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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杜拉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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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死亡,这种爱情将永远变得更为强烈。”
  这种不可能得到的爱情——唯一可能的事情——使她恢复了写作的力量,从而也恢复了生活的力量。就像圣人是上帝的说情者一样,爱情是写作的说情者。
  玛格丽特去世后,《电影手册》曾问伯努瓦·雅戈,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性质。伯努瓦只简单地答道:
  “她应该是爱我的。就像一个她应该有的情人。”
  我打电话给她,打到特鲁维尔:
  “你好吗?”
  “很烦。”
  “日子过得怎么样?”
  “一点意思都没有,烦中度日。”
  “看书吗?”
  “看《圣经》。你呢?你得找回帕斯卡尔1的书,永远不要丢了。”
  她谈起犹太人,说他们的尸体无埋葬之地,在地球上逐渐消失。
  “死去的犹太人,到处都可以呼唤他们,找到他们,在河边,路上,在首都。”
  她谈起集中营,谈到那些内地的大陆,夏天如蒸笼,冬天像冰窟。离大海非常遥远。
  我觉得在特鲁维尔,由于靠近水,她会感到很满足。
  “你不写作?”
  “写,写一点。很艰难。我们谈点开心的事情吧,‘开心’,鸡奸者从我们这儿夺走了这个词。他们夺走了一切。而那是个很好的词汇:开心。是啊,多好的词汇啊。”
  她笑了,露出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我在笔记本中找到了那段电话通话的记录。我之所以记下来,也许是因为玛格丽特不在诺弗勒,我想念她了。在她去特鲁维尔之前,我记下的东西恰恰相反:“我有时走得远远的,甚至在谈话谈得正欢的时候,我让自己充耳不闻,好像是为了听不到她所说的话似的,我怕受到她的影响。”
  某种抵抗,玛格丽特感到很高兴,但她提醒道:
  “你有时心不在焉,这不可思议。”
  然而,她让一个瑞士记者来找我。这位记者在做一个关于她的广播节目,他告诉我说:
  “是她建议我来问您的,她说您百分之百地接受她。”
  玛格丽特并没有说过广播里的那种话,但我在内心深处放心了。她说:
  “我喜欢那些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人,而不喜欢那些曲解我的人。”
  我想念她的笑声。为了听到她的笑声,我放了一段她与一个女大学生的谈话录音。那是她让我录的。她的笑声在我工作的房间里回荡。多开心啊!我听见她说:
  “只有失去自己的痕迹,才算得上是真正开始写作。从《如歌的中板》开始,我才有了写作的基本素材。那已不仅仅是关于我个人的素材了,而且,我的作品诸多重复:章节、部分或全部我都能在别的书中找到,好像那些东西不属于任何人。这使我感到非常高兴。《拉博尔男人》甚至曾是一个书名。”
  说到这儿,她笑起来,很脆,很天真。
  


女友杜拉斯(32)


   “我想谈谈这样做的一个结果,最后的结果。好啦,书一写完,我就忘了它是怎样写成的,我想,哪怕是在我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写成的,这也是写作的一种定义吧。”
  那位女大学生问她写不写爱情小说。
  “巴尔扎克式的传统小说,有些曲折的情节,啊,我才不写呢!”
  这时,话语之间充满了嘲笑。
  “整个十九世纪都由此组成。司汤达还神秘一点,我喜欢司汤达。我不喜欢巴尔扎克。”
  她笑了。在这场谈话中她经常笑,我也常听到她说这句短短的话:“你再给我一点酒。”
  “没有爱情就没有小说。在我的书中,爱情是突然出现的。但不是因为爱情才写书,而是由于丑闻,在它的范围之内,在这个像鼠疫,像火一样非同寻常的社会当中。”
  她问那个女大学生的丈夫:
  “你呢?我不能跟不懂得爱情的人谈论爱情。我没必要跟那些不懂的人说。”
  笑声变得更沉闷了。有那个女大学生的丈夫在场,她变得温和了一点。那是个加拿大人。更好了,是圣皮埃尔岛和密克隆岛上的。她马上就来了兴致:“冷吗?很多海难?族内通婚?”
  “你的国家,就像个传奇故事。”
  玛格丽特对遇到的人确实很感兴趣。她问他们,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应声虫。她没有名人的那种冷漠,尽管人们像采访名人一样来采访她。
  “我从来不让步,不过这怎么说呢。我现在更少让步(笑)。永远必须碰运气。什么险都冒,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喝了一点酒。”
  她的口气一下子亲密,一下子威严。笑声当中,她拒绝向那个女大学生做基本的解释:
  “爱情?你应该懂得,我之所以写安娜…玛丽·斯特莱特,是因为我爱她。但促使我动笔的,是写作,是激情,是想意识到自己的激情的那种激情;是写作过程中发现的那种领域。我并不想简单地写每一个人。我喜欢我的邻居,我想把她写到小说里。不,是因为能意识到这个邻居对第三者的感情。是介入到别人的事情当中,假如我有本领,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本领。我是在这里,在诺弗勒城堡介入法国驻加尔各答大使馆的。然后受到接待,听到副领事的叫喊。这种自身向作品转移的过程,就是写作本身。这非常微妙。在我写的东西里面,一切都是合乎逻辑的。我从来不会弄错,但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有编造任何东西。我只编造了叙述的由头。所以说,一切又都是真的。只有一个人不是真的,那就是劳尔·V·斯泰因。我认为劳尔·V·斯泰因就是我,所以我不能编造这个人。那个女乞丐是真的,副领事是真的,安娜…玛丽·斯特莱特是真的,湄公河是真的,加尔各答是真的。唯一不是真的东西,是我。我与生俱来的问题,是弄清楚当我讲话的时候是谁在说。如果说有编造,这就是编造。”
  那个女大学生惊呆了,又谈起了语言学家邦弗尼斯特著作中第三人称的用法。
  玛格丽特哈哈大笑:
  “这太复杂了!”
  她向我转过身来。
  “磁带录到哪里了?还剩多少?她是不是还有很多问题?你给我一点酒。”
  她对女大学生说:
  “这场谈话,你可以把它叫做‘谁在说?’”
  接着,她又对我说:
  “今晚,我们是不是做番茄酱?”
  这次谈话是1982年7月24日录下来的。
  就同一主题重复进行漫长的谈话时,玛格丽特往往会建议录下来。
  “让它失去这也太傻了。有时,我还是挺有才气的。”
  她不时地对我说:
  “瞧,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不会忘记。”
  她给了我一朵茶花:
  “如果把它弄干,你可以把它一直保存到我死为止。”
  


