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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全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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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再要看哥的信,她就说丢了。叶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真想哭,真想伏在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她想哥哥,也担心哥哥,却还要在爹妈、开顺面前说谎。她爹听了就说,怎么忘在了学校?你要保存好,别丢了。说着又从开顺手中接过哥的照片,凑到亮光下看了起来。看得叶叶直想哭。
  叶叶的担心最终被残酷的现实击中了。在一个秋日的下午,开德回来了。走的时候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来的时候却是一盒骨灰。骨灰盒是由开德所在部队的一位副团长送到红沙窝村的。陪他一起来的还有县和镇的领导。开德牺牲在了老山前线。开德死得悲壮,也死得其所。他为了掩护全排战士避开敌人的火力,只身从另一个山头向敌人进攻,他虽然倒在了血泊中,却换来了战争的局部胜利。
  一连几天,老奎像老了许多,两个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头发仿佛一下全白了。叶叶妈几次次哭得昏了过去,叶叶和开顺哭哑了嗓子。村里人都来看望老奎一家,来了就都陪着落一阵泪。尤其是老人和妇女,泪水分外的多,哭得也很真切。新疆三爷抹着泪说:“老天真是瞎眼了,要收,就收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为啥要收开德呢?他还是个娃娃呀!”与开德一起参军的石头被分到了另一个部队,给家里来了信,说从战场上下来了,没有受伤,好着哩。新疆三爷和三奶虽放心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听到了开德牺牲后,对他们的触动还是很大,连着几个晚夕,都没有睡着觉。可是,老奎却像与己无关,没有掉过一滴泪。看别人哭泣,他只圪蹴在一边,捏着条烟锅咝咝地抽着烟,表情麻木,也无言语。
  羊倌胡老大从沙窝里上来了,听到了这件事,也听到这些话。听到了就感到非常难过,开德那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就在他的眼前,没想到娃就这样走了。他来到了老奎的家,想来安慰安慰老奎,说说心里的话。见了老奎那木然的样子,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圪蹴在老奎的旁边,咝儿咝儿地抽起了老条烟,抽了一阵子才说:“从沙窝里上来后,我才听说娃走了,心里难受得很,不是个滋味。有些事,是由不了人的。走了就走了,活着的还得活,想开些吧,别再难过了。”
  老奎这才说话了。老奎说:“好我的老大哩,白发人送黑发人,咋能不难过哩?心里的那个难受,就像剜身上的肉一样痛。但是,难受归难受,想,还是想得开的,娃是为国捐躯的,走得其所,走得光荣。”说完,又抱着条烟锅,咝儿咝儿地抽起了烟,那眼里,盛满了泪水,却没有掉下一滴来。
  县上为了掀起一个向英雄学习的新高潮,在红沙窝村组织召开了开德的追悼会。会上,部队首长声泪俱下地讲述了开德的英雄事迹,县镇各级领导宣布了向英雄学习的决定。末了,要让英雄的父亲老奎讲几句。老奎的嘴嚅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口,村人的眼泪先自流了下来,“老奎,你说呀!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了就说,就哭。说了,哭了,也会好受些。你这样憋着,憋坏了自己不消说,还让人也跟着你憋。”有人实在看不下他那表情,就埋下头,抹起了泪。
  老奎嗫嚅了半天终于开了口。老奎说:“说啥哩?说啥好?娃要走了,我只想告诉娃,有一件事,我对不住娃,是我错了。我一直想对娃说,可总是拉不下脸,没有说出口,就一直在心里压着,压了很多年。今天娃要走了,我就向娃认个错吧。”
  紧接着,老奎缓缓地讲了这样一件事——
  挨饿的那几年,每年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就有偷青的。村里虽是定了制度,可是,还有人在偷。
  一天下午,我回到家,看到开德手里攥着一把豆荚,正剥着吃。见我来了,娃马上要躲。他不躲也没有啥,他一躲,我就生了疑惑,以为是他偷了队里的。我一下火了,我能管着一个大队的人,就不信管不住他这样一个小贼。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回他,一伸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娃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嘴中的青豆瓣和着血,一下喷了出来,喷到了我的裤子上。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冤枉了娃,那豆角,是他姨从自家自留地摘来,专门来看娃的。打在娃的身上,疼在我的心上。事后,一想起来,我就后悔得要命,恨不得自己一顿。但是,我从来没有向娃说过半个错字。今日,娃要走了,不说,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就对娃说一声:开德,我的好儿子,爹错了,爹冤枉了你,现在,爹向你认个错。你不要记恨爹,安安心心地走吧……爹,很好,家里……很好!”
