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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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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用眼睛征徇地看着她。萨日娜用鞭子一指,说:“好象是在湖南边儿上,那儿有个不知道什么时间立的一个马的墓,前边有根石柱子。草高得看不到人,还出没一些狼群,我们牧人都不去那儿。我前一阵子放牧路过,看到它从那里的草稞子里钻出来过,它在草丛中出来时,几乎没有声音,就象是一个黑色的幽灵。”

成天想起那个地方了,只是它不明白那匹野马怎么可能会在那片草丛中出没呢?他有些不信地看着萨日娜,“你好象在跟踪那匹野马?”

“是的,我跟了它有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渴望把它给抓住,我的父亲就是在追它时从马上掉在马群中,被马给踏死的。”萨日娜看着成天,说道:“父亲在死时,告诉我,说那匹马是草原上的精灵,只有真¨wén rén shū wū¨正的骑手才可以拥有它。那会儿我就在找机会去抓它了。第一次,我在它路过的地方,呶,就是前边它喝水的地方,用十根绳子做成了绊马索,把它都给绊倒了,我冲过去抓紧了它的马鬃,但是它还是用力把我甩出去了,那根绳子它给扯断了。没有人可以抓住它,奶奶说,那马是所有牧人的耻辱。”

“那匹马会找到可以驾驭它的骑手的。”他用鞭子指着那道山,说:“我听见了那匹马的啸声,你的奶奶说过,那匹马在等待骑手,而我就是。”

“你想抓住那匹马?”萨日娜吃惊地喊道。

“那匹马应该回到主人的身边了,它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我想在下周就开始对那匹马开始抓捕。我能得到你的帮助吗?”

“当然。我会把我们家最好的套马索给你的,父亲去世后,那套马索就再没有人用过。”萨日娜用力地点头。她忽然好奇地问道:“奶奶曾送给你一本书,说那书里就有讲那马的语言的,那匹野马的声音你听懂了吗?”

成天摇摇头,道:“野马的声音与那本书上的文字一样,都难以看懂与听懂,不过我感受到了那匹马的内心。它很孤独。”成天看看远处的兰天,说:“我想去石柱子那里看看它,它可能回家了……”说完,用力夹了下马腹,打了声响亮的口哨,马箭似的冲了出去。

二十、父亲是一个影子

兰静骑着那匹“忠诚”与王青衣并髻前行。她是个喜欢新鲜的女孩子,草原上呈现着的各种面目还没有让她感到苍白,似乎草原上出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引起她的好奇与惊叫。骑马对她来说,更是如此。那匹“忠诚”诚实得让人对它产生极大的依赖。那匹马总是可以让兰静找到自己最好的骑马时的感受。她已经爱上了骑马,每天早晨她总是可以起个大早来看骑兵们的早操与晨练。骑兵出早操最让人感到壮观了,一匹匹的马列好队,骑兵们手持战刀,面向东方,之后接受连长的点名。每次点到名后,那匹被点到的马匹总是会轻轻地向前一小步,意思是它到了。兰静看到过许多骑兵连点名时的样子,好象根本就不是如此。但成天却按照自己的意愿让一个连的早操有了新的内容。她总爱顺着那些马的横线望过去,马与马排列成行,刀尖在红色的光中闪烁着一点点的亮光,她觉得那一刻美极了,如同一个她在梦中才可以见到的意境。她还用自己的小摄影机把那一切都录下来了,她想送给父亲最好的礼物可能就是这些可以怀旧的东西了。有一阵子,她好象都被这种古典的阵容给迷上了,她发现自己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对一个连队感兴趣过。它的一切,还有那个奇怪的成天连长。

让兰静感兴趣与吃惊的是,每次早晨点名,成天总会站到队列前,大喊一声:“前进、闪电、胜利……”那好象是六匹不同的战马的名字。答到的好象不是那些战士们,而是一匹匹的战马,那些马匹在听到成天的喊声时,几乎会同时向前一小步,之后向天一声长鸣,那声长嘶震荡得人的头皮发麻。这种奇怪的点名早就把兰静给震住了,让她感到吃惊的是,那匹闪电正是十多年前父亲的坐骑,那匹马的神勇与忠诚早就让兰静对它熟悉不已。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好象无数次地回忆过那匹马,他讲起那匹马来时好象浑身都在那匹马的回忆中。她来时,父亲并没有交待她来看看那匹马,但她却已下定了决心去看看这匹如同传说似的军马。她不能容忍父亲永远沉浸在对一匹她从来没有听说与见过的马的忏悔与怀旧中不能自拔。她想找到那匹马的样子,那怕它已经死去。当然她还有更隐秘的想法,那就是,父亲可能再不会或者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她将替父亲来看看它。

中午的草原上有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草丛在阳光中好象昏睡了似的,一根根的草都有着种醉了的感受。兰静的心里却安静不下来。她一路上都看着草原抒发着她的好奇。只有王青衣好象对此熟视无睹,只在表面上一点点地响应着兰静或者表达着对那些东西的冷漠。如果在几个月前,他刚来时,也许会与兰静有着共同的感受。可现在,他在心里叹息,我才来这儿四个多月,就开始了对一块土地的苍白认识。更多的是一种厌倦。他想人对一块土地的熟悉与陌生都是那样的快呀。她看着兰静的好奇就象看着几个月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呵。骑在马上会惊叫,看到那不同的太阳与落日会被感动。现在……他下意识地笑笑,好象在对几个月前的幼稚而不好意思。

兰静好象才发现王青衣的笑,把马拉住,好奇地问他:“你笑什么哪?我看出来了,你在笑我。”