女友杜拉斯(33)


  “你还是不要去《Apostrophes1》。”
  玛格丽特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开玩笑。80年代初,她尚未重新喝酒。她已停止喝酒,已经戒酒了。戒酒使她对某些东西更加不能够容忍。她第二次接受医生们的建议,她被诊断得了肝硬化。但她讨厌自己戒酒,就像讨厌所有俯首帖耳的行为一样。
  “你不要向这种庸俗的东西低头。我不拒绝拍照,但我拒绝在电视这垃圾桶一样的东西上露面。”
  玛格丽特使我惶恐不安。她说,作家怎么要亲自去捍卫自己的作品?作家对此应感到耻辱。不过,应邀为我的新书《大纪实》参加这个文学节目,我还是挺高兴的。她没有跟我谈我的书,或者说我不记得她跟我谈过。相反,她大叫道:
  “去那儿露面的人都不是作家。你在那上面看见过布朗肖、贝克特、格拉克吗?”
  “这种等级的作家可不多,我算老几?”
  “啊,对。”
  这个节目是为我的书促销的,甚至这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她也觉得不光彩。
  “读者应该独自寻找自己的阅读之路。”
  “我叔叔会说同样的话,但那是在另一个时代。”
  她不想再听什么,我几乎带着羞耻走向贝尔纳·毕沃的镜头前。
  节目播出之后,她打电话给我:“还可以,你没有失去尊严。”
  我期望有更详细的评论,但她却啰嗦起气候和冬天的寒冷来。
  “树变得光秃秃了:我喜欢这个一览无余的季节的透明。”
  一个透明的季节,这景象吸引了我。我忘了她对我的工作的沉默,甚至忘了她的蔑视。我只问她这一点:冬天的景象,我因此而喜欢她,因为这个一览无余的冬天。她使我的生活变得崇高了,就像她使一切都变得崇高一样。从个别到一般,从日常生活到形而上学。而且,我有机会参与了这些变化。
  她让在水塘边钓鱼的孩子淹死在水中。但愿他已经淹死。她产生了淹死他的念头。应该救他吗?收留他?让他灰心丧气?那天结束的时候,她对这个被淹死的孩子已无可奈何:她去看这个孩子的尸体是否在水塘的水面漂浮。她快乐地亲自讲述她是怎样重新安排情节的。她不用“社会新闻”这个词,这个词与现实关系太密切。她提起促使她写作的事实,因为那些事实是不由周围的意识形态所决定的。或者是她觉得有神秘意义的事实。有时,她也制造神秘:
  “我巴黎的家中有场可怕的风暴。整个巴黎都像着火了一般。在我朝着内院的厨房的窗前,我看见百叶窗开了,出现一个女人,接着她又出现在另一个窗中。这种移动使我大为惊讶。在另一扇窗中,她把一切都打开了。声音非常可怕,就像革命爆发、战争爆发的声音。她抱着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抱得很紧,很用力。她笑着,跟他讲述着风暴,孩子没有感到害怕。我笑了,向她打了个招呼。那个女人也朝我微笑,但她全身心扑在那个孩子身上。他曾试图触碰雨水,触碰声音。这情景持续了没多久,但是异乎寻常。出什么事了,我甚至立即就感觉到了。我对自己说:‘她疯了。’但她极为神奇。她对着暴风雨微笑,为的是让那个孩子不感到害怕。声音震耳欲聋,如千百辆坦克轰鸣。面对这巨大的声响,面对闪电雷霆,孩子毫不畏惧。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现在,这已成了一场对话。它向我提了这么多问题,我都想写一个剧本:一个只有两个人物的剧本。某人就此事询问某人。”
  玛格丽特第一次讲述这场暴风雨时,那场景还只是一个小插曲。
  “我走得越远便越接近真实。”
  她的幻觉让我感到非常吃惊,因为它们没有任何心理基础,出发点也很模糊。窗前有个婴儿,死了一只苍蝇,猛犸原始的脚步在枯枝上回响,她伸长耳朵,听到低语声和裂开的声音。
  我告诉她我要到林中去散步。
  “小心,树会倒下来的。”
  


女友杜拉斯(34)


   “?”
  她笑着说:
  “啊,是的,我完全承认自己很悲观。”
  她就这样,突然从严肃变得荒诞。我喜欢她常常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喜欢她会突然心不在焉,喜欢她那种说来就来让人难以置信的狂妄。就像我喜欢西尔维亚·巴塔耶锋利的短箭和她让人困惑、让人震惊和心跳的出尔反尔一样。孤独的女猎手协会,不伪装,不安静,几乎没有理智。
  我有时记下她说的话。很少。如果我手中有笔记本。
  玛格丽特像往常一样坐着,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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