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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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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弗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从两眼涌出。威利急忙起身,避开了基弗的脸。“舰长,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你身体不太好——”

  “哎,别走,威利。我没事。我只是为终生成为汤姆勋爵而感到非常懊恼——”

  威利不太情愿地靠在桌子边上,仍不看舰长。过了一会儿基弗冷冰冰地说:“好了,我现在没事了。再来一杯白兰地。”

  泪水已从基弗的脸上消失了。他将酒瓶伸向威利,“可能是整个事情最不光彩的一面——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哇啦哇啦瞎扯一通之后海军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做法是否明智。他们把罗兰派到航空母舰上去,把我派到‘凯恩号’上来。也许是魔鬼在作怪,我们两兄弟都经历了同样的考验,神风突击机撞击后引发的大火,罗兰为挽救他的战舰牺牲了,而我却跳——”

  “舰长,你从一次偶然的事件中牵强地推断出太多的意义。你得重新振作起来,忘掉这件事。如果17点你要去见准将你应该开始做准备——胳膊碍你的事吗?”基弗作了个鬼脸,坐了起来。

  “痛得要命——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想去方便一下——好了,威利——”舰长把腿伸出床外,小心地移动着胳膊。“走之前再来一杯?”

  “不喝了,谢谢,长官——”

  基弗脸上带着愠怒的微笑以赞赏的目光打量着他。“我不知道你是否发现在‘凯恩号’上的两年里你已经发生了多大变化?”

  “我想我们都发生了变化,长官——”

  “我不像你变化那么大。还记得吗?你把那份行动急件落在你那扔在一边的裤子里整整三天?”威利露出牙齿笑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是那天晚上我和德·弗里斯谈论你很长时间。说来也够奇怪的,是我说你是没出息的人。德·弗里斯却说你最终会成为杰出的军官,我永远也弄不明白他怎么能预见这一切呢?威利,你已经获得了一枚勋章,如果我的推荐能起作用的话——嗨。谢谢你让我把眼泪洒在你的酒杯里。这样一来我感觉好多了。”他伸手去取裤子。

  “需要我帮你穿衣服吗,舰长?”

  “不用啦,谢谢,威利——我还没有不中用——在身体上不中用。在军官起居舱里他们叫我什么,‘老三明治跳’?”他两眼闪闪发亮,威利也禁不住小声笑起来。

  “长官,过一个礼拜大家都会忘掉这件事的——包括你自己——”

  “我躺在临终床上时也会记住这件事,如果我死在床上的话,或者不管我死在什么地方。每个人的一生都取决于某一个时刻。唉——我的母亲没有把她的孩子培养成战士。不过我仍然是很好的作家,作家也是个人物呵。不管巴尼·格林沃尔德怎么看我。他可能早就料到我会跳下海去。我想我也跳进了军事法庭,虽然我仍然认为我帮不了史蒂夫——咳。要是你不再喝,我就喝最后一杯。”他用一只手灵巧地扣上了腰带,倒上酒,喝着。“最终陷入一种言语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境地,”他说,“使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或者我完全错了。威利,你最好刮刮脸。”

  “明白,舰长。”

  “真该死,你已经有权再次叫我汤姆了。甚至叫我汤姆爵斯——我是说汤姆爵士——我想眼下我有点醉了。除了在小快艇上呼吸点儿新鲜空气之外什么都不管用。我们还有小快艇吗?我都忘了。”

  “舰长,情况不太妙,不过马达还能转动——”

  “那好啊。”威利的手已握住门把手时基弗说,“顺便说一句——”他在桌子上方的书架上摸索了一阵子,抽出一本厚厚的黑色活页夹。“这是《民众》一书的前二十章。其他章节都弄湿了。今晚休息的时候想看看吗?”

  威利十分惊异,“啊——谢谢,长官——我很想看看。我正想着我得买一本来看看呢——”

  “嗯,你这该死的,威利,我仍希望你买一本,别揩我稿费的油。不过很想听听你对拙作的评价。”

  “长官,我肯定非常喜欢它——”

  “嗯,引用比较文学的陈旧观念来——不要因为考虑军事上的服从原则而怕伤害我的感情。”

  “明白,长官。”威利把活页夹夹在腋下走了出去,好像手里拿着绝密文件似的。

  那天深夜他给梅姑娘写了一封信。 
38

凯恩舰哗变VII “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




39 情书



  夜已很深了,威利合上基弗的手稿,把它放到一边,走到舰务办公室。他打开那盏黄色的台灯,栓上门,掀开打字机的盖布。闷热的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船体与“冥王星号”船帮之间的碰垫发出的低沉的嘎吱嘎吱声。(“凯恩号”正停靠在这艘后勤舰旁边进行修理。)在放文件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些文书军士的被撕掉的色情小说,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他竟读得爱不释手。威利把纸卷进打字机里,以平稳的速度敲击着键盘,一刻不停地写了起来。

  最亲爱的梅:

  如果说有一种经历代表我在这艘舰上的生活,有一种记忆我将永远保留,那就是从睡梦中被摇醒。我想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曾经上千次从梦中被摇醒。我从睡梦中被摇醒也是因为你,我希望一切还不太迟。

  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定很意外。亲爱的,读一下这封信,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值得给我回信。就我所知,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并不比任何一个在格罗托俱乐部里傻呆呆盯着你的观众更重要。但我必须写这封信。

