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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三师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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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美妙会让人难忘,让人上瘾,让人连在大白天里,也魂不守舍地作起白日梦。
    他甚至前所未有地从头到脚热呼呼得像是跌入熔炉,全身绷紧,一股着了魔般的血液,狂恣地在体内奔窜,在他每每思及那比棉絮还要柔软的樱唇时。
    不过,作白日梦时最好躲在自己屋里,省得因为错过他人召唤,而遭到攻击。
    铿锵一响,痛楚与响声同时惊醒了天道存。
    他回过神,先低头看了眼跌在自己脚边,碎成了两半的墨石砚台,再伸手摸了摸那于瞬间在他额头上“长”出的大肿包。
    “很痛耶,师父!”他龇牙咧嘴地伸手揉着肿包,忍下不住抗议。
    “不错嘛!居然还能感觉到痛……”仁慈眯眸冷笑,抬高肥腿横跨在榻上,“知道我和你大师父喊了你至少十声吗?”白白浪费为师珍贵的口水,真是“砸”你千遍也不悔。
    “对不住!二师父,是道存恍神了。”低头认错快道歉,在他的观念里,师尊如天,不得反抗,更不应该让师父们喊他喊到冒火。
    “你刚刚说啥?你说你恍神了是吗?”高瘦的仁义逼近天道存身前,近到了要让天道存分享他愤怒的鼻息。“别跟我说你刚刚因为恍神,所以对于我所说的事,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而要为师的……哼哼!再、说、一、遍!”
    呃,能吗?可以吗?天道存想着。
    他能恳请大师父再说一遍吗?因为他是真的……呃……一个字也没听见。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讲,就怕大师父一光火,祭出比扔砚台更辣的狠招。
    仁慈瞧见了他的为难,却是狡狯地宁可选择视而不见,脸上笑容奇诡。
    “不说话,就代表听见,不吭气,就代表同意,那好!那我和你大师父就将咱们这自开观以来,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要紧的任务,交托给你去办了。”
    呃……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决定了什么吗?
    什么又是自开观以来,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要紧的任务呢?
    在见着两位师尊绽露出恶晓般的微笑时,天道存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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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天道存终于知道师父们派给他的任务是啥了,那就是——寻宝。
    寻啥宝?
    寻找曾经领着农民造反作乱,并曾在长安称帝的黄巢,当年所埋下的宝藏。
    话说唐僖宗乾符元年时,关东水患成灾。
    前有王仙芝起事于山东,后有黄巢起兵呼应,之后王仙芝兵败身亡,余众尽归黄巢,使得黄巢势力大增。
    黄巢为乱时四处劫掠,扰乱了中原大壁河山,还曾分别攻陷过洛阳、长安等富庶之区,屠掠凶残,四处搜刮,所掠得之财物堆山填谷,难以计数。
    朝廷最后是请出了沙陀人李克用来抵御黄巢的。
    李克用屡破巢兵,克复华州,进兵渭桥,以其所率之“鸥军”让黄巢兵闻之破胆,而收复了长安。
    黄巢辗转逃至河南,最后是在僖宗中和四年,让李克用给大败于中牟。
    大败之后的黄巢势力大衰,向北再逃,最终被困在泰山狼虎谷中自刎而亡。
    黄巢死后,余党如秦宗权等人势力仍盛,分遣部将寇掠四方,南陷襄州,东破光州,甚至还攻陷了东都洛阳,残暴程度更甚于黄巢,甚至还曾于行军时以车载着盐尸充作军粮。
    直至文德元年,朱全忠始平其乱,但那时的中原一带,已是数百里无人烟,满目荒凉了。
    黄巢死后,民间耳语不断,都说朝廷派出众将在讨伐黄巢及其余党时,并未将其历年所搜刮得的财物追回,因为早已让黄巢给有计画地埋入地底宝库里。
    这位一代枭雄原是想将来一统天下后拿来挥霍,或者是传给后代子孙,却没想到皇位还没坐稳便让人给铲了,刨断了根。
    黄巢死后部众亦大乱,众人自顾尚且不暇,个个只顾逃命,忘了这座宝库。
    自黄巢死后至今日已逾三十年,有关于这座地下宝库的存在与否始终是个谜,也成了对于挖宝有兴趣的有心人士,念念不忘的一件大事,甚至还曾经发生过数起寻宝不成,反而连人都失踪的诡事。
    有鉴于此,民间又有了耳语,说是黄巢死后不甘心。化为鬼魂守着宝库,
    只要谁敢打他宝物的主意,谁就得当他的陪葬物。
    鬼话连篇或许无稽,但还真吓退了不少虽然爱钱,却更爱命的人,让有关于这座宝库的诸多传闻,沉寂了十数年。
    这一回则是位于四川益州的“白狐帮”,找到了一封据说是来自于黄巢亲人写给子孙的遗书。
    遗书中不但直指真有宝藏一事,且遗留下一张绘有古怪符号的藏宝图,这才又在武林中掀起了波澜。
    至于乌龙观何以会与此事产生交集?
