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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贝日记 -约翰·拉贝1066-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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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已关闭的学校的药品都搬进了防空洞里, 还准备了用于遭到毒气进攻时的浸醋绷带。从上午11时起,食品和饮料就已经放在 篮子里和热水瓶里准备妥当,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3时30分了,那些日本鬼子还没有 在天空出现,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们已经发出严厉警告了,怎么会不来呢?我想, 他们总不会是因为看见我挖了一个坚固的防空洞才不来的吧。我打开收音机,听到 这么一条消息:“上海有雨!”这就是日本人不来的原因吗?这不正好吗?我为什 么要着急呢!我宁愿丢脸,也不愿意日本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还是没 有把握。
  9月22日
  我又十足地赢回了我的面子,尽管这次我对面子问题已毫不介意!日本人在今 天开始了他们宣布的狂轰滥炸——就是说推迟了一天。从上午10时30分至中午12时 15分,从下午 l时15分至2时30分,我们又遭到了相当严重的轰炸。除了来我处做客 的克莱因施罗特外,在我的防空洞里蹲有约28个中国人,其中我自己认识的还不到 14个人。在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邻居鞋匠,在和平时期我与他对鞋子的价格从不能 取得一致意见,因为他总是把自己返还给佣人的扣头也计算在内,可是我只是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我的防空洞并不比其他防空洞好多少,但它是在一个德国人的名下 建成的,因而想必是特别牢固的。今天我还经历了第五次和第六次空袭。我的中国 人,他们全都一声不响。如果没有克莱因施罗特和我说话,防空洞里就根本听不到 说话声。有人会说,人就是这样慢慢地习惯战争的。可是这话在此时并不完全正确。 我们一再极度紧张地注意倾听着空袭者突然俯冲的呼啸声,分分秒秒地等待着落下 的炸弹声。今天的情况十分严重,肯定投下了许多炸弹。后来我们不再计数了。大 地在颤抖,爆炸声一个接一个,间隔时间很短,我们觉得所有投掷的炸弹都是冲着 我们来的。但据我后来查明,这些炸弹都落在离我们的房子比较远的地方。
  当信号(长信号)宣布第二次空袭结束后,我就坐车出去查看了全城。日本人的 目标特别针对了国民党中央党部,那里还有中央广播电台的行政机关及播音室。电 台今天上午曾请我们去收取一笔欠款,幸运的是一个偶然的情况使韩(湘琳)先生和 我没有能去成。否则,我们会正好在轰炸的时候到达那里。我仔细查看了轰炸的走 向。第一批炸弹坑就在距离施罗德博士家(他已在前一天去了汉口)约200米远的地方, 直径约6米,深2米一4米。现场和战壕周围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施罗德家房子西边 的窗玻璃全被气浪震得粉碎。除此以外,我没有看到其他损失。在第二批扔下的炸 弹中,有一枚落在铺有石子路面的繁华街道即中山路(译注:疑是中山北路)上,就 在紧靠我们称之为“巴伐利亚广场”(译注:即山西路广场)的交叉路口,离德国大 使馆不太远。这个弹坑立即被填没,看来这枚炸弹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再往南一些, 就在礼和洋行办事处附近繁华街道旁边的空地上也有一个弹坑。它后面约有4所~6 所房子全都布满了窟窿,屋顶被炸得特别严重。我没有听说有人员伤亡,大概是在 警报拉响后人员全部离开了房子。紧靠中央党部大门的西边看上去情况要严重得多。 通向交通学校(以前的炮兵学校)的街道拐角没有了,拐角处的一所房子消失了。在 它的后面,紧靠城市铁道路基(火神埃利亚斯)旁,两枚炸弹炸毁了6所房子。一大群 人站在巨大弹坑的周围,正在从这些中国房子的废墟里寻找出尸体碎块,放进准备 好的棺材里。人群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站在后面的妇女们在哭泣。在炸毁的房屋前 面,两个十分简陋的防空洞居然未受到损坏,里面的人也没有受到伤害。
  中央党部里不许我进去。据说在那里投下了5枚炸弹,当场死了一些人(具体数 字没有公布)。在机关大楼的后面,最后一枚针对国民党中央党部的炸弹命中了一个 靠墙的防空洞,炸死了8个人。一个从防空洞里朝外张望的女人的脑袋没有了。只有 一个大约10岁的小姑娘奇迹般地幸免于难,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只看见她 从一群人走向另一群人,讲述着她的经历。现场已被军队封锁,人们正在最边上的 一口棺材前面焚烧纸钱。
  9月23日
  今天天气很闷,下着小雨,因此没有空袭。我听说,那个带着使馆全体人员登 上在下关码头游弋的美国军舰“吕宋”号的美国大使现在已决定,不离开它目前停 泊的位置(我不是说过吗?——英雄精神会传染!)。英国大使和法国大使一开始就 坚决拒绝了日本人要他们离开南京的要求。据说我们德国的大使同样留在了南京, 也有说他旅行去邻近城市(芜湖?)后又返回了。基斯林一巴德尔糕饼店的面包师(谢 尔先生)搬进了前哈普罗公司一名职员在新住宅区的一所房子里,那里被视为特别安 全。可是经过昨天空袭后,现在人们已不再信任它。他随即在今天又搬家了。搬到 哪里去了?我还没有找到。糟糕的是,谢尔不再烤面包了,因此我们也不再有面包 了。我刚从国家资源委员会带回一张价值1500英镑的订单。在战火纷飞时得到这样 一笔订货真不赖,虽然这仅仅是个一般性成绩。西门子洋行上海总部来了一封十分 亲切的信,信内表达了理事会对我安全的担心。根据该信的意思,我可以采取一切 我认为对我个人安全有利的步骤,也包括离开南京。多谢了!信使我感到高兴,但 是,假如我留在这里,此刻该怎么办理战争保险呢?对此也许会来一个答复。
  9月24日
  以往,人们都会为阳光明媚的一天而高兴,现在我们却担心万里无云的晴朗天 空。阳光明媚的天气对我们来说意昧着日本人的空袭,为此我们希望晴天要尽可能 地少。昨天是阴雨天,所以我们没有挨轰炸;今天收音机里报告说,一个由40架日 机组成的飞行大队昨天已经飞往南京,但在半路上又折了回去。今天下了雨,云层 很低。因此我们都高兴地走了出来!所有报纸上都刊登了全体欧洲国家以及美国对 违反国际法空袭南京平民的抗议。日本人对此却平静地答复说,他们只是一如既往 地轰炸了建筑物或是军事目标,绝对没有伤害南京平民或是欧洲友好国家侨民的意 图。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至今绝大部分的炸弹并末命中军事目标,而是落到 了平民百姓的头上,而且调查表明,所有平民百姓中最贫穷的人受害最严重。挤满 难民的火车和仓库,受到了最猛烈的轰炸。上海市民以别出心裁的方式对此表示了 极大的同情。最近,在一场猛烈的轰炸和在防空洞里蹲了几个小时以后,我打开收 音机(波长600——上海),想听点音乐换换脑筋,却听到正在播送贝多芬的《葬礼进 行曲》,末了,播音员还情绪过分激动地说:“此首乐曲是上海殡葬机构理事会的 深情奉献!”
