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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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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我们二人在像下合影,我再向他致谢,心怀壮志的想提出请他打碎塑像的建议,已说不出口,而且这是李学先生的创作,和华侨食品厂的所有物,我如果坚持打碎,难道去法院控告?我不愿做这种矫情的事,更不愿在威胁下做这种事,所以唯一的反应是,对故乡的父老兄弟,心存无限感激之情。
   
   
   回到母校
   富学生伙食团吃白面馒头夹肉,穷学生伙食团吃杂粮青菜。
   从常村故居回到百泉宾馆后的第三天,再访县城故居。辉县县城街道已彻底改变,县政府旁边的空旷广场「老师院」,这个名字恐怕早被人遗忘,现在全都盖成民房,那棵三个人都抱不住的粗大白杨树,当然早被拔去;故居菜园已经不在,花房也无踪可寻,父亲在世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挖凿了一个地下室,也被填平;依旧可以辨识的只剩下三栋房子,还保持四十年前老样,但而今却全成了别人住宅,我找到上小学、初中时住的厅房:我住一头,表婶住另一头。姥姥──继母前夫的婆母,世界最可怜的老人之一,她跟我床对着床。当我指点床铺位置给武勤英女士和素萍看时,耳际似乎又听到她老人家的哀号;姥姥晚年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双脚经常抽筋;县城故居共有三个院落和一个菜园,却只住着三个人。表婶是请来照顾一老一少的管家,我则是一个正逢叛逆年龄、楞头楞脑的淘气孩子,从来没有想到为姥姥分担半点痛苦,任凭她日夜哀号,我只要一倒头就能入睡。直到后来,那已是很久很久的后来,才逐渐体会出她可怜的身世。这跟我对姐姐一样,男孩子为什么成熟得那么晚!
   常村和县城故居,全被共产党没收,另行住着别人,我这一趟如果是回乡定居,将置身何处?真正有国难归,有家难投?我不能想像,当我背着行囊,悄悄来到家门却被阻在门外,会伤感到什么程度?我徘徊在破旧败坏的窗棂下。幼时情景,一一回到眼前。我在辉县的孤儿岁月,最可纪念的一件事是,每逢过阴历春节,总是买一大把纸炮,塞到棉袍口袋里,燃一支香,爬到寂无一人的城墙上,一面走一面把它们逐一点燃,扔到城外,听它的爆破声,心里就有一种茫然的满足。我从小失去母爱,父亲又远在天涯,儿时说不出来那种若有所失的落寞感觉,长大后回忆这种天伦缺憾,使我对人间的孤苦,特别敏感。那位表婶,她是一个和气的长辈,早不知身在何处?连问都无人可问!
   第三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参观百泉中学,幼年时最多彩多姿,也最荒唐的日子,就在那里度过,校舍已不是当年校舍,看到几个学生在那里打篮球,我告诉他们我从前也在这里打过篮球,他们停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我,这是乡下孩子的特有表情。校长梁荣九先生出来接待,使我想起五十五年前的校长梁锡三先生,他是陈留县人,河南大学毕业,兼教我们英语,我就是抗议他而被开除的。抗议的原因是他星期天不放假,仍命学生上课,这纯粹是一番爱心,没有任何物质报酬。但老师的爱心,却靠强迫学生牺牲放假日子去完成,我不能接受。我从小就因为总是提出与别人不同的意见,在传统权威凌驾一切的社会里,走到任何地方,都会使人头痛,甚至使人讨厌。我终于被梁锡三校长开除,但他的认真教学,我仍心怀敬重。
   百泉中学给我最大的创伤是,当时住宿学生,有两个伙食团,富学生吃白面馍(白馒头),穷学生吃杂粮窝窝头,我当然是杂粮伙食团的一员,但我多么渴望着能吃白面馍!我缴不起每月三块银元的昂贵伙食费,每顿饭看到家庭富有同学吃白面馍夹肉,心里就有一种卑屈的刺痛,禁不住暗中呼唤父亲:「爸爸,白面馍夹肉,好香!」贫富分明,像是无数钢针,伤害了多少少年人的心。我踯躅的走着,寻觅往日厨房的地址,当然早已无存。我走向一座高三教室,校长引我进去,让我讲几句话,我告诉同学,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并祝福他们明年(一九八九)考取大学。
   再参观辉县第一中学,它前身是辉县县立第一小学,一九三二、一九三三年我在这里读小学四年和五年级,当我对着唯一残存的两栋教室,而其中一座正是我当年的教室时,徘徊窗前,抚摸那又矮又小的课桌课椅!教室外原来是一个平台,平台一角有棵大树,那年春天,来了一窝蜜蜂,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站在大树底下,仰望蜂群,在清寒的空气里,心神和大地一样,没有一点晴空万里的暖意。当年格非老师坐在讲台上讲解《渺茫的西南风》的身影,只留下记忆。另一位侯万尊老师的凶暴──我的数学烂透,就是被他打得兴趣全无,完全失去信心,形象也只依稀。
   校长李榜栓先生和副校长赵志敏先生,领我到图书馆时,赫然发现架子上排列着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的《柏杨版资治通监》,使我感动!我也惊醒,时间飞逝,我离开这个培育我的母校,匆匆已五十七年。在送我出校前,我们穿过从前历任校长的古老住宅,我读小学时,校长是关朝彦先生,抗战中期担任辉县县长,在洛阳招兵买马,我那年刚考取兰州大学,既没有钱读书,又没有前往兰州的路费,一时间想追随他回乡,他警告我说:「你跟我回去干什么,爬也要爬到兰州!」我永远感谢长者指点迷津,如今已没有几个县民记得这位后来竟被枪决的县长了。