“我那里敢去笑你哪,我不过是在笑自己,笑几个月前的自己。”他用马鞭指指兰静,“我几个月前就象刚才的你一样,对一切都有着巨大的好奇与好感。觉得这儿真是伟大,是一块美妙的地方,甚至在一个夜晚出来看那轮月亮的亮光。天,可现在我发现自己对这些东西都冷下来了。我觉得自己变得真快,才几个月……”

“我感觉到了,你在这里好象一下子不象你了,你知道吗?看到你在骑兵连把自己象一个闲人似地放在那里挂着,我都快受不了了。”兰静好象被王青衣的话触动,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在装甲步兵连时的感觉。那会儿你的自信随时都可以打倒我,我觉得我是为你的自信而爱上你的,包括你要离开军队时的那种决绝,更象是一个男人的所为。可现在……”

“我不是走在咱们一起想象好的轨道上吗?”王青衣的胸中波涛般起伏。“人总是这样,越是走近那个自己选择好的理想,越是发现自己可能出现了失误。我现在都有些后悔来这个连队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连队的消失,如同看一个人的死亡过程。太残酷也太惊心。那天你看到成天连长的脸色了吗?”

“看到了,我是看到了他才发现,这个【文】世界上【人】与我们【书】不一样【屋】的人太多了,可能我们太精明了,或者说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愿意接受。我发现我们其实太爱自己了。”兰静望着远处,好象被什么触动了似的,一字一句的说。

“这个连队如果撤消,成天连长可能会是受到伤害最深的人。我想象不出,如果没有了骑兵部队,他的理想可能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寄存。”王青衣也不明白,那个成天可以如此强烈地对他产生影响。

“是吗?父亲也经历过,我觉得他现在很适应这一切。”兰静把忠诚轻轻地一勒,忠诚立即快步小跑起来。兰静在家骑过马,她还是马术俱乐部的会员,骑这样老实的马,对她来说,容易了点。

王青衣看了一眼兰静的背影,女人总是容易在很多地方发现男人的弱点哪。可她们总是把你的伤口划开后,又快速离开。他从刚才的失神中抽出来,把那匹黄色的阿丹马一夹,立即追了过去。从上次这匹马将他摔下来后,成天就劝他换一匹马,王青衣没有同意。成天不好阻止他,就让马格做他的教练。马格教得还算尽心,其实骑马重要的就是找到你的最佳的骑马感觉。王青衣是个身体很敏感的人,加上他对阿丹马的了解,没过多久,他的骑术就有了很大的进步。王青衣追上兰静,风拂着兰静的长发,有几缕还拂到了王青衣的脸上,王青衣觉出种很深的柔情。他认真地看着兰静。兰静用鞭梢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说:“我长得好看不……”

“当然。”女孩子总喜欢男人的夸耀与赞美。兰静也不例外,不过她还不太露骨,这一点王青衣还可以忍受。王青衣停下马来,指着远处的那片小山包说:“闪电就埋在那里。”

兰静把马勒住,看到山坡那儿只有几棵小小的树木与一大群含意不明的蒿草,问道:“就这儿,只有这么几根草的地方?”

王青衣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绊好,说:“我的大小姐,别用你的想象力去看那儿了,那里会让所有的人失望的,因为那几根蒿草不是,坟墓群在草丛的下面。”

“那还差不多,哎,你下马干什么?这儿到山上还有好几里地呢?”兰静不太明白地看着王青衣。

“凡是去山上参观坟墓的人,都必须在此下马,不准骑马上山的。”

“谁规定的,这么复杂。”

“原骑兵师师长,现军区兰副司令,你的老爸规定的。”

兰静无奈地下马,把缰绳扔给王青衣。看他把马绊好,把手伸进王青衣的臂弯,咬着牙根对王青衣说:“走吧,你这个坏蛋。”

王青衣的兴致很好,他从路边捡了几朵野花,别在兰静的胸前,那些花漂亮得让兰静都有些晕了,她把头靠在王青衣的臂上,好象是沉浸在某种意境中似的。王青衣很喜欢她的这种小女人味。当女人做小女人时,他想,她们都是幸福而又傻的小鸟儿。只是幸福不会起飞。他轻轻地拍拍兰静,“别闭着眼睛来说你幸福了,你看,这就是你父亲下令建造的马墓群。”

兰静从刚才的想象中睁开眼,她一下子就有些惊呆了。漫山依坡而立着许多的用石柱子做成的白色标牌似的墓碑。那些碑太多了,多得让她都有些数不过来。她低声问王青衣:“这么多的墓呀,这该有多少匹马埋在这里呀?”

“可能有四千多匹,刚好是一个原来骑兵师的所有军马的编制,而骑兵连几乎历年来死去的的战马都埋在这儿。相信吗,这儿有一个成编制的骑兵师的战马就埋在这儿。”

兰静当然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当年的骑兵师有多大,但那些死去的马就够让她惊心的了。有一刻,她觉得父亲很伟大,他竟然敢在这么一座山坡上,为这些死去的马建一个坟场。她一个个通过那些白色的石柱做成的碑前,一种巨大的压力好象从那里升起。碑文很小,并且好象只有自己的军龄。她用眼睛问着王青衣闪电的位置。王青衣带他来到了那个同样只有一根石柱的墓前,在那个坟前,兰静轻轻地用手帕把上面的浮土揩掉,她擦得很仔细,就象是在擦着一个人的面孔。王青衣从兰静的身后退去几米,他已来过这个地方几十次了,每次来都有着全新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熟悉那些埋葬在这儿的每一匹马了,他发现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忠诚与非忠诚的故事让他常常觉出另外的一种感受。兰静在那匹马前,放上半杯青稞酒。那是父亲让他捎过来的。父亲说,也让那匹马饮点酒吧。有一回,我们打了胜仗,用青稞酒庆祝。我给它喝了一小杯,没想到它竟醉了,马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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