  此时还有更好的奉献吗!
  德国大使馆送来一份请柬:
  定于今天(星期五)下午3时30分举行座谈会,敬请全体德国公民参加。
  9月25日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这样我们就可能会有空中来访。假如紫金山被乌云笼罩, 那就不会有危险,因为朋友和敌人都担心自己的飞机会撞上山头。这是中尉阿德霍 尔特对我说的。他一定知道这事,因为在这里他是探照灯和高炮方面的专家。
  根据今天德文《远东新闻报》的简讯称,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为保障留在南 京的德国人的安全,已做好了准备。我们听到后都急于想知道他要怎么做。昨天在 大使馆举行的座谈会上,他透露了一项很不错的计划。他向怡和洋行包租了一艘英 国轮船“库特沃”号,据说,每天租金为1000墨西哥比索,这艘轮船将载着凡是能 离开的德国人溯江而上,也就是说离开危险区,但不太远,以便不久又可以返回。 我说这是个好主意。遗憾的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应该怎样登上这艘轮船,因 为还缺少必不可少的运送我们登船的摩托艇。尽管大使馆的几位官员(许尔特尔和霍 特)有一艘摩托艇,但它目前并不能使用,据说,是发动机有毛病,即使能开动,每 小时也只能行驶两海里。这样,要登上轮船就很困难。为此还必须再找到一艘汽艇。 此外,“库特沃”号还必须尽可能驶入下关,停在一艘外国军舰的附近,以便人们 能迅速和安全地登上轮船。
  9月25日,晚上7时30分,在烛光下
  哎,我们的来访者早该走了,它们的表现很不得体,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即:9 时30分~10时30分;12时~14时30分;15时~16时20分。
  后来,在16时45分还有一次虚传的警报。这样,我陪同施特拉斯尔博士进午餐 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14时30分~15时)。施特拉斯尔博士是在到银行去的途中躲避 到我这里来的,不得不在我这里待了一整天。上午11时~12时之间我正在铁道部, 幸好还能够很快地和李法堂及冯谈了有关合同事宜。16时20分,我试图和韩(湘琳) 先生赶到下关去看看电厂的情况,但两次都被军人和警察挡了回来,因为城北方面 还没有收到“警报解除”的信号。突然之间,电动警报器都不起作用了,人们开始 改用警察设置在交叉路口的警铃报警,看来发电厂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在我们 第三次去电厂的途中,到了厄梅上尉那里(西流湾)就停下了,新一轮警报(后来证实 拉错了)又把我们吓走了。我们冒着危险坐汽车回到了家。下午5时左右,一切危险 都过去了,我们才又到下关去查看。
  有8枚炸弹落在电厂。当时击落了一架日本轰炸机,飞机的残骸和失去脑袋的日 本飞行员的尸体掉在总机房的后面。电厂里没有人遇难,只有几个苦力因玻璃碎片 受了轻伤。但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被炸死在电厂的大门口。他们当时一定是想逃 进某个防空洞去的。那里的大楼看上去破坏得最惨。有几枚炸弹(据说只有两枚)击 穿了房顶和配电设备上方的混凝土板,在配电房里爆炸,配电设备因此被全部破坏。 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被炸毁了,其中三分之二已不复存在,余下的三分之一已被挤 成一团。办公室里所有东西被炸得粉碎,楼上办公室的墙壁都炸飞了,只剩下了钢 筋水泥柱,其中一部分已经开裂或是弯曲了。很粗的 T形钢结构横梁很好地经受了 考验,只有一个地方轻度弯曲。锅炉设备以及涡轮机奇迹般地依然存在,没有损坏, 只有位于南墙的一台涡轮机(我估计是一号涡轮机)似乎受到了一点损坏,至少钢外 壳上有几道箍脱落了。整个机房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大约1厘米大小)达几厘米厚。肯 定是由于炸弹的气浪产生一种吸力,把总机房的全部窗子向内撕拉而造成的。我和 陈厂长以及几个工程师一起对大楼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后,便决定由我请求我们在上 海的总部派一名工程师来,查看损坏的情况,并提出意见,给予帮助,因为最高统 帅对此十分关心,要求电厂尽快恢复正常。我们在黑暗中坐了片刻。晚上7时,街上 的路灯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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