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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相待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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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不怕的。”周桐扁扁嘴,没有说话。 

收拾完毕,大家坐在院子里谈天,丁父畏寒,坐了一会便进去看书了。留下两个人坐在那里,夜里寒气上来,空 



气也是有几分清清冷冷的,院子里的花没有开,可是有一股青草味,周桐很是喜欢,远远看着堂屋昏黄灯下的一 



抹新绿,心下宁静平和。 

丁梧却是仰头看着天空出神,半晌才说话:“你看这里,太低了,没得星星看。你还记得我们看星那一夜么。” 



周桐一怔,耳朵迅速烧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两人的初夜。他心下慌乱,嘴里掩饰,“记不得了,太久的 



事情了,再说,这城里污染严重得很,在哪里也是没有星星看的。” 

“我还记得,你说在你家乡,看的是天上星星,在我那里看的是地上的星星,现下我是哪一种都没法让你看了。 



”丁梧痴痴地说着,神色温柔,想是想起了过去甜蜜的时光。 

周桐伸过手去,入手是一片冰凉,不由得紧紧力,“我说你真是笨的紧,星星总是在天上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 



已,可是它还是照着我们的,不会因我们看不见它就不存在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一样,就算你什么也不能给我 



,难道你便不喜欢我了?我不说那几个肉麻字眼,我就能放得下你么?” 

丁梧也低下头,释然一笑:“你说得对,周桐,你刚才说怕杨思成找我的碴,我虽是不怕,心里也不禁打鼓。但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想通了,人一辈子好运就那么一点儿,我已经有了你,这是最大的福气,总不能好事情都占 



全了不是?” 

周桐心下欣慰,丁梧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枉自己为他每日夜里辗转反侧,心下百转千回地放不下了。 

丁梧靠着周桐蹭来蹭去,忽发奇想:“周桐,我们要是能结婚就好了,听说在外国可以的,可中国不行。”周桐 



大奇:“好好的,怎么有这个想法。”“原来听过一句话的,叫什么结发夫妻不相离,虽说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意 



思了,可是总觉着很感动,有那么一种生生世的的东西在里面,要是和你成了夫妻,我就真是此生无憾了。”“ 



说什么此生呢,真不吉利。”周桐打断了他,心下却是不期然想起那首古诗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 



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不由伤感,也是靠过去,与丁梧两相依偎,再无一言。 

送了周桐到车站,丁梧慢慢走回家,意外发现父亲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走进去“爸,这么晚不睡,有什么不舒服 



么?”柳济帆摇摇头,以一种很果断的声音:“出国吧,把小周也带去,那样你们就可以结婚了。” 

“爸,你怎么说胡话?!你没发烧吧?”丁梧被这一突发的意外冲得无法思考,只能凭本能去摸着父亲的额头, 



柳济帆不耐地甩开他“我好得很,在和你说正事。我再说一遍,你们俩,去国外,把婚结了!” 





丁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有着几分不安。清晨的河边,尽管天色已是微微亮了,可是初春的风还是有几分 



刺骨。周桐坐在旁边,刚上了夜班的他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倦色,可是丁梧今天反常的邀约仍让他忙忙地赶了来。 

一阵风吹来,周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握起手呵着气取暧,“到底什么事,在家里说不行么,一大早跑这里吹 



冷风来了?” 

丁梧抬头,有几分迟疑,“前天你走了以后,我爸说,让我们去国外结婚。”“什么?!”周桐这下是真的意料 



不及:“你再说一遍。” 

“我爸说让我们出国结婚。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丁梧也微微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开始说的时 



候,我还以为他生病了。现在爸是接受我们在一起,可是结婚,我还真想不到他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竟可以开通 



到这个程度。你说呢?” 

“是,”周桐情绪也稍微稳定了,“我还真没想到。”“还有你更没想到的呢?”丁梧不无苦恼地抓了抓头“我 



爸妈当时是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可我老爸昨天说,他还有一笔钱在瑞士,而且,他也有关系把我们办出国。 



他居然连我也瞒得这么紧。” 

周桐微微叹口气:“象你父母那样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也不可能不留一条路的。当时他不说,也是不想 



把这路堵死了。而且你应该有一点感觉,否则前一段时候,你爸为什么天天让你去补外语?”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怪不得有一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为我真是想得太多了。好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梧征询着周桐的意见。 

周桐不料丁梧这样快便直入核心,需要自己表态了,他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出去么? 