    因为那张谁也瞧不出端倪,无论是用冷水浇、热水淋,敲破头颅亦不得其解的藏宝图,是由白狐帮帮主令狐祟亲自将图护送到乌龙观,恳求仁义座下大弟子天骧游来动脑想,这才终于有了答案。
    天骧游解出了藏宝图上的古怪符号,确定了宝库位置就在山东济南附近的黑虎泉洞里。
    由于在解图时参进一脚,仁义、仁慈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能跟着去寻宝,或许还能分上一杯羹的好机会。
    只是济南路途遥远,两人虽都爱钱却又同属懒人一族,喜欢的是会自己长脚送过来的银子。
    此外他们清楚人性,猜得到一群人去寻宝的结果,约莫会是一路上刀光血影、尔虞我诈,甚至可能连宝物的影子都还没见着时,就已先让有心人给杀了,毁尸于无形。
    对于这种既伤神劳身,又会有危险,且还无法预知出报酬结果的苦活,两人同样兴趣不大。
    但他们又委实舍不下“黄巢宝藏”四个字的诱惑,于是决定派出两人最信任,就算得了宝也绝不会私藏的天道存,担任这个神圣的寻宝人选。
    此行究竟有多神圣尚不知晓,危险性之高却是肯定,既然如此,两人还敢派出憨厚木拙,脑筋不懂得转弯的天道存去?
    没办法,谁让天骧游一开始就表明了对发死人财没兴趣,于是在老大没兴趣,老二叫不动的情况下,被钦点派出去的老三,就只好自个儿当心,自求多福了。
    或许是因为传闻中的黄巢宝藏,宝物多到了难以计数,也或许是因为反正消息已走漏,武林中有不少人都在冷眼瞧着此事的后续发展,令狐祟索性大大方方地宣布,说要组成一只寻宝队伍。
    有兴趣的,能对寻宝队做出贡献的,那就请来报名参加,只是此行所有风险烦请自己承担,白狐帮一概不负责,此外,不保证一定会有收获。
    消息发出去了后,立刻召来了不少对于寻宝有兴趣的人士。
    由于人数众多破百,令狐祟组织规画,将此次行动命名为“破巢”,带头领队的是他的独子,白狐帮少帮主令狐狡。
    会派儿子去是因为宝藏虽然吸引人,但日常生活还是得照过,不能因一个不知道结果的梦而日子大乱,于是决定将机会让给年轻人去闯闯。
    接着令狐祟再在领队底下分出了先锋、侦测、苦力、防卫,以及烹膳等五组人手,方便儿子一路上差遣指挥。
    至于天道存,令狐祟为了感谢乌龙观解出了藏宝图之谜,特意请他出任副首领,在队中的地位仅次子令狐狡。
    队上原有不少人瞧天道存性子木拙,不擅言词,加上年纪太轻,是以还有些不服,却在相处久了后,渐渐喜欢上他那稳重踏实、绝不妄语的性子,是以不少人都转而与他称兄道弟起来,人缘甚至比令狐狡还要好。
    离家十多日,这一日,天道存随着寻宝队伍来到了洪泽湖畔。
    众人停下脚步,扎营休息,准备生火煮晚膳。
    这一路上因为人数众多,他们多半选择走山间小路,避开市集,以免招惹来找麻烦的人,是以众人的食宿只能靠自力救济,自个儿煮膳,夜里睡帐篷。
    眼前众人都在忙,坐在石头上等开饭的天道存,突然神色迷惘地先看向忙碌的人群,接着偏头问着他身旁,陪着他一块出门寻宝的八师弟。
    “天养,呃,你会不会觉得……有没有觉得……是不是觉得……”
    “觉得啥?”天养摸摸肚子,舔舔唇瓣,饥肠辘辘地望着夕阳下的炊烟袅袅。“觉得饿了吗?”