   我一直认为辉县是一个很苦的县份,但看情形却不是最苦,不能只从衣食住行的简陋上判断文化的水平,当全国都在反知识的年代,辉县竟然拥有八个高级中学和十六个初级中学。迄今为止,在全县六十八万人中,已累积了一千八百个大学生。而我离家时,全县只不过一个私立百泉初级中学、一个河南省立百泉乡村师范而已,大学生不会超过十个,这是一项突飞猛进。北方各省的文学风本来没有南方盛,但从学生的数量,至少可看出辉县以一个小县,已有不少的成果。即以移民台湾的人数而言,也比附近的任何一县为多,包括新乡。正当台湾报纸努力报导大陆文盲占全人口四分之一时,我兴奋的是,辉县不在其内。
   另一件兴奋的事是,一位辉县年轻作家侯钰鑫先生,他的《白莲遗恨》经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于去年(一九八七)出版后,深受文坛重视,那是一本四十万字的巨着,描写被清政府丑化了的白莲教故事,笔锋怆凉雄健。河南省因为水利不修,人民长久的生活在饥饿线上,终于丧失对文学和对艺术的追求能力。阅读侯钰鑫的作品,我相信年轻一代的广大知识份子,将突破加到头上、胡风先生所指控的五把刀子,开创建设一个新的世界。
   再赴郑州转往西安的前一天,十一月五日,我下榻的百泉宾馆,发生一件感动至深的事,中午,和亲友在餐厅进餐,餐厅位于宾馆深处,要走过一段很长走廊,才能走到。正在吃饭,隐约听见一个人低沉的厉吼:「哪里来的,抓住他!」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奔跑,不过霎时就归于平静。
   
   
   勇敢的小友
   我出动所有亲友找她,她可能流落异乡。
   午饭后,回到房间,继续和满屋乡亲谈话,大概三时左右,一位女服务员送热水瓶进来,在放到桌上时,顺势给了我一叠纸,那是一封用紫色原子笔写在几张练习簿撕下来纸上的信。我打开它,上面写的是:
   我不是来闹事的孩子,我是一个青年。
   我的满腔热情难道只能换回「掷走」的下场!辇
   我六点钟排队买票,因为我还没有出过家门──郑州,尽管我借的二十块钱被偷,我还是要来,虽然今日我终于来了,并且依稀看到您了,可是结果却让我落泪。
   我此时很伤心,我就要立刻走了,坐汽车回郑州,我或许永远不可能再次见到您了!柏杨先生,如果您的心肠很软,那就见我一面,哪怕几分钟、几秒钟,全当是您对青年的关怀不行吗?
   如果您真不愿见我,那么请接受我的祝福:万事如意、多多保重。
   我没有什么话了,或许应该期待某一年的某一天再见您,同您交谈。
   我只希望得到您一句话,「见」或「不见」,什么都无怨言。
   我觉得一震,拿着那凌乱的四张练习纸的手,禁不住颤抖,我教素萍去找刚才送这封信的女服务员,问她交给她这封信的是谁?虽然信后署名「刘歌」,但这不过仅是一个名字,我要找到他,希望了解信上所说的「被撵走」「郑州排队买票」以及见不到我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托她转信的?可是素萍一脸迷惘的回来说,她问遍了所有服务员,没有一个人承认拿信给我。我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教素萍和所有亲友全体出去到车站和宾馆附近,大声呼唤「刘歌」!她们对我这项失常行动,流露出不能接受的惊骇,我说:「他是我的读者,从郑州来,身上没有钱,可能流落异乡,一定要找到他。」素萍一伙人出去后,我不抱希望的等着,果然他们空手回来。
   这在这时候,另一位女服务生也送热水瓶进来,悄悄的把一封信放在热水瓶旁边,我马上拆开那封信,并留住女服务员。
   「小姐,对不起,请等一下。」
   她不抬头,我教素萍挡住她的去路。
   给我的是第二封信,只简单一页:
   我很佩服您的忍受力,假如我是您,故乡之行一定心已累了。您的慈祥、大度、幽默,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愿您永远快乐。
   我问女服务员:「谢谢你传信,写信的人在哪里?」女服务员疑惧的望着我,我说:「我知道你们的困难,我发誓不说出你们的名字,但从冒险传信,说明你心肠善良,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都永远感激,你知道,这跟政治无关。」她点点头,我命素萍一块去接。不久,一个女学生装束的姑娘泪流满面的走进来,她就是刘歌,郑州第七中学高三学生,她在电视上看到我到郑州时,我已离开郑州前来辉县,今天(十一月五日)一早,她在上学途中,搭长途汽车北上,想不到在车站,口袋里向同学借的仅有的二十元人民币,却被扒走,她又急又气,幸好遇到郑州大学一位男同学,他也是到辉县找柏杨,二人结伴而行,到百泉宾馆时,大概十时左右,任凭怎么求情,安全人员都不准他们进门,他们在附近游荡,看到车队回来,就跟在后面混进来,她说:「您正在吃饭,我们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心里想,既不准见您,看您一眼也好,可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跑,他们就赶,我们就跑散了,一个女服务员看我一面跑一面哭,把我藏到储藏室,黑漆漆的,等到没有动静,我写信托一位姐姐送给您,很久没有回信,我就再托一位姐姐送这封信:再没有回信的话,我就走了。」一面说一面哭,我为她拭泪,告诉她一切都已平安,一切困难都已解决了,我们总算见面,这是上帝的恩典,她立刻问那位郑州大学的男学生在哪里?她着急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刚才被撵时跑散的。」我教素萍等去找他,可是既叫不出他的名字,又不认识他,他又没有穿郑州大学的制服,怎么能够找到?正在为他焦虑,那位郑大学生,名叫唐明,却神采焕发的推门而进,原来他被赶过院子时,发现百泉宾馆正在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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