你醉了一直就在那里说胡话,一会喊我的名字,一会喊着其他人的名字,好象你一直在做一个怪怪的梦,我看到你的嘴里一直在咕哝着,好象要说什么,我叫你你怎么也醒不过来,后来奶奶就想了个草原上最常用的醒酒的方法,把一只小羊羔抱来,让你抱着,没想到还真灵,只用了一天,你就好了。”萨日娜走过来,轻轻地用手抚着他的前额,娇嗔地说:“你那天可把我吓死了,你倒在地上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发热。我回到家里,赶来勒勒车才把你给接回去。”

马格把那只手轻轻地握住:“萨日娜,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梦太长了,也太可怕,我看到你与一个男人在前面走着,那个男人不是我,你们走过了一条河,我就追过了一条河,好象爬了好几座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我才见到你,你在一棵树上,唱着歌儿,我喊着你的名字,让你下来,可那树太高了,你听不见,我喊呀喊,嗓子都哑了,可你却一直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的心疼痛起来了,可是我却喊不出来,我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在前面行走……”

“别说了,马格哥,你去上学吧,我会等你的,那怕等到草原上的青草都变成了树木,湖里的水都变成盐巴,我也会等你回来,昨天奶奶说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汉人哪,说你是个最好的人……”萨日娜用手把马格的嘴堵住,一双眼睛火火地看着他。马格伸出手,轻轻地把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萨日娜乘巧地依偎着他。

这时奶奶挑开门帘走了进来,萨日娜害羞地从马格的怀里站起来。马格轻声叫了声奶奶,要往起站,奶奶赶紧把他扶住,说:“孩子,别动,被酒泡过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啦,人醒了过来,可化进你身上的酒水却还在,我看得出来,那些酒劲大着哪,你现在还得休息哪,去,萨日娜,我给马格熬了点他们汉人爱喝的稀饭,你去端过来,让他喝点先暖暖胃,胃里全是酒,怎么行哪?”

萨日娜挑开门帘走了出去。奶奶给他披上件皮袍子,让他躺好,她收拾着地上的破羊毛毡子,一边又顾自唠叨着,她说:“萨日娜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个宝贝孩子,她的父亲从小儿就被那些盗马贼给打死了,妈妈也改嫁了,只剩下这个可怜的孩子跟着我这个老太婆过日子。我们的萨日娜可是草原上最美的姑娘呵……”她一直就在那里轻轻地唠叨着,好象是在对自己说话,马格一直盯着老额吉的脸,那张脸上全是黄黑的皱纹,她在马格的眼里一直就是个十分神秘的老人,并且从心里对她有些敬畏,他觉得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平时见了马格从来不说话,不打招呼,并且一直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萨日娜曾说过老太太竟然可以听懂马语,当时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位可以听懂马语的人,但这个可以听懂马语的神秘的老太太却一次也没有告诉过那些马,都说了些什么?当然那可能对他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古老与永远的谜了。他有次曾想试着听老额吉告诉他几句马语,老额吉竟然拂袖而去。当然马格关心的不是那句马语的事,而是萨日娜,他觉得萨日娜比马语重要得多了。但今天老额吉表现得却让他有些意外,老太太似乎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面具,那种唠叨与亲切多么象是自己的那个又平常又宠爱着自己的孩子的老太太哪?

萨日娜端着一碗稀饭走了进来,听到老额吉在那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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