  老奎说到这里,终于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一颗老泪,从那深陷的眼窝里滚了出来,挂在了高高的颧骨上,像一朵冰棱花,晶莹剔透。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失声恸哭了起来。他们为死去的开德哭,也为老奎心里的悲凄哭。
  开德就这样走了,在村人的长长的送行队伍中,在全村学生的默默哀悼中,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他那分别时的笑容,以及带着笑容的挥手告别,却成了留在亲人心里的一幅永远的画面,也定格在了红沙窝村人的心里。
  送走了开德,县民政局局长带着一干人来慰问老奎。民政局局长对老奎说,按政策规定,要给你老人家安排一名子女就业。另外,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组织上照顾的,也请你讲一讲,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组织上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老奎说,生活上也能过得去,没啥向组织上提的要求。老奎又说,子女也不必安排了。丫头叶叶和小娃开顺还在念高中,自己有本事,将来考去,考到哪里,念到哪里,考不上,是他们的命,回来劳动就是了。老奎又说,我没有啥可向党讨价还价的。老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只盯着某一个地方,目光茫然,表情呆痴。
  在场的乡邻快急死了,老奎,你这个老倒灶,你是不是活苕了?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想都不敢想,你怎么就白白地让过去了?也许是儿子的突然离去,把他击懵了?有的人想给他提个醒,又不敢,就给叶叶的妈使劲的使眼色,叶叶妈看老奎黑着一张脸,就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却像个木头人一样,毫无感觉。大家越看,心里越急,这老奎,怕真是想娃想疯了。
  民政局长说话了,民政局长说,听了老支书的话他非常感慨,他没有想到一个基层的农民,竟也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这么宽广的胸怀,难怪他能教育出一个英雄的儿子来。末了又说,老支书,这是党的优抚政策,不是向党讨价还价。你可以同家里人沟通一下,名额我先给你留着,沟通好了给我回个话。
  民政局的领导走了,村人也散了,叶叶妈就说,这是个机会,你让了也是白让。老奎就拿出烟锅,一口一口地抽起了烟。叶叶说,爹,这是国家的政策,又不是向谁讨价还价,我也不去顶,就让开顺顶了吧。老奎就招了招手,示意叶叶、开顺坐下来。叶叶和开顺就坐在了老奎的对面。老奎这才说话了,老奎说,爹知道,这是国家的优抚政策。爹也知道,工人和农民是两重天,城市和农村是两个世界。当了工人,就成了城里人,成了公家的人了。但是,政策照顾是照顾,咱做人,还得有咱的准则。你们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说完了,又抽起了烟。开顺说,爹,我的学习成绩不错,考不上大学,也能考个中专。那个名额,就让姐顶了吧,我没有意见。叶叶妈也说,这是按政策顶的,我们又没有把别人的名额占了,怕啥?老奎又说,叶叶,开顺,你们想过没有?不论你们谁去顶了,就等于你哥白牺牲了,用他的命,给你换来了一个城市户口,给你换来了一份工作。那你哥的牺牲,还有啥价值呢?日后,当你想到,你的工作,是用你哥的命换来的,你会怎么想呢?要是我,我会耻辱一生,羞愧一生。你们,一个个都是读书人,爹没文化,也没识下几个字,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你们还是好好念你们的书,念到哪里,爹就供到哪里,爹就是苦弯腰,累弯背,也愿意,也值得。能考上大学,是你们的福气,要是考不上,就回来劳动,你们本来就是农民的子女,回来当农民,也不亏。
  老奎说到这里,叶叶和开顺早就泪流满面了。叶叶哭着说,爹,你别说了,我理解你,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说咋的就咋的。明年要高考了,能考上,我就上去,考不上,我也不补习了,回来当农民就是了。开顺说,爹,我也听你的。将来一定要考个大学,考不上大学也要考个中专,给你和妈争光,也给我哥争光。
  老奎失去了大娃,又放弃了一名子女当工人的指标,村人既佩服老奎的胸怀,又为他的放弃感到惋惜。于是,就有了好多的议论,有的说,老奎不愧是老党员,老支书,思想觉悟就是高。有的则说,老奎太傻了,政府给的好处,该得的还是要得,白白放弃掉做啥?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儿女们考虑呀,这老倒灶怕是真的活苕了。这样说着,人们就越发对他充满了敬意,也充满了同情。
  田大脚就把这些听来的话告诉给了杨二宝,末了说:“这老倒灶的大儿子死了,怕是受了刺激,真的活苕了,好端端的把当工人名额作废了。”
  杨二宝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他真的活苕了?他比谁都奸!”
  田大脚说:“他奸?要是奸的话,他咋会这样?”
  杨二宝说:“他能瞒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他放弃子女们当工人的指标,无非想在他的老脸上贴金,抬高他的政治地位,混个虚名。”
  田大脚说:“儿子都死了,混个虚名能顶啥?”
  杨二宝说:“能顶啥?还不是想混着多当几年支书,多当几年
  人大代表,想在红沙窝村继续一手遮天?”
  杨二宝自从与老奎为化肥事件大吵了一次后,他还在记恨着老奎。尤其听到他上乡上告了他,又利用人代会的机会,在分组讨论时又点了他的事,他就越发的气恨,恨不能让他死了。所以,当他听到老奎的大儿子牺牲后,不但不同情,心里还有一丝丝幸灾乐祸——我让你这老松告状,天不报应,人自报应,终让你受到了失去了儿子的痛苦。
  那次人代会一完,要不是有人早给他通了风,他差一点又栽在了这老松的手里。通风报信的人说,县工商局要来查他,并给他出了主意。有了主意,也就有了主心骨,什么都好办了,他们要来就来,要查就查,只要我不杀人放火,不偷西摸东,谁能把我怎么样?等手抓羊肉吃完,几杯“腾格里”烧酒下肚,查人的人就成了酒肉朋友,心窝窝的话也就掏了出来,说这不是他们的本意,主要是人大作为议案提了出来,他们不来不行,也只好来走一个过场,回去好交代。
  扬二宝说:“朋友归朋友,公务归公务,该查的,你们照样查。我知道,这都是那个老松点的火,他说我涨了化肥的价格,涨了就涨了,不涨我拉上它做什么?这是公开的,我又没有藏着掖着,他能把老子的球咬了?他说我在羊毛中糁了沙子,他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我还要告他诬陷罪,让他老松也蹲几天班房子。”
  工商局的人就笑着说:“算了,且饶人处需饶人,谁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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