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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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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话启发了储安平,他决定在6号这一天也开一个会,邀请八个民主党派宣传部的副部长,专门座谈一下社论的问题。

  (1957年)6月6日上午,章(伯钧)储(安平)两人分别在文化俱乐部和《光明日报》社主持召开了座谈会。而他俩谁也没想到,这竟是自己在政治风云与报业生涯中的绝唱。

  反右中被人叫做“六六六”会议,其实是胡愈之在南河沿大街政协文化俱乐部召集的民盟中央紧急会议。其中曾昭抡、费孝通、钱伟长、陶大镛、吴景超、黄药眠六人为教授;另有章伯钧、史良、叶笃义、闵刚侯、金若年与会。此会的倡议者、操办者胡愈之,则在会议开始之际离去。会议由父亲和史良主持。来自高校的教授们,一一介绍了校园内的情况。

  费孝通说:“……听说北大有两个学生控诉在肃反中被斗错,听了令人流泪,这种事情在我们知识分子看来是不能容忍的。今天在我内心中产生了一种新的感情……当然要收也容易,三百万军队就可以收,但人心是去了,党在群众中的威信也就完了。今天的问题主要是制度造成的。我已声明不参加共产党以表示态度。”

  曾昭抡说:“中国知识分子闹事是有传统的,从汉朝的太学生到‘五四’,都是学生闹起来的。过去以运动方式对知识分子是不能容忍的。中国知识分子喜欢‘清议’,应该给他们机会多讲话和尊重他们,但党不给……”

  钱伟长说:“现在学生运动的特点是要找头,如有老师领头就可以出乱子。近来有些学生家长写信给我,要我劝劝他们的孩子不要闹事,我曾做过,但学生的表示十分坚决,这真像‘五四’前夕,和我们做学生的时代一样,不接受家长的劝告。知识分子最根本的问题是出路问题,学生闹事的原因是没有出路。有没有出路,命运是掌握在党员手里。”

  黄药眠说:“1953年以前民主革命阶段,党和非党知识分子是在一道的,(19)53年进入社会主义革命,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从此一切只有党员可以信任了……党对知识分子‘团结教育改造’的政策在北京执行起来就成了‘利用限制改造’的政策。”

  言者慷慨,听者激动,大家热血沸腾。父亲在深感形势之紧张的同时,倍感肩头责任之重大。他认为:形势的紧张是规律。此刻,民主党派应该大力发展组织,提高地位,发挥作用;而中共则应该对民主党派重新估价。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长期共存。

  最后,父亲讲了话。他说:“苏共二十大以后,斯大林被批判了,各国共产党员所遵循的唯一理论和行动的教科书——苏共党史也要修改,现在没有一个理论和实践的标准了。在国际共运中,列宁死后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斯拉夫的铁托,成为反对派;另一个是中国的毛公,继承了列宁主义。这两个人谁正确?这两条路哪条畅通?只能由历史来作结论。这次整风运动,要党外人士提意见,其后果我想毛公一定是估计到的。民主党派提意见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但估计不足;没有想到党会犯这样多的错误……。”

  与此同时,储安平在邀集的民主党派宣传干部的座谈会上,发表了对报社社论问题的看法。他说:“就现在情况来看,写社论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光明日报》过去的社论。一种是教条,四平八稳;再一种是说共产党的好话,歌功颂德。真正的批评监督的社论,没有。要写批评监督的社论,必须得到各民主党派组成的《光明日报》社务委员会的支持。《光明日报》的婆婆多,八个民主党派是八个婆婆,民主党派有几百个中央委员,是几百个婆婆。一个婆婆一个看法,就很困难。因此,必须社务委员会授权,在没有授权之前,只能用个人名义写这方面的文章了。”

  总之,这些“谋道而不谋食,忧道而不忧贫”的书生,要负戈前驱,披肝沥胆,与中共携手共度难关。其实,激荡浩淼之风华襟抱,汪洋恣肆之才情学识,已无一例外地被厄运笼罩。在他们的身后,也已是枪弹飞越,飕然有声。

  6月8日,《人民日报》刊出了《这是为什么?》社论,毛泽东发出了反击右派进攻的号令。

  父亲捏着报纸,读之再三。他也在想:这是为什么?

  吃午饭的时候,接到储安平的电话。他说:“伯老,我下午两点钟,去你那里。”父亲想再说上几句,电话已挂断。

  两点整,储安平跨进了父亲的书房。他神色严肃,又显得有些匆忙,连茶也顾不上喝,便说:“昨天,报馆有人贴大字报批评我,我当时还很迟钝,以为只是个人意见罢了。读了《人民日报》社论,我看情况已不容许我在《光明日报》工作了。”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呈章社长”的信函递上。

  接过一看,是亲笔辞职信,父亲哑然。

  “老储,辞职信我留下,但我一个人,特别是现在,也决定不了这件事。”父亲说完这话,储安平立即起身,告辞。

  父亲执意要送至大门。烈日下,二人淡然一笑,握手言别。

  整个下午,父亲心情烦闷。家中的气氛,陡然大变。晚饭后,父亲去了史良的家。在那里,对《人民日报》社论和第一个站出来反击右派言论的国务院参事室参事卢郁文发泄不满,并对史良说:“卢郁文不过是小丑,而胡风、储安平将来要成为历史人物。所谓历史人物是几百年才有定评……”

  父亲归来,已近深夜。人刚睡下,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寂静之中,尤觉急促刺耳。接过电话,方知是浦熙修打来。

  她的第一句话是问父亲:“储安平辞职的消息是真的吗?伯钧,你的态度怎么样?”