    “不是!”天道存摇头,“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在这群人里,有个……和咱们很熟的人在里面?”
    “很熟的人?有多熟?是像侦测组的李大山?还是像苦力组的陈满?”天养边打哈哈边低头,怕让三师兄看见他神色不定的脸色。
    没办法,全乌龙观唯一不擅说谎的人只有三师兄和他。
    三师兄是不会说谎,而他是一说谎就会脸红。
    三师兄说得没错,在他们身边的确有个和他们很熟很熟,熟到了不能再熟的人。
    但他早已答应对方绝不告诉三师兄,原也以为按三师兄的木拙性,肯定是察觉不出来,没想到他居然会察觉到,这真是太叫人惊讶了。
    “不对!”天道存再度摇头,“那种熟悉度绝对不可能会是认识几天就能有的,就像是……”他的眼神里出现了温柔。“就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似的。”
    闻言,天养将头埋得更低了点。
    “三师兄,你才出门没多久就跟着学坏啦?话说得那么夸张,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岁数,能跟谁认识一辈子呀!我瞧你是让太阳晒得晕了头,不跟你说了,我突然想起方才和防卫组的包小勃约好要切磋牌技。”
    话声方落,天养耗子似地逃离他三师兄眼前,就怕一下个小心露出馅来。
    即便天养已走远,天道存仍傻愣在原地,苦苦思索。
    方才天养说他言语太夸张其实不对,在他生命里,真的有个认识了“一辈子”的人。
    只不过那是对方的一辈子而不是他的,打从杜盼盼还没满月,两个人的命运就已被迫纠结在一块了。
    小时候因为盼盼只服他,只肯让他抱着睡觉不哭闹,是以师父们总会开玩笑的说;“这女娃儿看上你这块木头了,你呀你,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人家一辈子,千万别让她哭喔!”
    他向来将师父们的话奉为圣旨,也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怀疑和反抗,于是照顾盼盼不让她哭,打小就是他活存在这世上的目的之一,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他才会在盼盼问他,盼盼是什么时?他只能回答——
    盼盼就是盼盼!
    但他没说出口的其实还有,盼盼是要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保卫的。
    盼盼给他的感觉是独一无二,是绝无仅有的,可为什么他那种觉得有熟人在身边的错觉,竟和盼盼在他身边时的感觉一样呢?
    但是怎么可能?
    依盼盼那种柔弱娇贵,怕见生人的闺中女儿性子,怎么可能会参加这种得跋山涉水,日曝雨淋,一群人共餐共宿的寻宝队?
    她不会武,她讨厌冒险,她对于宝物没有概念,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来?
    天道存摇头涩笑,告诉自己:天道存哪!你若非真是让太阳给晒晕了头,就是对盼盼的思念过于浓烈,浓烈到居然生出了幻觉。
    以往两人比邻而居时,除非是她生气了不见人,否则两人不但天天能相见,甚至还常一天见上数回,所以能看见盼盼,那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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