” 

丁梧的脸上一片迷惘,“我不知道哎,我出去能干什么呢。原来我妈最风光的时候,出去还不是一句话,我也从 



来没动过这想头。”他的眼中突然掠过一阵向往之色,不管出国是怎样的不可预期,但那就可以和周桐结婚了的 



,那就可以两个人光明正大地相期今生今世了。 

他立即摇摇头,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你挺喜欢你现在的工作,为了一纸婚书就让你放下这 



一切挺不值的,我现在的工作也干得蛮好的,听我爸那口气,他是绝对不走的,那我们都走了就没法照顾他了。 



”丁梧看着旁边静静听着他说话的周桐,他的头微微低着,颈线美好柔和,在晨光下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对这样 



一个人,自己不能太自私了,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所以我想好了,今晚就对我爸说,现在这样不错的,又不是 



缺衣少食,我们还不是在一起,吃的一锅饭,进的一家门,还不是一家人么。” 

周桐的眼睛涩涩的,他不是没有看到丁梧眼中一闪而过的憧憬,如果可以,他真想爽快地告诉他“我跟你去。” 



可是丁梧说得对,自己确实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了,可是丁梧对自己心意如此的洞悉,又让他心里堵得慌。 

“哎,问你意见,你怎的倒哑了。你倒是给个说法,我这么早约了你出来,就是想着上班也不误下。”丁梧想通 



了前后关节,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说话也轻松起来。 

周桐挤出一个微笑:“你的意见不就挺好,我还说什么。”“那好,我去上班了,回见。”丁梧挥挥手上了自行 



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周桐心下沉重,你是放下了,我却拿起了。 

过了两天,周桐下了班,照旧是买了许多菜到了丁梧家。与柳济帆打个招呼便待一头钻进厨房。 

柳济帆难得的没有看书,“小周,你先放下菜,我们说说话。”周桐的心中喀噔一下,还是来了么,他顺从地点 



点头,擦擦手,在柳济帆对面坐下了。 

柳济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桐,他比自已第一次见面瘦了一些,也显得更是沉稳了。较之第一次见面那微微的不 



安,他的神色中更多了一种从容与宁定。他不由得心中激赏,这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孩子,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他必须让这个孩子作出牺牲了。 

“丁梧前天告诉了我说你们不想出国结婚,理由说了很多,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你,为了你的警察工作。”柳 



济帆开门见山,周桐不意柳济帆出击得竟是如此直接,一时倒怔了。半晌才说“是,我都知道。” 

“那么?”柳济帆目光中精光一闪“你能为了他放弃你的工作么。”面对着丁父的咄咄逼人,周桐颇感吃力,但 



又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所以保持了沉默。 

看着面前周桐倔强地低着头,柳济帆不由得叹口气,“小周,不是我逼你,人生苦短,知已难求啊,你想知道我 



的故事么。” 

周桐抬起头看着丁父,柳济帆看着他相对于自己年轻得多的面容,不由失神,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风华正茂。他微 



微苦笑:“我这一辈子,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可论起那悲欢离合,写一本书也够了。你知道么,我有很长 



一段时间,不叫柳济帆,叫成济帆。” 

周桐的心一紧,不期然想到了杨思成,“你猜到了?”看他神情,柳济帆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那都是后 



来的事了,先从我父母说起罢。我爸爸是一个资本家的二世子,虽说到国外留了学,可是都不是经世致用的学问 



,论到世事,是什么也不成的。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大家闺秀,金陵女大毕业,是个绝顶的美人,她很爱的我父亲 



,因为我的父亲不仅年少多金,知书识礼,出身名门,而且非常的英俊。”这可以想象的,周桐心中默念,看现 



在丁梧父子就知道了。 

“我祖父知道父亲不成,所以就结束了生意,在家乡买下了半座城的土地,想着这是最恒久的,父亲靠着租金总 



不至于饿死了。”听到这里,周桐不由微微皱眉,“你又知道了是不是,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错,这个我祖 



父以为万全的主意,是我父亲最大的恶梦,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有钱的人纷纷套了现跑出去,土地价格只降不升 



,我父亲手中成了一堆死物,而且他出过国,对共产党的主义政策都有了解,所以,他自杀了,留下了怀孕四个 



月的母亲。” 

周桐听到这里,心中恻然,柳济帆却是平静下来,象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后来解放了,我母亲拖着我和一个 



马上就会被充公的家业,该怎么办,而且不幸的是,她很美,包括一些共产党的干部,也都来找过他。”柳济帆 



摇摇头,“都这个关头,她仍放不下她的骄傲,她还是带着孩子再嫁了,嫁了一个姓成的的解放军干部,可是, 



这个人是国民党的降将,毕业于黄埔军校。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接受同类。” 

柳济帆微微停住:“后来你可以想象了,象我继父这样的人,终其一生,都是郁郁不得志,不受重用的,而且每 



次运动的冲击,都跑不了。不过呢,好在他还有一些跟他一样投降过来的军人朋友,大家在军队大院里住着,来 



往很频繁,说说话什么的,日子还是过得下去。他们的子女诸如我是与其它老革命的后代老死不相往来的。我父 



亲最好的朋友,姓杨,他的大女儿,叫杨鹃。” 

周桐全身剧震,他不难猜出这个人的身份。柳济帆的眼光却是空前柔软,再不看周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心 



中充满柔情蜜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在院子里不和其它那些老革命的孩子打架闹事,我们一门心思地学 



习,这是我们自己父辈传承的血脉。可是文革却让我们进入了广阔的天地。不过下乡的地方很美,我们在那里恋 



爱了,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安安心心地患难与共,算计着以后的小日子。” 

柳济帆目光中的温柔渐渐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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