  父亲答:“辞职是真的,但权不在我。将来要由社务委员会议论决定。”

  浦熙修说:“《文汇报》的情况要比‘光明’好些。因此,还想约你写一篇关于联合政府的文章。”

  父亲说:“我不能写了。”

  “你能不能推荐一个人?”

  “我一时想不出来。总之,要请对中国政治有些研究的人,像王铁崖⑽那样的。”

  接着,浦熙修在电话里向父亲传递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说,她在南斯拉夫大使馆见到了周扬和夏衍。在大厅问他们二人当前的形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搞不搞鸣放?他们两个人都说,现在仍然是鸣放,政策没有变。另一则消息是讲她看了《这是为什么?》社论后,立即给陆定一打了个电话,不客气地问现在是继续“放”?还是“收”?陆的回答也是,我们还是“放”,没有变。

  浦熙修在电话中的讲话,语言虽简练,情绪却激动。彼此都有不祥的预感。父亲非常理解,她关心“光明”,是因为“文汇”与“光明”血脉相通,都是民主党派的报纸。她关心老储,是由于她和储安平命运相连,都是报社的主编。然而,父亲还没有意识到:毛泽东打击的目标乃是浦熙修身边的罗隆基、储安平背后的自己,和章罗所代表的中国自由民主派知识分子及他们的政党。

  6月10日,父亲在民盟中央的座谈会上表态说:“对我的批评,我暂不辩论。我的发言可能是百分之百错误,也可能是不利于社会主义,可能是对抗党的领导,损害党的领导权的大错误,也可能不是那么严重的问题。我决不辩护,不说言不由衷的话。总之,要用一番动心忍性的功夫,向大家学习。”

  6月11日一大早,父亲为商谈庆祝《光明日报》建社八周年的事情,驱车来到储安平的家。这是座落于阜成门内大街的一个小四合院。去之前,母亲的侄女婿、供职于“光明”副刊的作家巴波告诉父亲:储安平的家,不大好找。听人家说它的对面,是个“正兴石油商店”。找到石油店,便可寻到他的住所。

  在不大的客厅里,他们开始了短暂的谈话。储安平情绪低落,对父亲说:“我已辞职,社庆的事就不要同我谈了。”

  如此拒绝,便只有沉默。

  在沉默中,父亲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已超过了自己原来的估计,不禁为储安平的前途担忧起来。父亲终于开口,道:“老储,你的负担重不重?”

  “不重。”

  “不重就好。”父亲继续说下去:“人要碰到那么三种情况,就困难了。”

  “哪三种?”

  “一是身体不好,二是名利心重,三是有生活压迫。遇到这三种情况,恐怕就非出来做事不可。”

  储安平听罢,说:“我不在这三种情况之列。生活负担不重,孩子大了,经历半辈子,名利心也淡泊多了。”

  有了这样的答复,父亲稍感放心。但转而又想:储安平隐退之后,又能做些什么好呢?沉吟片刻后,又道:“老储,今后可以超脱一些,你年龄不大,又有学问和眼量,可以多研究些中国的思想问题。依我看,今天能够看到五十年以后的事的人还没有。”话说到此,父亲心中自是一阵辛酸。

  储安平觉得父亲是在替自己寻找后路,且态度至诚。便也问道:“伯老,我如果搞研究的话,那么研究的题目是什么?”

  父亲说:“现在中国共产党有几个困难问题不能解决。一是农民问题;二是学生、包括知识分子问题;三是经济建设中的错误;还有一个就是中共自身的问题。比如,原来是科员,入了党,要做科长;原来是科长,入了党,要做处长;处长要做局长,局长等着做部长。一万多党员,都要成了国家公职人员。中共的政党机构庞大,而且全部国家化。这个政党制度问题,靠教育党员是不能解决的。当然,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实行政党政治,但国家内部党与政,党员与官员之间,在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却是这么一种关系,的确少见。老储,像这样的一些问题,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可以研究。”

  储安平点头却无语。尽管父亲说的这番话,他是同意的,但心中清楚——自己辞职后能否从事研究工作,已不是眼前这个社长所能决定的了。

  对父亲的到来,身陷危难的储安平是很感激的。他感到今后不会和章伯钧发生任何工作上的关系,但他们的友谊有可能持续下去。

  父亲回家,一再叹息道:“可惜呀,储安平。有些素质是要与生俱来,无法培养的。”

  6月11日,民盟的《光明日报》支部即在吴晗的主持下,率先召开了批判储安平的会议。会上,吴晗厉声说:“过去国民党确实是‘党天下’,储安平现在说共产党是‘党天下’,不但是歪曲事实,且用意恶毒。”并指出储安平之所以有勇气,是由于后面有人支持。他要求所有的《光明日报》的盟员和储安平划清思想界限。

  6月13日,父亲在《光明日报》发表了《我在政治上犯了严重错误》一文。他承认自己在中共中央统战部召开的座谈会上的发言,是思想上犯了严重错误。

  6月14日晚,民盟举行中央小组会议。会上,史良作长篇发言。史良作为民盟负责人之一,公开声明:储安平的整篇发言论点是彻底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她说:“储安平是民盟盟员,是《光明日报》总编辑,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他曾经庄严地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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