  五个月没给你写信了,在这里做迟来的道歉也没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写信。我当时得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崇高的结论:如果要和你分手,就应该分得彻底,也不再用一些不知所云的信来折磨你。因为那时我认为你配不上我,决定永远地避开你,所以我就没有写信,请上帝宽恕我吧。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这是我又一次写信的原因。我确定无疑地知道,这是永远的真情,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像爱你那样爱过任何人,即使是我的父母。从你在卢吉的家里脱下外衣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一刻——在我的眼里,而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女人。随后我发现你比我更聪明,更有个性,但这些只是意外的发现,我想即使你是个傻瓜我也会爱上你的。所以我想身体的吸引是这份爱的基础,永远都是。也许你并不喜欢。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吸引成群的痴愚者,但这是事实。

  事实是这样,亲爱的,这种性的吸引几乎毁掉了我们的生活,因为我那愚蠢、幼稚,而又自命不凡的心里,这像是一个陷阱。在约塞米蒂之行以后,我母亲反复给我灌输一种观点:我是被性所拖累,我不应该娶你。如果你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改变了我,我无法告诉你。过去五个月中,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我好像一下长大了五岁,现在我可以很确定地说,我已经走出了青春的迷雾,即使还远没有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和我是一生一次的奇迹。我无法理解你是如何又为什么爱上我的,因为你比我更坚强,更聪明,更漂亮,更会赚钱,所有的地方都比我好。或许是我那普林斯顿式的喋喋不休帮了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要向上帝感谢普林斯顿了。我知道那种势利的,所谓的“嫁入豪门”的思想,你根本不屑一顾。不管怎样,你爱我真是我天赐的运气。

  亲爱的,我现在就好像大坝决口了,不知该先写什么。最重要的是,下次我回家的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战争仍在进行或是已经结束?我猜它会在几个月内结束,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回到学校读硕士,或许还会再读博士,如果还有钱的话。之后我会找一份学校教员的工作,我不在乎是在哪儿,不过最好是在一个小镇上。至于钱,我不会用我妈妈的钱。我父亲——请上帝保佑他安息——留给我一份保险金,够我上两三年的学。我还可以课余去打工,做家教或是其他什么,政府也许还会帮助退伍军人,就像在上次战争中一样,不管怎样,这个问题会解决的。顺便说一句,我父亲曾经好几次间接地对我说我应该娶你。他意识到我已经找到了幸福。

  我知道我愿意去教书。你也一直理解我的想法。我已经在“凯恩号”上当了几个月的副舰长(天哪,我有这么多的消息要告诉你——等一会儿再说吧。),并且办了一个学习班,给水兵们讲授军事学院的课程,引领他们进入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为他们的学习提供建议,看着他们不断学习和提高,我从中得到的快乐简直无法描述,我感觉到这就是我所适合的工作。至于像弹钢琴,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成就。我没有天分。我只会简单地按按琴键,胡编一些不着调的曲子,作为周末晚上在家中的消遣倒是不错的。夜总会的生活,那些脸色惨白的该死的家伙,污浊的空气,夜复一夜毫无变化的东西,所有那些乏味的令人生厌的虚伪的音乐,虚伪的幽默混杂在一起。那一切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在那些夜总会里,你就像是垃圾中的一颗钻石。

  关于宗教信仰。(先说重要的——我实在是有好多话要说。)我从来不信教,但看过了那么多的日月轮回,那么多人的生命在这片海上默默延续,我已经不再否认上帝的存在。现在我一有机会就去做礼拜。我是半个基督教徒。天主教总是让我感到害怕,我无法理解。我们可以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你想要我们的孩子做天主教徒的话,嗯,我觉得基督教徒就是基督教徒。我不太愿意用一种我不理解的仪式举行婚礼——我正尽可能的直率,因为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候——但我也会那么做的,如果那是你希望的。这些都可以谈,都可以解决,只要你还依然像过去一样爱我。

  插一条消息(当然我不能告诉你现在我在哪儿这一类的事情),你可以知道的是我现在并没有因为哗变而被关禁闭。被宣告无罪释放了,主要是靠了一些法律上的手段,所以我的案子也结束了。那个可怜的水兵斯蒂尔威尔疯了——我猜是被奎格逼疯的。我现在对奎格和斯蒂尔威尔都很同情,他们一样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后来我听说斯蒂尔威尔经过一些休克治疗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在岸上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奎格被一位极好的海军学校毕业的军官取代了,这个人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整顿这艘舰,然后把它交给了基弗。于是我们现在就有了一位小说家舰长,真是一种特殊待遇。

  我现在很清楚地理解了,所谓的“哗变”主要是基弗一手操纵的——虽然我和马里克不得不承担大部分的责任——我也理解了我们实际上错了。我们把憎恨转嫁到了奎格身上,而这种憎恨本应是对希特勒和日本人的,是他们把我们从岸上拉出来,常年监禁在一艘颠簸得很厉害的老舰上。我们的背叛使事态对于奎格和我们自己都变得更糟,驱使他陷入了极端的暴虐,心智也变得完全混乱。然后基弗向史蒂夫的头脑中灌输了第184条的思想,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奎格指挥驾驶“凯恩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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